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連科覺得童年、少年的記憶對一個作家很重要,他寫過軍事題材、寫過農村題材,最得心應手的還是農村題材。人離開了那片土地,卻和那片土地有着割不斷的聯繫。他的母親、姐姐、哥哥都還在農村,他每年回去兩三次,聽老母親嘮叨,今年她嘮叨的話題可能是去年嘮叨過的,但如果仔細認真去聽,回味起來受益匪淺。他愛這片土地,有愛才有恨,因爲你愛它,你會看到更多醜陋的、淺薄的、短見的甚至令人仇恨的東西,"一個作家沒有愛和恨就寫不出大作品",他說,所以他偏愛有"血性"、有痛苦、有激情的作品,他自己的作品就是這樣的作品。
對於每一部小說閻連科都煞費苦心地尋找適合它的形式,他認定每一個故事都有潛在的講述它的最好方式,就像給手錶配零部件,每一個手錶都有最恰當的零部件,就看你去不去尋找,能不能找到。他說:"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告訴我什麼是小說的真實,《百年孤獨》開頭寫到吉普賽人拿着磁鐵走街串巷,所到之處鐵釘都從傢俱上掉下來,丟掉幾年的東西自己都出來了。這就是小說的真實。小說不分真假,來自自己內心的都是真實的。"他尤其強調想象力對一個作家的重要:"想象力牽涉到一個作家的生命力,過去一些作家有豐富的生活經驗,但只能寫一部小說,寫第二部小說時就有重複之嫌,故事、思想、細節、場景全方位重複。像托爾斯泰這樣的大作家,寫出《戰爭與和平》、《復活》、《安娜·卡列尼娜》,每一部都不重複。有生命力的作家也是想象力豐富的作家。"
閻連科來到北京已有將近10年,在軍藝讀書,然後工作,我問他:"有沒有可能寫城市題材的作品?"他笑笑,用河南口音濃重的普通話說:"恐怕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