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病了之後,雲蘿幾乎天天守在病榻前,而且吳氏的湯藥,都是雲蘿親自去煎熬的,她這一舉一動,讓旁人稱讚不已,私下更是不少人說柳姨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麼好的一個女兒,不知道好好疼惜,竟是硬生生的推給了吳氏。
對於雲蘿爲何對自己好,吳氏之前只當是庶女討好嫡母慣用的伎倆,畢竟日後她的前程都緊緊握在自己手中,可時間一長,卻是日久見人心,雲蘿的真心實意還真不是裝出來的。
就算吳氏以前對雲蘿並不喜歡,可人心也是肉長的,更何況雲蘿真的把她當母親一樣敬愛,就連林氏來探望吳氏,看到雲蘿盡心盡力伺候,也忍不住對吳氏道,“你倒是個好命的,自己沒生女兒,卻有享女兒福的命。”
林氏這話,多少透着幾分羨慕,同樣是庶女,林氏就不指望雲霏能對她想雲蘿對吳氏一樣,她只希望雲霏安份點,少生事就成。
其實,吳氏這會心底哪能不曉得雲蘿的好,吳氏病着瘦了,雲蘿伺候她,小臉兒也是更小了,明顯瘦了一圈,可雲蘿臉上絲毫沒有露出半點累,半分不耐煩,倒是眼巴巴地等着吳氏身體好了。
也許是真的希望雲蘿是自己的女兒,吳氏忍不住出聲道,“蘿姐兒,要不你做我女兒吧。”這樣雲蘿有一個嫡出的身份,日後談婚論嫁,也不怕旁人挑剔她的身份。
不過,雲蘿並沒有反應過來,她朝吳氏笑着道,“母親可是病糊塗了,我本來就是母親的女兒啊,我瞧瞧,莫不是母親發燒了?”後面那一句,是雲蘿的自言自語,說完,她伸手探了探吳氏的額頭。
“咦,沒發熱啊,怎麼回事呢。”雲蘿說着,準備把手伸回來,卻不料吳氏擡起手,直接握住雲蘿的手,然後繼續說道,“蘿姐兒,等你爹回來,我跟他說一聲,把你記到我名下吧。”
記到名下麼?雲蘿聽到這樣的話,有歡喜也有悲傷,喜的是,太太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說明這些日子的努力,太太都接受了,而且也願意徹底接受她,但悲傷的是,她跟吳氏本來就是母女,如今卻只能記在她的名下。
“謝謝母親,不過不管記不記到太太名下,蘿兒也都是母親的女兒,母親好好養病吧,這事不着急。”雲蘿沒有直接說接受,也沒有拒絕。
對雲蘿來說,身份這事並不着急,她希望以後,大家都知道吳氏和她,就是親母女,而不是日後旁人談起她,私下會說,“蘇家四姑娘啊,原本是一個姨娘生的,不過是運氣好,得了主母的眼,被記到主母名下。”
她現在虛歲九歲,離出嫁至少還有六七年,她還有時間來處理自己的身世問題。
爲了好好照顧吳氏,雲蘿只得放棄元宵節出門的打算,因此,提前一天寫信告訴了許湘婷,簡單說明了一下自己的情況,許湘婷得知雲蘿的嫡母生病,自然能體諒雲蘿的難處,不過她以爲雲蘿是被逼無奈。
到了元宵這天,吳氏雖然病着,但秦氏愛熱鬧,於是姜氏和林氏主持局面,請了個戲班子回來唱戲,雲蘿也就露了個面,然後匆匆離開,倒是雲霏,因着被舉薦進海棠社的事情確定下來,心情很不錯,嘴巴也甜多了,哄得在場的長輩各個喜笑顏開的。
雲蘿端了一碗元宵到吳氏屋裡,然後伺候着吳氏吃了兩個,吳氏現下對雲蘿早就當成女兒在看,這會見她撇開其他姐妹留在自己屋裡,心底一暖。
但吳氏又怕雲蘿覺得太無聊,便開口道,“蘿姐兒,你不用在我這守着,去外頭聽戲吧,我屋裡又不是沒人伺候着,今兒晚上要是去看燈的話,注意着安全,緊跟着你大伯母三嬸嬸,別走丟了,讓丫鬟跟緊點……”
這是雲蘿第一次見吳氏說這麼多話。
以前常聽許湘婷說她嫡母很是嘮叨,若是出門一趟,總是反覆叮囑,那時候,雲蘿卻總是一副羨慕地眼神看着,許湘婷卻不以爲然,還說若雲蘿也有這麼一個愛嘮叨的嫡母,肯定也會覺得煩。
可現在,聽得吳氏在她耳邊嘮叨,她卻覺得很幸福,絲毫不覺得煩,有人關切的感覺,真的很好。
吳氏想把雲蘿記在名下的事情,很快就跟蘇明德說了,蘇明德半點意見都沒,還稱讚吳氏通情達理,當天就主動跟秦氏提了這事。
秦氏對雲蘿還是寄予厚望的,就算吳氏和蘇明德不說,她也有打算過兩年讓吳氏把雲蘿記在名下,這會見吳氏和蘇明德有這個打算,她自然是沒意見。
雲蘿要記爲嫡女這事,大家都以爲會很順利,畢竟吳氏,蘇明德和老太太都贊成的,可哪成想,柳姨娘知道後,卻反對,說要是想要記名一個嫡女,讓吳氏記雲萱爲嫡女。
對於柳姨娘這個反應,大家震驚之餘,卻又很能理解,畢竟,柳姨娘偏心雲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當然了,最能理解柳姨娘的,自然是雲蘿,得知柳姨娘知道這消息的反應,雲蘿忍不住冷笑一聲,心想着,柳姨娘還真敢仗着當年沒留下什麼蛛絲馬跡,所以才這般作踐自己。
“老爺,太太,萱姐兒現在人小,若是記在太太名下,旁人也不知道,可蘿姐兒現在都快九歲了,前些時候去海棠社,外人都知道蘿姐兒是妾身生的,就算記在太太名下,也瞞不住外頭的人,可萱姐兒不一樣,都沒出過門。”
瞧瞧,柳姨娘還真是會挑重點,果然聽她這麼說,蘇明德也覺得言之有理,記名爲嫡女,旁人若不知道,自然也會當做嫡女來看待,可若是知曉,跟庶女相比,出路也未必會好多少。
柳姨娘向來會察言觀色,見蘇明德有些動心,立馬接着開口道,“這也是妾身的一些私心,蘿姐兒日後若是進了海棠社,是嫡出還是庶出,也就並不重要了,可萱姐兒還小,哪裡能有蘿姐兒這般好的福氣,還望太太和老爺憐憫,給蘿姐兒一個好出身吧。”
雲蘿目不斜視地聽着柳姨娘哭訴,蘇明德有些爲難地看了看吳氏,然後開口道,“太太,你看……”
雖然蘇明德的話沒說下去,可雲蘿知道他想說什麼,眼底閃過一絲失落,不過,當吳氏一開口,雲蘿忍不住擡頭看過去,眼底閃亮,一掃剛纔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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