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問題是不能迴避的,戴立自己也知道,毛任鳳的警告非常正確,錢的問題,已經成爲軍統局埋藏的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炸,會把他的夢想變成泡影。
在原來的時空,軍統局沒有出現這麼多的問題,可韓霖先是謀奪了稽查處的權力,奪走郵電檢查的權力,就連軍統局最重要的經濟支柱財政部緝私署,也給奪走了,導致軍統局的進項太少,可擴張速度還和原來一樣,結果就被資金死死地勒住脖子。
另外兩個支柱財源,是戰時貨運管理局和僞鈔,目前還沒有啓動,可戴立自然想不到,他的學生早就算透了他,暗中佈局在切斷他的收入來源,這兩個部門,已經列入韓霖的日程了。
“我們擴張速度不能停,一旦停下來,就會給整個軍統局人員造成心理方面的壓力,認爲我們軍統局不行了。我知道你是爲了軍統局考慮,但你也不要太擔心錢的問題,這段時間我也在想辦法解決。”
“我給遠在美國的宋先生髮了電報,請他從中國銀行協調給軍統局貸款,他已經答應了,雖然宋先生遠在美國,中國銀行還是他的勢力範圍,江浙財團也能隨時爲我們提供資金週轉。”
“過段時間,杜老闆就會把煙土的錢提前轉賬,西南運輸處的錢,我會督促張炎元儘快劃給局本部,所以困難只是暫時的,告訴各個區長和站長,咬咬牙堅持一段時間,局本部的財務狀況很快就能得到好轉。”戴立說道。
他絕對不會放棄增強軍統局的實力,這可是他在山城政府立足的根本,沒有實力,就沒有地位和話語權。
“那我就放心了,我會按照您的意思,與各地區的負責人進行溝通的。”毛任鳳說道。
怕是實際情況沒有戴老闆說的那麼輕鬆,軍統局不像特勤處,自身有穩定的財源,韓霖有自己的進出口貿易公司,這是光明正大的買賣,仗着特殊的關係,能從滬市把稀缺物資源源不斷的運到大後方,還有食鹽業務,並且經營藥品和香菸,這樣纔不會缺少經費。
而且特勤處一共纔多少人?
在編的情報人員估計不到四千人,這還是因爲寶華山特訓班畢業千餘人,虔城特訓班畢業兩千人,至於緝私處、防空司令部、浙贛皖邊界遊擊司令部和稽查處的部隊,那都是吃軍餉的軍隊,日常的辦公經費有軍委會下發,據說蔣總裁也給韓霖下撥特別費。
最關鍵的是,毛任鳳感覺到局勢對軍統局不利,蔣總裁對軍統局的態度越來越暴躁,爲什麼這次覈銷的錢不夠用,因爲一筆四百萬元的特別費,徐人驥到總裁官邸覈銷的時候,蔣總裁居然沒簽字,而且還要審覈歷年特別費的使用情況。
這是一個信號,蔣總裁對軍統局不像以前那麼的信任,換句話說,是對戴老闆不那麼信任了。
“你也不要多想,軍統局是幾萬弟兄的心血結晶,沒那麼容易就會被擊垮,特務力量是委座統治的根本力量,源自於他自己創建和發展,只是,他從來都不會放鬆對特務力量的警惕。”
“我們軍統局這些年來,膨脹的速度有點快,這是很正常的,我總不能因爲考慮這個原因,就放慢了自己的步伐。”戴立說道。
他對蔣總裁非常的瞭解,要說疑心病,整個山城政府的人加起來,也沒有老頭子的疑心病厲害,從軍統局成立的時候,他就想過有這樣的一天,不是沒有心理準備。
軍統滬市區第一行動大隊第三分隊秘密隊部。
戴老闆自己也沒有想到,就因爲缺錢,竟然給軍統滬市區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惡劣後果,爲國家拋頭顱灑熱血,卻沒有錢養家餬口,絕大多數人都有妻兒老小要負責,精神能當飯吃嗎?
軍統滬市區第一行動大隊,是區本部直接指揮的外勤力量,也是骨幹精銳,向來由區長兼任大隊長職務。
第三分隊的隊長周西垣,罵罵咧咧的回到了分隊部,剛纔他外出與交通站的人對接,覈銷分隊的經費,看樣子是沒有辦成。“隊長,區本部的齊青斌書記到山城參加四一紀念日,沒有給我們要回錢來?”下屬問道。
“要個屁!聽交通員說,四一紀念日期間,各地的大區和省站,還有忠義救國軍都要覈銷經費,局本部的財務出現了暫時的困難,只能給覈銷一部分經費,加上銀行目前的情況不方便,有錢也轉不過來,區本部現在沒有錢,借不出來。”
“當初通知分隊部搬遷的時候,是老子把好不容易攢下來,準備寄給家裡的錢先墊上了房租,這都多長時間了,難不成要我一邊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和敵人戰鬥,一邊還得把養家餬口的錢拿出來支援抗戰?”
“我們軍統局雖然不拿國難餉,可我這個少校軍銜,每月就指望着一百三十五塊錢的軍餉,在滬市這樣的地方賣命,還要養活一大家子人,別說是粗茶淡飯,我看很快就要喝西北風了!”周西垣滿腹的牢騷。
“前些天我們分隊奉命配合忠義救國軍採購必須的生活物資,聽他們說,也是幾個月沒聞到肉味了,白米飯都成了問題。局本部的錢是越來越不按時發,傳說軍統局在走下坡路,沒有以前那麼吃香。”
“別說什麼喝酒吃肉了,或者總要吃糧食,你瞧瞧,滬市的米價是一天一個樣的漲,抗戰以前才十四塊錢一石,這才三四年的時間,滬市的大米居然漲到了一百多塊錢一石,上漲了八倍!”
“您是少校軍銜,每月拿到的錢雖然不多,還能買得起米,可我這個一磚頭能砸死八個的小中尉,六十塊錢一個月的軍餉,在滬市只能買六十斤大米,這還怎麼養家餬口?”下屬也對目前的處境感覺很不滿。
情況說的有點誇張了,軍餉是軍餉,活動經費是活動經費,他們在潛伏期間的大部分費用,都是能夠報銷的,只是覈銷的速度有點慢而已。
嚴格來說,他們的話也不算離譜,滬市的米價在上漲,各地的米價都在上漲,靠着一點軍餉,生活的確要比過去艱難很多,他們尚且如此,執行國難餉的軍隊,日子當然更不好過。
周西垣沒再說話,只是眼睛裡露出複雜的神色。
他心裡很清楚,軍統局的待遇算高的了,在整個山城政府,也就是特勤處的待遇更好,別說是他一個分隊長,陳功澍這樣的上校區長,也就是每月兩百四十塊錢,面對滬市租界地區的高消費,還要養活家人,說實在話,誰也吃不起大魚大肉。
可問題是,他並不想過這樣連粗茶淡飯都沒法保障的生活,而且這樣的生活還沒有希望,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有所改善。
“萬兄,我想好了,咱們找個時間約個地方談談!”周西垣離開隊部,回到住處的路上,找了個公用電話,打給了萬里浪。
他和萬里浪其實早就認識,但很多人都不知道這段歷史,兩人最早同時在忠義救國軍工作過,當時接觸的並不多。
直到前段時間他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了萬里浪的下屬,意志不堅定的他,主動通過此人和萬里浪秘密接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