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13 2:02:12 本章字數:3341
(一)
青華便也拈了一隻栗子放進口中。叀頙殩浪他覺得栗子很好吃。以往從來沒有覺得什麼東西好吃過,自從有了羲和以來,湯圓好吃,烤魚好吃,烤兔好吃,栗子也好吃。羲和釀的酒很好喝,羲和煮的茶很好喝,只要是與羲和有關的,都很好。
青華這個人,說挑也不挑,但說不挑又有些挑。他挑的只是人,而非東西。
街邊有賣傘的,青華與羲和在那裡停了下來。因爲從實用性出發,這川州委實是多雨,他們需要備上一柄傘。傘有八骨、十六骨和三十二骨的,羲和沒有動手挑一柄,青華便彎身挑揀了一柄三十二骨的紫色的傘,傘身上描有一枝川州婀娜飄揚的楊柳,多了一絲溫柔的風情。
那無疑是所有傘當中最貴的一柄。但羲和對青華的眼光表示很滿意轢。
後來也沒逛多久,街上就開始冷清了起來,擺攤賣東西的人也都相繼收攤回家了。在街尾,羲和尋到了一個賣書的攤子,趕在攤主收攤之前買了幾本話本子,這才頗有些滿足地與青華一同回客棧。
青華幫羲和拿着那些話本子,隨意翻了翻,再隨意道:“你喜歡的這些倒沒有變。”
“嗯?”羲和聽得不是很明晰醌。
青華又道:“女子有一樣愛好很不錯,往後你無聊的時候可多看看這些。”
回客棧的時候,客棧已經打烊了,就只大堂還點着一兩盞燈。索性青華與羲和回來得甚早,大門還沒有關,有兩位小哥在打掃大堂裡的衛生。
腳踏在木板樓梯上,發出沉悶而穩重的響聲。兩位小哥便看着青華與羲和不急不緩地上樓回房。只是羲和先一步進了房間以後,青華才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還沒進去,忽而似想到了什麼,轉身垂着眼看着下面愣愣的小哥,狹長的眸子裡一派幽寂,手裡還拿着一柄精緻的紫色的傘,淡淡問道:“現在還煮茶麼?”
一位小哥會意,立馬放下手裡的東西,去煮茶,道:“客官您稍等!”
青華果真就站在二樓的走道上等着。不一會兒小哥便拎着一壺熱氣騰騰的茶上來遞給了青華,青華食指勾住了壺手,道:“謝謝。”隨後移步就靠向了羲和的房間門口。
羲和進屋之後,屋裡的燈還算明亮,暫時她也沒有乏意,便將抱回來的話本子翻開來看看。話本子裡講的大都是平常人的故事,有關愛情的也有關其他的,講述得頗爲平淡但也能夠使人有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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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青華有了些禮貌,進屋之前曉得先敲一敲門,因爲門已經自裡面鎖住了他就是想主動推也推不進來,遂一本正經道:“你開一下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二)
聽他的語氣,似乎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羲和沒有多猶豫便打開了門,可看見青華一身白衣悠然地站在門口手裡還拎着茶時,眼皮就抽了抽,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明天商量不行麼?你是想請我邊喝茶邊商量?”
青華先一步踏進了屋,然後才道:“我是想商量你能不能陪我喝茶。”說着腳後跟順着就將房門勾住合上。
羲和拒絕無望,看着青華清淡的輪廓神色時,心間一慟,轉身不再計較。
這個時候,牆上掛着的那幅青竹畫,一見青華進屋來了,本已經伸出畫框外面舒展的竹枝立馬一股腦全部收縮了回來,約摸是動作太急,結果收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打了結......青竹似乎很難過,連枝葉都皺起來了。
可是......它發出的那一聲悶哼,似乎聲音大了些。青華能聽見,羲和同樣也能聽見。羲和看向那幅畫的時候,青華不急不忙添了兩盞茶,淡淡道:“畫很不錯。”
羲和細細端詳着畫,半晌纔看出了些端倪,捏着下巴“唔”了一聲:“竹生得很好,窩在這小小的畫框裡委實有些辛苦。都打結了,應該很痛。先前倒沒有很注意,房間裡還有這樣一副有生氣的畫。”
話音兒一落,讓人產生了一種有風入房間裡來的錯覺,羲和看見裡面的竹葉搖晃了一下,似在委屈地點頭。
這下青華也不跟它耗下去了,抿了一口粗淡的茶,似不怎麼滿意那種茶味,微微蹙起了眉頭,道:“你不用主動一些麼?”
那窩青竹,磨蹭了又磨蹭,終於緩慢地爬出了畫框,順着牆落地,化成了一個六七歲光景的男孩子,小臉皺成一團,白白嫩嫩,但就是頭髮呈青綠色,嘴角露出兩隻小虎牙,正蹲在牆角難過地揉着自己的腿。
小青竹委屈道:“你們、你們別亂來啊,我又沒有做壞事,只、只是我家太窄了,我蹲在裡面舒展不開,就伸出來了些而已......”
青華不明意味地眯了眯眼,道:“你膽子挺大。”
小青竹嚥了咽口水,有些心虛地胡亂解釋道:“我並沒有要害誰,頂多、頂多是在房客睡覺的時候吸收一點精氣,也好讓他們睡得香而我又吃得飽......”
青華仍舊是眯着眼,似乎不想聽到這樣的解釋。最終小青竹悶了悶,再指了指一旁看着的羲和,解釋:“這位漂亮的女房客,洗澡的時候,我、我很守禮數,捂了眼的......”
青華這回不眯眼了,但擺出了一副“我信你我是傻缺!你當我這麼好騙嗎?”的表情,寒磣磣地看着小青竹,小青竹兀自又往牆角縮了縮,曉得這回算是碰了青華這位半路天師的敏感問題了,囁喏:“非禮勿視是美德,我真的......有捂眼......我拿我的竹格保證......”
(三)
這窩小青竹也曉得青華是個有些厲害的人物,一進屋就能發現他,也怪他自己隱藏得不好,但青華身上也有一身正氣,如果是天師就是一個十分厲害的天師。要是惹怒了青華,他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青華很傷小青竹的自尊,不滿地直白地問:“你的竹格,值幾個錢?”
一句話,輕易地就刺激了小青竹。小青竹悲憤了,道:“品格是無價的!縱然你是天師,看事情怎麼能用錢來衡量?”
青華面不改色:“這麼說來,你還是個有錢人。不,是窩富貴竹。”
“......”小青竹哭了敗了,“不,我不是富貴竹,我是貧賤竹,但我真的沒有偷看女房客洗澡,求您高擡貴手行不行......”
羲和麪癱地看了看角落裡的小青竹,再面癱地看了看桌邊氣定神閒的青華,道:“你們不糾結這個問題行不行,我是隔着屏風背對着這窩竹子洗澡的。”
竹子破涕爲笑:“女房客的心眼真好!”換得青華冷颼颼地睨了他一眼,他立馬噤了聲。
羲和便問小青竹:“你爲什麼會在畫裡,生長在郊野裡不是很自由很快活麼?”
小青竹手裡拿着一根細竹枝,在面前畫着圈圈,惆悵道:“原本我不是竹子啊,死了之後被惡鬼追趕想要吃了我,不得已才闖進這畫裡依附在竹上躲避了惡鬼,又一直害怕不敢貿然出去,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我就與竹子長在一起分不開了......但是我保證,我沒有做過壞事,我本性很純良!”
“純良?”青華冷笑一聲,“你吸收凡人精氣,還叫純良?”
小青竹弱弱地掐着一小節手指頭,底氣不足道:“我就、就只吸這一丟丟......他們睡一晚就能恢復的,我也是生存所需嘛......”
羲和思忖了一下,提議道:“那我將你帶去郊野放生,讓你自由自在地生長怎麼樣,也不用在畫框裡委屈。”
青華贊同道:“甚好。”
可小青竹不滿意,驚叫道:“我不要!郊野很多鬼妖的!我一去外面,被他們抓住了,定會被啃得連竹節都不剩!”
羲和嘆了一句:“沒想到川州這個圈子這麼亂。那你還是繼續呆在畫裡罷。”
既然羲和都主動提到了川州很亂,說明川州是真的有些亂。夜裡要歇息的時候,青華遲遲不肯離去,自然是不放心讓羲和獨自睡一間房,遂提議道:“我幫你暖牀罷,一會兒我睡椅子你睡牀,我就不去隔壁睡了。”
羲和僵着嘴角拒絕道:“不必了,又不是沒有房間,隔壁有牀爲什麼又要睡椅子。你還是去隔壁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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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四十章 小青竹:天師我曲着難能不能把腿伸出來啊?【二更】
更新時間:2013-10-13 2:02:12 本章字數:3266
(一)
這時小青竹舉手自告奮勇:“你、你放心罷,我不會吸這位女房客的精氣,夜半鬼妖都不喜入屋行惡,入屋行了惡之後就有可能走不出去,因此通常是害走夜路的行人,這位女房客很安全!要實在是遇到個別興趣惡劣的,我會及時通知你來捉拿的!”
青華不領情,睨了一眼牆角散落的空白畫框,冷清清道:“你是自己主動進去還是我把你塞進去?”
小青竹默了默,然後自己爬進了畫框裡面去,他想把自己完全裝進畫框裡,怎奈生得太茂盛,顧了東邊西邊的幾隻竹葉又漏了出來,顧了上邊下邊又漏出幾根竹節。叀頙殩浪
青華沒有與小青竹計較,仍舊不是很放心羲和一個人,畢竟那是有前車之鑑,他一個沒留心便讓羲和受了傷害。結果還想說什麼,就被羲和先搶了話頭道:“你回去睡罷,就在隔壁,若有什麼事我會叫你的,你不用太擔心我。轢”
最終青華妥協道:“那你先關好窗戶。”
羲和聞言去關好了窗戶。青華又道:“再鎖好門。”
羲和便又去鎖門,只是才鎖了一半反應過來不對,扭頭面癱地看着青華:“那你怎麼出去?醌”
羲和如是一問,後果很嚴重。青華從來沒有這麼牛叉閃閃過,他祭出自己的玥泠劍,在兩間房隔着的牆上徑直開了一扇門。玥泠劍十分鋒利,切牆跟切豆腐似的,一絲塵土都沒有,乾乾脆脆。
青華氣定神閒地收拎着劍,道:“這樣就兼顧了。你可以安心睡你的房間,我也可以去我的房間睡。”說着很有風度地轉身,俊逸非凡,臨走還不忘順走那青竹畫,令羲和哭笑不得。
小青竹被青華隨手扔在角落,在畫框裡十分憋屈,想出來活動活動又不敢。青華與羲和各自上牀,窸窸窣窣的響動之後都收拾完畢可以入睡了。羲和瞠着眼,望着黑暗的牀頂,總感覺腦海裡有一抹揮之不去的白,很清貴又很執拗。羲和問:“鳳寤樺,你將人家的牆弄壞了,等客店的老闆發現了,你要怎麼補償?”
青華拿着一種在羲和聽起來莫名疼痛的聲音輕輕道:“我更喜歡你叫我寤樺。”羲和愣了愣沒吭聲,青華便繼續道,“我暫時還沒想好要怎麼補償,就儘量不要讓客店老闆發現罷。”
羲和靜默了良久,就在青華以爲她已經睡着了的時候,忽然問:“鳳寤樺,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你覺得我們很熟嗎,我並沒有什麼可以拿來感謝你的。”
青華輕微揚了揚脣角,儘管羲和看不見他笑。他道:“不要你拿什麼感謝我,只要你與我一起,你想走哪裡我都陪着你去,然後你也要陪着我去找我想要找的東西,再然後等找到了我就帶你回去。”
“回去?回哪兒去?”
青華說:“回家去。”
“回家”這兩個字,對於羲和來說,是一個新鮮的詞彙。沒有人對她說過要帶她回家,自她有意識起就已經在外面遊蕩了,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一個家。
(二)
索性羲和在外遊蕩得並不是很久,因爲很快她便遇上了青華。青華着一身白衣,不惹纖塵,從天而降,救她於危難。聽青華那麼說,後來羲和就覺得,自己雖然記不起什麼也不認識青華,但青華真的認識自己也說不定,所以纔對自己這麼好所以纔要帶自己回家。
這樣想着,羲和總算對連日以來青華的好生出些踏實的感覺來。抱着那樣稍稍踏實的感覺,羲和很快便進入了夢鄉。而這邊的青華,雖闔着雙眼,卻沒有真的睡着。
過了良久,青華忽然起身,安靜地走到羲和的牀前。隔着黑暗,看着羲和熟睡,而後彎身爲羲和掖好了被子,將羲和放在外面的手臂都攏進被窩裡。
走回來的時候,路過角落裡的小青竹,顯然小青竹也是沒有睡好,弱弱地道了一句:“請問我能將腿伸出來麼,曲着太難受了……”
青華沒有搭理他,他便又鼓起勇氣道:“請問可以嗎,你不說話我就當做是你默認了啊......”
青華這才冷淡淡道:“吵醒了她,可能你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曲着腿難受了,那時你已經沒有腿了。”
小青竹當即閉了嘴。
青華重新躺回牀上,沒有睡意,手自懷裡掏了掏,掏出一枚幽藍色的夜明珠來,將他的整個牀榻都照成了幽藍。他半眯着眼睛,安靜地看着那夜明珠,但實際上又好像沒有在看夜明珠。角落裡的小青竹見狀小聲喟嘆:“好漂亮的珠子!”
青華淡淡道:“你不許說話。”
小青竹鬱卒:“我小聲點都不行麼,你這個天師怎麼那麼不近人情……不說就不說,有什麼了不起……”沉默了還沒有一會兒,小青竹又忍不住開口了,“天師,我有些餓呢……”
青華:“嗯?”
小青竹慫了慫:“……沒有,我就只是說說而已。”
第二日,也是難得的天晴。樓下的街道上,那青石板的夾縫裡,仍舊有溼綠的痕跡,風軟綿綿的,將人也吹得軟綿綿的。路上行人多了些,熱鬧了些。
昨晚青華與羲和出門逛的時候,聽聞客棧裡的小哥說城中央有一面大湖,大湖的景色還可以。雖青華與羲和打算吃完早點以後去逛一逛。
只是在吃早點的時候,小青竹早已經餓得頭暈眼花,羲和讓青華多準備了一隻碗,碗裡盛着粥,雖不是小青竹真正所需要的,但也勉強能夠抵飢餓。小青竹在羲和的鼓勵下,怯怯地爬上桌子,與青華同桌而食。喝粥的聲音很響,小青竹吃得很開。
飯食間,聽聞青華與羲和一會兒要去城中央的湖那裡去逛,不由得將腦袋從碗中撈起來,驚詫地看着羲和道:“我沒聽錯罷,你們要去那裡?”
(三)
羲和挑眉:“聽說那裡有些好玩耍,怎麼,有什麼問題麼?”
“哪個說那裡好玩的,那裡明明就很危險!”說着就開始搖頭,“你們還是不要去了,相信我,不要去了。”
“那裡有鬼婆你們不知道嗎?”羲和還沒有問爲什麼,小青竹便兀自解釋道:“湖那邊經常淹死人你們不要去。他們也都不知道,水下面有一個鬼婆,厲害得很,又十分善妒,專將那些漂亮的女孩子往水下拖,等吸乾了精氣再還回來。可這還回來的哪有可能還是活人呀!你們還是不要去了,像女房客這樣長得好看又精氣純粹的人……”說着小青竹就似又饞又餓,努力嚥了咽口水,“就更危險了。”
聽完以後,羲和不置可否,青華便問:“還想要去看看麼?”青華一向是一個霸道的人,不管什麼地方,只要是羲和想去的,他都會帶羲和去。即便是去萬分危險之地,只要他能夠保護羲和,就都可以。
他要終其一生,都不倦怠地保護羲和。不會再每一次都慢一些差一些。
羲和反問道:“你厲害一些還是那鬼婆厲害一些?”
青華想了想,道:“應該是我比她厲害一些。”
羲和似笑非笑:“那去瞧瞧也無妨。”
“喂!”眼看着青華與羲和要出門,小青竹急了,“你們真的要去呀?真的很危險你們怎麼不聽勸呢!”
羲和對着小青竹淡淡一笑:“他是天師。”
其實羲和話的內容倒不是十分又保障,關鍵是羲和那淡淡然一笑,十分要命。小青竹白白嫩嫩的小臉,霎時就綠了,這也難怪他是青竹子,一害羞就容易變綠臉,並不好意思地擰了擰手指,從來沒見過像羲和這樣漂亮的女房客,額上的淡紫色圖印亦是很好看,他靦腆道:“那……你們能帶我一起去麼……”說着指了指青華手裡的那柄紫色的三十二骨傘,“我偷偷看了一下,那個東西比畫框大,我能夠爬在上面的。”
青華拒絕了:“吃飽了撐的嗎爲什麼要帶上你?”
小青竹一與青華說話就底氣明顯不足,道:“我、我也是鬼妖,鼻子比天師靈一些!鬼婆很狡猾,你們不小心會吃她虧的!她肯定一眼就盯上女房客了......”
大抵少年都是比較有玩性的,這小青竹也不例外。況且他大多數時候都是待在畫裡面,眼下有像青華這樣厲害的天師在,他爲什麼不跟着出去玩耍一下?
羲和只笑了笑也不點破,伸手拿過那柄紫色的傘撐開,看着上面柔柔的柳枝兒,挑眉道:“換成青竹,應當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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