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任瑤期正在西跨院的書房裡看書,任瑤華的丫鬟香芹求見。
因任時敏的書房禁止丫鬟隨便入內,任瑤期就出去見的她。
“五小姐,剛剛那個姓袁的帳房小哥來求見您,不過太太派了周嬤嬤去見了他,見他只是來替祝小妹給您送鞋墊來的,就替您接了東西將人給打發了。”香芹走近了,湊到任瑤期耳邊小聲地道。
任瑤期一驚,忙問:“他人呢?已經走了嗎?走了多久了?”
香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奴婢剛剛正好出去辦事,回來的時候在外院遇見了他。他認得奴婢還以爲奴婢是您身邊的丫鬟,便攔了奴婢讓奴婢來告訴您。奴婢告訴他若是有事情稟報就派個婦人進來,他一個外院的男子總是求見內院的小姐會讓太太不喜的。他就說去找他娘進來給您回話。”
任瑤期鬆了一口氣,對香芹笑道:“好丫頭,多謝你了。”
香芹咧嘴一笑,露出兩個酒窩:“奴婢先回去了,等會兒三小姐要找奴婢了。”
任瑤期點了點頭,讓她走了。
想了想,又立即叫了自己的丫鬟蘋果過來,吩咐她道:“你去二門附近守着,若是看到袁嫂子來了就帶她來見我。”
蘋果忙應聲去了。
任瑤期正因想着袁大勇那邊的消息,便將書房收拾了一下後回了自己的西廂。
內室裡,徐嬤嬤正帶着雪梨和桑椹幾個在清理箱籠。
任瑤期進去的時候聽到徐嬤嬤道:“五小姐的衣裳倒是很少有大紅大紫的。”
桑椹道:“三小姐喜歡穿紅色的,我們小姐甚少穿紅的。不過我們小姐穿什麼都好看。”
徐嬤嬤道:“五小姐膚色白淨,確實是穿什麼都好看。”
徐嬤嬤是新來的,想要知道主子的喜好也是很正常的,任瑤期只停頓了一瞬,便進了屋。
徐嬤嬤和兩個丫鬟忙屈膝行禮。
任瑤期點了點頭,吩咐道:“我還有些東西是放在東跨院的庫房,徐嬤嬤若是得空的話也一併理一理,以後屋裡換擺設的時候也有些底。冊子在周嬤嬤那裡,你到時候與她說一聲就是了。”
徐嬤嬤忙道:“小姐這是要回來休息嗎?那奴婢還是等晚些時候再清點屋裡的東西罷?奴婢這就去找周嬤嬤要冊子。”
任瑤期笑允道:“如此也好,你們去吧。”
徐嬤嬤便帶着雪梨和桑椹行禮退下了,出去之前還輕聲吩咐了兩個小丫鬟留在外間伺候。
任瑤期隨手拿了一本遊記,靠坐在南窗下翻看,一邊等着蘋果帶袁嫂子進來。
等了不短的時間,蘋果終於回來了。
“小姐,奴婢將袁嫂子帶來了,她就在外頭候着呢,您要現在見她麼?”
任瑤期緩緩坐直了身子:“讓她進來吧,你去外頭守着,若是有人來了,不管是誰都記得要早些通報。”
蘋果鄭重地點頭:“奴婢曉得的,小姐您就放心好了。”
很快蘋果就將袁嫂子帶了進來,自己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袁嫂子行了禮,擦了擦自己額角的汗。想必是剛剛趕的有些急了。
“五小姐,讓您久等了。”
任瑤期帶着歉意地道:“是我勞煩你們了。”
袁嫂子笑道:“奴婢知道是五小姐您心善,不然也不會管這些事情。”
任瑤期搖了搖頭,也不再說什麼,只直接問道:“袁大勇他去白雲寺找到祝若梅了沒有?”
袁嫂子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沒有。”
任瑤期不由得皺眉,難不成是她猜錯了?那句詩並不是暗示白龍寺?
袁嫂子卻是接着道:“大勇說他把白龍寺裡裡外外都找了一遍,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不過在他正要離開的時候,有人將一張紙條扔到了他腳邊。”
說着袁嫂子從自己的袖袋裡拿出來一個與上次袁大勇給她看的差不多的東西,被黑褐色髮帶綁起來的捲紙條。
袁嫂子怕那東西不乾淨,主動幫任瑤期拆開展開了來,放到了任瑤期眼前的炕几上。
果然是與上一次一樣的字跡,還是用工整的楷書寫的,只是這一次這張紙上只有一個字:“嘵”
任瑤期不由得苦笑,這人還有完沒完!猜謎還猜上癮了不成?
袁嫂子見任瑤期無奈的表情,不由得也將那個字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一邊好奇道:“大勇在撿到字條的時候先拆開來看過,不過他不知道這個‘嘵’字表示的是何意,只能拿回來讓五小姐看看。大勇說您上次猜的‘白龍魚服’應該是對的,這一次說不定也能猜到。”
是啊,她確實是不難猜到謎底,可是照不照那人說的做卻是有些爲難。
任瑤期沉默了片刻,嘆道:“我知道了,袁嫂子先回去吧。晚些時候我在給你們遞消息。”
袁嫂子見任瑤期這樣說也不知道她是猜出來了還是沒有猜出來,不過她又不好問,只能起身行禮:“那奴婢就先出去了,小姐若是有什麼吩咐就打發人去外院與我家當家的說一聲。”
任瑤期點了點頭,端茶讓袁嫂子退下了。
只是袁嫂子才走到門口,任瑤期就聽到外頭蘋果的說話聲:“你幹什麼?小姐說了不要人伺候。”
“嬤嬤沒有教過你嗎,客人來了要上茶。我只是進去送茶水,馬上就會出來,你瞎嚷嚷什麼?”這是青梅的聲音。
袁嫂子站在門口出去也不是,進來也不是。
任瑤期微微皺眉。
這時候又有一個聲音道壓低了聲音斥道:“你們在這裡吵嚷什麼?驚擾了小姐可怎麼辦?”是徐嬤嬤回來了。
任瑤期朝袁嫂子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在意,袁嫂子便將門“吱呀”一聲拉開了。
外頭的說話聲頓時都停住了。
袁嫂子與她們打了一聲招呼,便走了。
不多會兒,徐嬤嬤帶着蘋果和青梅兩人進來了,見任瑤期坐在炕上看書,徐嬤嬤忙告罪了一聲:“五小姐贖罪,是奴婢管教不嚴,驚擾到小姐了。”
任瑤期擡頭,淡淡的掃了青梅一眼:“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小姐,奴婢只是來上茶的”青梅聽出來任瑤期語氣中的不悅,咬了咬脣辯解道,可是一擡頭對上任瑤期的眼神的時候卻是嚇得立即又將頭低下去,不敢說什麼了。
徐嬤嬤也被任瑤期剛剛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利芒給驚了一驚,低下了頭,垂手肅立。
上次在正房裡任瑤期一句玩笑話就將她和高嬤嬤換了過來,她以爲任瑤期是個被嬌慣壞了的有些任性的孩子。
可是在任瑤期身邊伺候了一日,她卻發現這位五小姐身上並沒有一絲半點兒的嬌蠻的習性。待人接物十分的溫和有禮,幾個丫鬟中除了青梅這個姨娘派來的丫鬟外,其餘的幾個無一不說任瑤期是個脾氣好又好伺候的好主子的。
可是剛剛任瑤期的那個眼神…雖然並不兇惡,甚至可以說是沒有流露出太多的心緒的,卻讓她這個經歷了不少的成年婦人都有些發怵。
徐嬤嬤不由得暗暗提醒自己,以後行事定要更加穩妥嚴謹。
蘋果和青梅都退了出去,徐嬤嬤給任瑤期倒了一杯茶來,放到了任瑤期面前的小几上。
“嬤嬤有話要說?”任瑤期翻過一頁書頁沒有擡頭,隨口道。
徐嬤嬤想了想:“小姐,這個青梅丫鬟是不是並不適合留在您身邊了?”
任瑤期聞言手中一頓,挑眉看了徐嬤嬤一眼,眼中帶着溫和的笑意:“徐嬤嬤的意思是?”
徐嬤嬤不知道爲何,竟是感到有些拘謹,她定了定神才道:“奴婢雖然纔來了紫薇院一日,本不應該說這些。不過奴婢既然已經是小姐的管房嬤嬤,那管教小姐身邊的丫鬟就是奴婢的本職。奴婢瞧着這個青梅的心思似是並不在紫薇院裡?如果再留着,怕是哪一日會出變故。”
纔來一日就摸清了丫鬟們的底細…這個徐嬤嬤果然不是個庸人。任瑤期心裡不由得一笑。
“那依嬤嬤所見應當如何?”任瑤期笑問,“說起來青梅和雪梨都是姨娘接管紫薇院的時候送給我的,除了她們還有其他的幾個丫鬟婆子。不過那幾個我用着不滿意,已經讓周嬤嬤打發走了。只是全都打發掉的話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些,便留下了兩個。說起來雪梨做事穩妥,也還算本分,青梅性子跳脫,卻也沒有出過什麼大錯。”
徐嬤嬤想了想:“雪梨奴婢瞧着也是好的,小姐要留下來用的話也不錯,這個青梅怕是不妥當。”
任瑤期點了點頭:“既然這屋裡的事情已經交給你了,那嬤嬤你就看着辦吧,只不要將場面鬧得難看就好了。”
“是,奴婢知道了。”徐嬤嬤低聲應道。
任瑤期便又低頭去看書了。
徐嬤嬤悄悄退了出去。
等徐嬤嬤一走,任瑤期便將手中的書放了下來,滿目沉思之色。
剛剛那個“嘵”字是個字謎,,嘵字加“一”是個“曉”,所以謎底是“一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