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離心(一)

開心?我怕娘見了你,會‘開心’得吐血咧!楚靜嫺好說歹說的,才把妹妹給哄走,還割地賠償的陪她去探望離家數月,甫回家來的楚明心。

只要她別在母親跟前晃悠,惹母親生氣就好!

楚明心離家多時,來探望她的人不少,聽到丫鬟通報楚靜嫺姐妹到來,她還愣了下,問芳柳,“楚靜姝是誰?”

楚靜姝隨秀寧縣主返回魯王府後,因體弱多病,而少在人前露面,楚明心雖知有這個人,但對她的名字、相貌實在所知甚少。

芳柳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屋裡各房的小姐、少奶奶,見她們狀似不在意,實則都豎着耳朵在對她們主僕說話,便湊到楚明心耳旁,小聲的告知主子,楚靜姝的身份。

楚明心暗訝,原來是小姑姑那個女兒啊!正在想着,就看到一對姐妹花緩緩走進來,高挑明麗走在前頭的是楚靜嫺,略落後一步的少女我見猶憐的病弱模樣,如花骨朵般的姿容,生生將屋裡所有人給比了下去。

這就是小姑姑一直養在別人家裡的女兒?竟然比楚靜嫺和自己還要美上三分?

就是新爲人婦初初展露少婦風情的楚明月,也及不上她的妍麗!

楚明月真的嫁爲雲家婦之後,才曉得身爲人婦的苦,可是這門親事,是她自己要的,怪誰呢?成親後,她時不時回門,想要讓她姨娘在世子面前求情,幫忙給雲渡飛弄個差事做。

姨娘求了,世子無可無不可的賞了新女婿差事,興高采烈的楚明月得了訊,回家往丈夫跟前獻寶。卻反被潑了盆冷水!

楚明月後來才曉得,她的這個丈夫只有一張臉能看,才華嘛!是有,但恃才傲物,只看得到自己,沒有旁人,一喝醉那是連皇帝都敢罵!楚明月從一開始被嚇得全身僵冷連哭都不會了。到現在她已能鎮定如常置若罔聞。

家裡現在全靠她的嫁妝在養活。那些姨娘們吃穿用都是公中,她讓嬤嬤們去查過,她們手裡的私產最少的。都比公中所有的財產多上數倍,她不止一次的想,黃氏是不是厭煩了替這個男人繼續操心下去,纔會使計擺脫他?偏自己傻。上趕着接手還以爲撿到了寶!

原以爲父親心疼自己,纔會設計讓雲渡飛和黃氏和離。誰知道回門時,長輩們雖在,卻都忘了她要回門。

楚明月撫過腰上的絛條,掩飾住她滿含恨意的眼。她一直以爲自己是父親最疼愛的女兒,沒想到十妹妹纔是父親捧在手心上的寶,楚明月冷哼一聲。心裡十分不屑嫡母和嫡妹的雙重標準,尤其是楚明心。真真是個嚴以律人寬以待己的雙面女。

楚明心正沉浸在自己的小秘密裡,臉上一直掛着讓楚明月望之生恨的甜笑,其他幾房的小姐、少奶奶們都是知輕重的,畢竟,她們的父兄及丈夫可都是要在世子手底下討生活,若開罪了楚明心,誰知道會不會被世子夫妻懲治啊!

看楚明心笑得甜,她們也都如世子一樣,以爲她是因爲與楊十一郎的事有着落了而開心,只是這親事沒公開,她們自然不好挑明瞭說,便一口一句祝賀她心想事成,有情-人終成眷屬云云。

楚靜姝聽得心裡直打跌,實在太好笑了!楚明心肯定不曉得,她將要嫁的人不是杜雲尋,而是她想都沒想過的楊十一郎!想到杜雲尋,那個她曾經爲之癡迷的少年,楚靜姝就感到一陣心痛!

她把他放在心上,但在他眼中,自己卻根本不曾存在過吧?

午夜夢迴時,她常常後悔許多事,但她不後悔與他相遇,只可惜,他的眼睛從不曾落在自己身上過。

她不意外楚明心會對杜雲尋傾心,但她寧願他娶範家那個傻子,也不想他和楚明心共結連理,那會讓她瘋狂,意欲取代楚明心,所以,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她不知自己還能活多久,就讓她的餘生,能遠遠的看着他就好。

楚明心將來訪的客人們送走後,回身就看到楚靜嫺端莊的坐在窗邊,不知在和楚靜姝說什麼,楚靜姝的臉上沒有什麼太大的表情,楚明心笑眯眯的走過來,“表妹勿怪,今兒來的人多,怠慢姐姐和妹妹了。”

因爲兩人幾乎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楚明心便託大喊楚靜嫺表妹,楚靜嫺本來很介意這個稱呼,但父母和離,從母姓,隨母回王府住下後,她便不再計較這個了,不過一句稱呼罷了,有什麼好計較的?

楚明心從前就跟楚靜嫺處得不錯,又因自己能如願以償都是拜秀寧縣主之賜,因此對楚靜嫺就親近不少,也對楚靜姝極客氣,下人們都是有眼色的,看主子對楚靜姝客氣,她們侍候時,也就較之前盡心許多。

三個女孩年紀相近,又兼之刻意交好,情誼一日千里,世子夫人那裡得知後,都頗感訝異。

不過她還是交代下人防着些,畢竟女兒會離家出走,全是拜小姑子秀寧之賜。

楚靜嫺領頭從楚明心那裡告辭出來,就不時拿眼角看着妹妹,似有什麼疑惑,偏又不好開口。

楚靜姝沒打算當個好妹妹,自是不會主動開口,兩姐妹就這樣沉默的走回去。

把妹妹送回房,楚靜嫺轉身去見母親,母親不在屋裡,問過丫鬟才知道,母親去外祖母那裡了,楚靜嫺便歪在窗前的軟榻上,回想着剛纔在楚明心院子裡,楚靜姝的種種表現。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輕拍她的肩頭,楚靜嫺驚醒過來,耳邊傳來母親的問語,“怎麼來了?知道我去你外祖母那裡,你也不會過去,也好跟你外祖母多說幾句?”

也不知道她這女兒是怎回事,平日總不往她娘面前湊,拉着她去,好像要她的小命似的。

看女兒板起臉來。秀寧縣主忙哄了幾句,見女兒神色緩和了,才問她:“你去看過明心了?”

“嗯,和妹妹一起去的。”

秀寧縣主一聽到妹妹二字,就拉下臉來,“提她幹麼,她害得我們還不夠嗎?”

自打接了這攪家精進京後。自己便諸事不順。秀寧縣主思及此女就心情大壞,她原本不想把人接回來,可她那好嫂嫂卻自做主張替她把人接回來。還心重心長的跟她說,不過是一副嫁妝而已,家裡不缺那一雙筷子,要是讓皇上知道內情。怪責下來,只怕不是鬧着玩兒的。

這是要挾她。若不管楚靜姝,大嫂就要把她給竇專戴綠帽的事捅到宮裡去?她只能忍下來,後來想把人送到鄉下莊子上去住,她那好哥哥卻在父王面前說。那孩子可憐,自小就沒在爹孃跟前承歡,好不容易認親了。卻要被送去莊子上,稚女何辜?

向來疼寵她的雙親就這樣。被大哥給挑唆得不再事事順着她,因爲她的事,使得老父吐血,秀寧縣主再不願,也只能乖乖順從父母,可是那孩子就是生來跟她作對的,明知她看到她會不痛快,會生氣,讓她不用晨昏定省,她偏要到她跟前來晃。

靜嫺又是個心軟的,她實在是害怕,那死丫頭會看出來,然後利用靜嫺,傷害她。

楚靜嫺完全不知母親在憂心自己,將在楚明心院裡看到的一切,絮絮叨叨的說給母親聽。

秀寧縣主心不在焉的聽着,忽然她一驚,“靜嫺,你方纔說什麼?”

“我說,八表姐出嫁那天,我在府裡看到了父親的心腹。”

秀寧縣主立時反應過來,“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了!”只是他怎麼會和楊家人扯到一塊兒去?

“你可問了明心,她怎麼會到楊家去的?”

“今兒人多,不好問,明兒再說吧!”秀寧縣主點頭同意,不急,反正有的是機會問清楚來。

楚靜嫺起身告退,回到自己屋裡後,侍候她的丫鬟在幫她更衣時,忍不住問:“您怎麼不跟縣主說,姝姑娘可能會生事?”

“怎麼說?再說你又如何知道她一定會生事?怎麼生事?”

丫鬟語噎,楚靜嫺閉上眼,“得了,挺多日後她要去哪,我都跟着去好盯着她便是。”

魯王父子深恐楚、楊聯姻的事拖久生變,因此對婚期的要求是越快越好,就怕夜長夢多,楚明心又犯渾!

楊家欣然同意。

楊十一郎不小了,身上沒有差事,連個閒職都被擄到底,流放回京後,一直這麼不上不下的卡着,因爲他護着楊延喜在外追着誠王近一年,懷王對他諸多不諒解,如今的楊十一郎早已不復年少時的意氣風發,對付範安陽那時的膽大妄爲,甫從西北迴京時鋒利的銳劍孤傲,早已被酒、色給吞蝕了。

富陽侯爲此十分心痛,但又莫可奈何,這個孫子曾是他的驕傲啊!前途一片看好,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早點成親也好。”富陽侯長嘆,“日後有他岳父看着,總不會讓他潦倒下去。”

對長子爲十一郎挑了魯王孫女爲媳,富陽侯表示很滿意,他是不相信京裡頭傳得亂七八糟的那些傳言的,楚明心名聲不佳,等她進了楊家門,自家纔好拿捏她,不然親王孫女這身份壓下來,自家不是娶媳,而是娶尊菩薩回來供着了。

“我也不問你,究竟是怎麼做的,日後人進了門,你們好好的待她,讓她爲咱們家所用,事成,你們的福氣大着。”

楊大老爺頜首朗聲應是,富陽侯老懷大慰,只要兒孫們齊心,往同一個方向擰,還怕事不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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