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失蹤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長荀的耳中,看着地下兩隻瑟瑟發抖的大螃蟹,長荀的眉頭皺緊,久久沒有說話。
兩隻大螃蟹在驚恐龍神大人會不會因爲自己將流光弄丟了之餘,也在擔憂着那位小祖宗,到底是跑到哪裡去了。
而長荀則是經過快速的思考之後,轉身就出了東海。
一開始,流光這個身份大的出現就是一個障眼法。當年,餘音以自己的主元之心換了天歌一命,長荀趕到九天之池的時候,她已經死了,本是無力迴天,應當迴歸芮水之心的,然而號鍾卻是硬生的逆天改命,幸得有那個木盒子裡的東西,餘音才得以保住一絲神識,才得以苟延殘喘。
號鍾本是在九天之池呆的好好兒的,就被長荀帶來的一聲平地驚雷響給炸懵了。
當年的號鍾,恨透了阮浣,但是,事情發生後,阮浣再一次的不知所蹤,就像是萬年前她消失的一般,無影無蹤。而崑崙之主,號鍾連提都不想提他。最終,號鍾將餘音交給了自己,叫自己帶着她回東海,休養生息,有着那木盒子裡的兩根琴絃,總會有一天,餘音能醒過來,而再次醒過來的餘音,便可以拋卻繞樑的身份,做一個真真正正無憂無慮的姑娘。號鍾知道長荀對餘音的心思,所以纔敢委以此託,他明白餘音如今的狀況,阮浣固然是罪魁禍首,但是崑崙之主必定是脫不了干係。號鍾仍舊記得清楚那一幕,餘音在自己懷裡哭,她涼涼的說着那個男人不要她了的話。號鍾恨阮浣,但是他心裡清楚地很,是那個男人的態度徹底的傷了餘音的心。所以他將餘音交給長荀,承認東海珍珠的身份,甚至給餘音去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喚她做‘流光’,號鍾以爲,這樣,任誰都不能傷害到餘音了,即便是那個男人,也再找不到她了。
只是沒有想到,她失蹤了。
“鬼蜮?!”號鍾驚的一聲,猛然站起的身子差點帶翻了木桌。
“那些人都沒有關係,流光不會相信他們的一面之詞,但是麻煩在於,她接觸到了鳳凰淚。”長荀皺起了眉頭,“我不知道鳳凰淚會對她造成什麼影響,帶她回來之後她一直很乖,我......”
號鍾安撫性的拍拍長荀的肩膀,長荀向來是謹慎的,但此時見他神色陰鬱,不由得安慰,其實此時他的心裡也很亂,鳳凰淚啊,多少年沒有出現過的東西,自己幾乎都要忘記了吧。
“流光接觸了鳳凰淚,定是想起了什麼,所以她私自去尋了。”沉默半晌,長荀開口說道。一直以來,他對流光都放鬆了警惕,那麼一個天真無邪的丫頭,一開始,長荀就沒有對她有什麼防備,一直以來,他都認爲,那是餘音,從有記憶開始就生活在號鐘身邊,被號鍾保護的完好的姑娘,即便是身心受創,萬不得已之下被自己帶回東海修養生息的她,再度的睜開雙眼之後,又是另一個被自己保護的完好的流光。
長荀千想萬想,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鳳凰淚橫空出世。本來,那件事都已被時間塵封。
“如若有一天,她尋到了真相,你說,她會不會恨我。”號鍾突然望向長荀,語氣卻是少有的無力。當千方百計隱藏的事實已經趨於平淡之後,再次被人一把揭開,號鍾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般的無力過。
“她會恨你,會恨我,會恨整個九天之池。”平視號鍾半晌,長荀直白的說。
流光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了,事實上,一開始她落腳在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很高興的。自己這點淺顯的道行用來劈開空間還是差了點火候兒,能到這麼個正常的地方她還是挺欣慰的,於是她便打算先走走,得先看看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於是走了好久好久的流光就由一開始的高興而漸漸地不高興了。這什麼地方,滿眼的綠綠綠!看的人眼都要綠了!
最後,流光不得不承認,她迷路了,不要問她一個精靈怎麼會迷路,那是因爲她爲了躲開兩隻大螃蟹而強行劈開空間,所以身上的靈力暫時被抽空了。慢慢的,流光就開始有些害怕了,這什麼鬼地方,會不會有野獸?會不會,有壞人?
只是這般的想想,流光越發的覺得害怕了,她開始四處的看,忽然間,一棵粗壯的大樹引入眼簾,流光走過去,滿意的拍了兩下,就手腳並用,嘁哩喀喳的怕了上去,沒辦法,天已經漸黑,流光害怕,這裡會有野獸,她也害怕,會遇上什麼壞心眼子的精怪。
已經行了不少路的流光,終於在爬上大樹之後,安下心來,漸漸地睡了過去。她想,她只是微微的迷瞪一會,不會有事的,待到自己體內的靈力恢復,再想辦法出這個奇怪的地方也不遲,等自己出了這個奇怪的地方,就去找桀虞,她心裡邊還是比較信任桀虞的,畢竟,尋找真相這種事情,不能少了當事人,至於怎麼避開鬼蜮的那個域主,流光哼唧兩聲,還是睡醒了再說吧......
流光做了一個夢,夢裡邊,三個女孩在嬉笑耍鬧,流光望着她們,真的好生的羨慕,自己在東海的時候,由於剛剛化形沒有幾年,所以玩伴什麼的很少,只有長荀一直陪着自己,然而長荀畢竟是東海龍神大人,有很多的事情要去處理,所以基本上,陪着自己的,也就只有那兩隻大螃蟹,不是說螃蟹不好,只是,流光這個心性兒的,還是渴望有同齡人一起玩鬧。
在夢裡,一個紅衣的女孩子囂張的很,總是欺負一個素色長裙的女孩子,而零零總總鬧到最後,總是有一個長衫女孩子出來拉架,她一雙眼睛彎彎的,隨時都要笑起來一般,但是流光就是清楚,她總是這樣一副表情,其實她不是要笑,她只是面相上長成了這般,其實長衫女孩子一點都不愛笑,不僅不愛笑,還嚴厲的批評了另外兩個女孩子。
望着那個紅衣女孩子委委屈屈的臉,流光就想笑啊,結果她就真的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出來......
“不哭。”
耳邊響起一聲淡淡的聲音,流光的腦子還沒有太回過神兒來。什麼不哭?有誰哭了嗎?啊,對啊,自己的喉嚨緊緊的疼,自己好像是哭了,那個聲音還在一聲一聲的安撫着,聽得出來,他並不擅長,比長荀平日裡溫柔的聲音差多了,聽聽,一聲聲的都有點發直......流光呵呵的想着,腦子也逐漸的清醒——
爲什麼會有人安慰我?!流光腦子醒了,眼皮卻沒敢睜開。這可是在樹上......
流光猛的睜開眼睛,面前一個男人看着自己。
此人面如刀刻,冷冽的面目線條勾勒出一張俊美的容顏,一雙眼睛,黑且深邃,此刻正盯着流光看。
當然流光只是被他的面相晃得失了一小會兒的神,下一刻她便僵硬了身子,爲什麼?因爲自己正被那男人抱在懷裡。
看到流光醒了,男人的面上鬆動了些,目光也緩下了些,“不怕。”
流光有些摸不着頭腦,不怕?他是在安慰自己嗎?自己和他有什麼關係嗎?
“你是誰?”意識到自己早已不在樹上之後,流光有些疑惑的問道,試圖掙扎着離開男人的懷抱。
男人順着她得意思,放開了她,只是眼中卻驀然的沉了下來,“你、不認識我?”
流光聽着男人好像是有一些咬牙切齒的,但是再看向他那張面癱的臉,卻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流光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認識你啊。”最近怎麼這麼多認錯人的呢?流光鬱悶的想到。
男人在聽了流光的話之後臉色突然就沉了下來,一雙黑眸彷彿陰沉的要成漩渦一般,“你叫什麼?”
流光被男人突如其來的變化下了一跳,“你,你認識我?”
“你叫什麼!”
“我、我、我叫流光!是東海的一顆珍珠,道行一千一百五十三年!我真不認識你!”流光被男人一聲寒意凜然的低吼嚇得心頭一跳,嘴皮子一禿嚕就將自己的家底揭了個乾淨。
男人眯起眼睛,“東海......”
流光硬着頭皮任由男人的目光灼灼的打量着自己,怎麼辦?不會遇上變態了吧?
“既然是東海的人,爲何會出現在綠林中?”突然,男人突然扯開目光,突然問了一句。
流光一時間腦子有點沒轉過來,但是對上那男人的目光,她心裡一突,會不會不回答他這個問題就會被打.....
“我是出來找人的!”流光回答的大聲且清晰。
“找到了嗎?”
“沒有!”
突然間,男人瞥開了雙眼,一把將流光拉了起來。
“你要找什麼人?”
“我要找——”流光順着他的話大聲的要回答,但是卻在關鍵時候聽了下來,有點不解的扯扯衣袖,“那個,我要找誰,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望着眼前睜着一雙大眼睛,有些好奇的丫頭,男人默然。
“有。”
“啊?”流光被噎了一下。有關心?有啥啊?我不認識你啊?等等,這個奇怪的男人好像是認識自己一樣,難道......他也是和桀虞一樣的,和鳳凰淚有關的?
“那個......”流光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認不認識魔域的公主桀虞?”
男人瞅了流光一眼,“認識。”
流光興奮了一下,“那鬼蜮的域主呢?”
男人皺了一下眉,“認識。”
“那這兩個人你比較喜歡哪一個?”流光問道。
“哪個都不喜歡。”男人回答道。
流光哦了一聲。
“你要找他們?”男人問道。
流光點點頭,“我想找桀虞,在鬼蜮域主不知道的情況下。”
流光這話說得奇怪,但是男人卻是聽懂了。
“我幫你。”
咦?男人的話叫流光有些驚訝,這什麼情況?免費勞動力一個?
“你爲什麼幫我?”流光眨着大眼睛,有點好奇。她感覺的出來,面前的這個男人並不會傷害她。至於這種自覺是哪裡來的,天知道。
男人盯了流光幾秒,仍舊是面無表情,“因爲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流光歪頭,朋友?隨即扯了扯衣袖。不過,若是有這麼一個‘朋友’相助的話,自己應該會很順利的就找到桀虞吧,看這個男人的武力值應當是比自己高。
“那就謝謝啦!請問兄臺怎麼稱呼?”流光端正起架子,正色道,朋友,還真是靠着自己結交的一個朋友呢。雖說因爲自己的長相,桀虞和鬼蜮域主緊咬着自己不放,連這個一臉面無表情的男人也是因着這張臉而主動幫自己,流光覺得這裡邊必有蹊蹺,但是管它呢,想找到桀虞再說。
“喚我東陵便好。”
男人淡淡的說道,隱在玄袍之下的雙掌卻緊緊的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