戴立、徐恩增和韓霖,三個人誰也沒有先開口,都是搞特務工作和情報工作的,自然對眼前的局勢心裡有數,這次的任務不好完成。
“韓霖,你們特勤處的情報工作,在咱們山城政府是出類拔萃的,想必對滬市的局面更爲清楚,判斷也更加準確,說說你對這次行動的看法?”陳彥及開始點名了。
“主任,想必各大情報機構都接到消息了,我們以官方手段在金融界採取的聯合抵制措施非常有效,截止到目前,只有爲數幾百人到中儲銀行滬市分行開戶,大多數人是受到了特工總部的脅迫,不得不做做樣子,兌換的中儲券數量非常少。”
“還有一少部分人,兌換的中儲券數量大,並且開戶做了大額存款,但他們都是中儲銀行滬市分行找的託,不是漢奸就是地痞流氓,這些兌換的法幣,緊接着就返還給他們。採用這樣弄虛作假的方式,沒人會信以爲真,這些託的身份,也不是什麼秘密。”
“日僞已經對這種失敗的局面不耐煩了,撕下面具,乾脆直接動用特務,暴力威脅商戶和金融界的經營機構接受中儲券,租界內部我們還能勉強抵擋日僞的行動,特務們只是搗亂和干擾,但是租界以外的地區,處於日僞的統治下,我們就有心無力了。”
“我得到滬市潛伏人員的報告,多家華界的商戶,因爲拒絕接受特務們使用中儲券購買物資,光天化日下就被砸了店鋪,特工總部栽贓陷害也抓了不少商人,而且租界內的十幾傢俬人銀行和錢莊,都收到了特工總部的恐嚇信。”
“他們既然做出不要臉皮耍無賴的行爲,也代表推行中儲券是沒有可能終止的,爲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覺得最好不要以暴制暴,我認爲還需要慎重考慮。”韓霖說道。
他的意思已經說清楚了,滬市畢竟是淪陷區,山城政府特務機關的潛伏組織,受到了大環境的影響,行動起來束手束腳,敵人反倒是可以放開手腳,這樣的戰鬥沒有什麼勝算。
“不能因爲困難就放任日僞的陰謀得逞,既然特工總部在滬市採取暴力手段,我們就應該以牙還牙,把中儲銀行滬市分行收拾的無法正常開業,保護法幣在金融市場的流通地位,這是目前的第一要務。”
“至於敵人可能會對我們進行反擊,確實會遭到一些損失,可韓處長想過沒有,如果敵人的卑鄙目的達成,會給法幣帶來何等的衝擊,財政陷入困境,我們拿什麼來抵抗日僞?”唐綜冷笑着說道。
“唱高調誰不會唱,喊口號誰不會喊?我們情報部門的特工當然不畏懼和特務開戰,大家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可中儲券對日僞關係重大,他們會因爲這點事就放棄?我敢肯定的說,日僞會選擇以牙還牙,進行激烈的報復,如果把目標對準我們的銀行怎麼辦?”
“你自己搞搞清楚,山城政府在租界的銀行是固定目標,租界的警務處,有能力保護我們不受傷害嗎?一點損失?你還真敢說,如果沒有了銀行營業,拿什麼來維持法幣的流通?”韓霖毫不客氣的反駁道。
他當然知道這次慘烈的對抗,沒有什麼很有效的辦法,特工總部對銀行採取暴力行動,最先撐不住的就是孔鄉熙,委座也只能妥協,因此,毫不猶豫的亮明自己的態度,不能以暴制暴。
唐綜雖然被嘲諷了一頓,可是他的臉色很平靜,沒有因此怒形於色,少將組長的城府可沒有這麼淺顯。其實韓霖說的威脅,他自己也認爲是正確的,但態度決定一切,他就應該從大局出發,說該說的話。
在唐綜的心裡,記錄員把這些話記下來,他的發言會被蔣總裁知曉,之所以說這些話,也是蔣總裁自己的意思。
“委座的意思是,決不能讓局面這樣延續下去,必須用實際行動來表示我們山城政府的態度,這也是給租界的支持羣體一個交代。徐局長,中統局在滬市有沒有可以使用的力量?”陳彥及問道。
“中統局在滬市只有少數情報人員潛伏,行動力量不足以承擔對抗特工總部的任務。”徐恩增搖了搖頭說道。他也是實話實說,中統局和軍統局的工作方式不一樣,依靠的是各地的省市縣三級黨部,發展的眼線很多,卻沒有強大的行動力量,以前的骨幹精銳,被蘇澄德那個王八蛋,一股腦的送給特工總部做晉身之資了。
雖然這樣的回答對中統局的臉面有損,可這不是要臉面的時候,一旦接到與特工總部對抗的任務,卻沒有做出實質性的表現,估計難逃蔣總裁的問責,到時候麻煩更大。
“戴副局長,那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們軍統局滬市區負責,如果需要幫助,可以向特勤處提出來,今天的會議就不討論了。”陳彥及說道。
“請委座和主任放心,我們軍統局一定會完成任務。”戴立說道。
“其餘的人可以散會,韓霖,你留下來!”陳彥及說道。
韓霖反對向特工總部採取暴力手段,他的理由雖然正確,可在別人眼裡,思維還是有些幼稚的,不管是犧牲幾個特工還是一些銀行的職員,與這次任務的意義沒法比,陳主任單獨把他留下來,肯定是狠狠責罵一番。
“我一開始就說了,委座的意思是必須要採取措施,打擊中儲券對我們山城政府造成的危害,你肯定也能想到,我們這麼做的目的意義大於實際,是要給支持我們的友邦一個態度,你幹嘛要說這些?”陳彥及笑了笑問道。
“主任,我們作爲委座的參謀機構,必須要爲委座和山城政府的聲譽考慮,我不像某些小人,只會裝模作樣的喊口號擺姿態。”
“山城政府各大銀行在租界地區的分行和人員,就是敵人的靶子,軍統局沒有什麼太好的手段來應對特工總部,我判斷戴副局長的目標,是暗殺中儲銀行滬市分行的高層。”
“可這麼做的後果是,敵人找不到軍統滬市區的蹤跡,會選擇對着我們的銀行和人員下手,軍統滬市區根本沒有能力保護他們,租界的巡捕房也不可能天天守着,這是非常被動的局面。”
“法幣與外資銀行之間的來往,主要依靠着滬市的分行來完成,一旦敵人攻擊我們的薄弱點,迫使銀行癱瘓,到時候撐不住的就是我們,會對財政部的工作產生極大的困境,這件事如何收場?”
“外資銀行拒絕使用中儲券,外國商人拒絕使用中儲券,他們考慮的不是山城政府的利益,而是他們自己的利益,我們做不做這件事,他們也不會改變態度,可我們要是失敗了,會造成負面影響的。”韓霖搖搖頭說道。
“我相信伱對事態發展的判斷,那就先讓軍統局和特工總部較量一番,委座既然發了話,我們沒有點動作是不行的。”
“至於最後怎麼處理,我知道戴立和徐恩增都沒有這樣的能力,你在敵佔區活動頻繁,與汪僞政府和日本人保持着特殊的關係,這件事最後還得靠你來收拾局面。”陳彥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