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任由她捶打,緊緊抱住她,嘴巴張合,緊抿,肌肉緊繃,說不出話。
顧媽媽和言媽媽都沒有走遠,她們不放心孩子,就站在院子裡,直到屋子裡傳來爆發的哭泣。
傾情在顧至尊的懷裡哭得毫不掩飾,那些壓抑在喉嚨裡的聲音,隔着一扇門,猶如泄洪般,撕心裂肺,讓人覺得心如刀絞。
顧至尊緊扣着懷裡第一次哭出聲音的女人,他的一隻拳頭捏死,高高的仰着頭,感受着女人的牙齒咬死着他的肩膀,哭泣的聲音破而疼,他沒辦法安慰她,或者說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任何的語言都蒼白無力,這種感覺他懂,比任何人都懂。
這一刻,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懂她心底的痛。
他的心早被撕裂了,痛徹骨。
他多少次想要告訴她,他心裡疼,可是他不能,媽媽說,女孩子做完妊娠終止手術,必須要好好養,否則將來會落下病根,這就跟坐月子一樣,半點馬虎不得,他銘記在心,銘記在心。每天總是絞盡腦汁的想辦法讓她快樂,他甚至有些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只要她每天快樂,他就能少疼幾分。
傾情的頭死死的抵着男人的胸膛:“我寧願……”
“不許說,傾情,不許說,我不許你說!”
他捧着她的臉:“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重要,沒有人。”
“如果要懲罰,就懲罰我一個人,傾情,是我的錯,我是屠夫,你不是,我不許你胡思亂想,知道嗎?”
他不允許她有那樣的想法,不許!
“可是,我的命,是……”
“傾情,閉嘴!”
“我不許你譴責自己!”
“不是你的錯!”
“一切的錯都源於我!”
“是我不該讓你懷孕!”
“是我不該讓我們的孩子離開這個世界!”
“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你如果心裡難過,打我,怨我,恨我,不要怪自己。”
傾情用力推開顧至尊,手足冰涼:“我當然怪你!當然恨你!”
“你爲什麼要讓我這段時間過得這麼幸福,爲什麼要給我膩死在幸福裡面?”
“這幸福的背後是一個血淋淋的生命,這幸福背後的真相如此殘忍,你是怎麼做到的,怎麼做到每天都給我這麼多……這麼多……”
她說到後面,泣不成聲。
她隨手撿起能夠抓到的一切東西往他身上扔,她的拳頭如雨點般砸到他的胸膛,她像是崩潰了般的拿他發泄,顧至尊不躲,不閃,安靜的承受着,直到她精疲力盡,蹲在地上像是受傷的刺蝟安靜下來,舔-舐傷口。
他一樣一樣撿起地上的物件,他蹲下來,將她從地上小心抱起,她拒絕,他強硬。
他把她放在沙發上,滿目滄桑:“對不起,我要抽根菸。”
他摸出來,許久都點不燃,好像是點不然打火機,嘶嘶嘶的聲音發出許久,他終於抽了第一口,煙霧繚繞中,他坐在旁邊,沉默不語。
顧媽媽和言媽媽在晚飯時分端來了晚餐,敲了幾次門,顧至尊去開門,搖了搖頭:“媽,四嬸,我吃不下,傾情她,她肯定也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