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身體一僵,愣在了那裡。
她費勁心機,想要回京,如今他當真決定放她離開了,她卻覺得心中憋屈的難受。
她頭埋在雙膝之間,緊抱着雙膝,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忘記周身的一切,馬車內,從來都沒有這樣難受過。
不知道是折騰了這麼久累了,還是她想逃避現實,混沌中睡了過去,鼻尖依稀能聞到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息。
有些事,或許早就註定。
秦歌看着眼前的荒山野嶺,嘴角苦笑,這回,沈容煜放她離開了,可她卻沒有辦法離開了。
昨日夜裡,他們又遭遇了一批殺手,毀了兩輛馬車,如今,已經騰不出多餘的馬車送她回去。
什麼是命,這就是命!
“等到了下一座城池,我會立刻讓人安排馬車,送你回京。”沈容煜的臉上不苟言笑,說着這樣的話生冷僵硬。
秦歌知道,上回的事,徹底激怒了他。
看着默然離開的身影,秦歌的心一疼,“沈容煜!”
她喊住了他。
沈容煜停下腳步,卻沒回頭看她。
“你昨天,爲什麼要問那樣的話?”
“沒什麼,隨便一問而已,你不用自作多情。”冷冷的聲音傳來。
秦歌的眸光閃了閃。
她寧願沈容煜依舊像前幾日一般,和她爭鋒相對,也好過現在的漠不關心。
心痛時,爲了轉移注意力,隨手找來石子,僕算了一卦。
當卦象呈現在眼前時,秦歌的雙眸瞬間放大,滿是震驚。
兇!
大凶!
爲什麼會是大凶!
秦歌看着眼前變了的卦象,心顫了顫。
還在京中的時候,她明明算的是有驚無險,而今,這卦象算是怎麼回事?
忽然,便想起銀鏡曾說的話。
“這世間萬物因果循環,互相聯繫,牽一髮而動全身,一個細微末節的變化,都有可能改變事情的走向。”
秦歌看着眼前的卦象,莫非是她的離京,改變了這一切?
秦歌的眼睛微微眯起,須臾,將眼前的石子打亂,朝着前方走去。
一路上,秦歌再也沒有吵鬧着要回京的事,沈容衍也沒有再將她看的那樣嚴實,行了三日,始終沒有再遇到下一個城池,一開始,秦歌還以爲不過是距離下一個城池比較遠。
直到秦歌無意間撞破了沈珏和手下的談話。
“公子,還有半日,就要到下一個城池了,若是繞道而行,恐怕要繞過這兩座山,這來來回回就是數百里的路程。”
“數百里又如何,那也得繞。”
“可是公子,我有些不明白,既然不讓聖女離開,只要和聖女說明白不就行了,何必要這麼麻煩?”
沈珏伸手拍了手下一下:“王爺和聖女的事情說不清,要是能這麼容易解決,我還要絞盡腦汁想出這樣的方法嗎?”
“沈珏!”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秦歌轉頭,就看到了冷着一張臉站在身後不遠處的沈容煜。
剛纔沈珏的話他都聽到了?
秦歌看着沈容煜,有那麼一剎那,她竟然慶幸沈珏用這樣的方法。
威嚴的聲音傳來,沈珏立刻跪了下去,那些手下也戰戰兢兢地跪着,不敢出聲。
“沈珏自作主張,自領三十鞭,今日太陽落山之前,若是趕不到下一個城池,自己提頭來見。”冷冽如冰的聲音,幽沉含霜的眼眸,讓人心一顫。
秦歌本想替沈珏求情,卻見沈容煜看了過來:“明日,會送你回京。”
冰冷的一句話,沒有任何感情,話落,轉身離開。
日落之前,他們趕到了下一個城池。
她被安排在了他隔壁的房間,自從離京後,第一次和她分房而睡,看着眼前清冷的房間,不知爲何,突然有些不適應。
擡頭,就看見了窗外的明月,望着那皎潔的月亮,她的眼眸中多了幾分疑惑。
明天,她真的要離開?
一陣風,吹進窗子,她打了一個哆嗦,如今已入冬,西北寒風刺骨。
想到今日僕算的一卦,她的眸光一閃,打開房門,喊來了小二,讓小二送來了熱水。
秦歌看着桶裡的水,直到等到水變冷了,才倒入澡桶,她穿着裡衣,坐了進去。
一坐便是一夜,翌日天微明時,她猛地驚醒,頂着昏昏沉沉的腦袋,躺到了牀上,蓋上了被子,身體哆嗦着發抖。
沈珏喊門,半天沒有聽到屋內的迴應,於是轉身,將這事告訴了沈容煜,正在穿衣的沈容煜聽到了沈珏的通傳,當下連腰帶都忘了系,一個健步衝出了房間,到了隔壁,一腳踢開眼前的門,就見牀上的人兒紅着臉,身體止不住打哆嗦。
“秦歌?”沈容煜走到牀邊坐下,輕聲喊道。
秦歌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人,伸出手臂,就摟着他的脖子,顫着聲音道:“阿煜,冷,好冷!”
說着,像是發現了熱源一樣,往沈容煜的懷裡縮了縮。
接觸的剎那,他才發現懷中少女渾身燙的可怕。
沈容煜的心一顫,轉身抱起秦歌,就朝着門外走去,眸光一瞥間,瞧見了屋內放着的澡堂,只以爲秦歌愛乾淨,洗澡着了涼,生了病。
沈容煜的行程,不得不因此耽擱下來,他不分日夜守在她的牀前,照顧着她,一拖就是三四天,可是她的情況始終不見好,卻更加嚴重。
沒有人知道,白天,她當着衆人的面喝了藥,未免好的太快,晚上,她總要在冷水裡浸泡一段時間,因而,她的病情不好反而更加嚴重。
當第五次在房間內發現澡桶時,沈容煜終於察覺出了不對勁。
一個高燒已經神志不清的人,怎麼會天天晚上起來洗澡?
於是,這一晚,沈容煜沒有睡,當聽見隔壁傳來動靜時,他一躍而起,打開了房門,親眼看見了小二送了熱水去隔壁,瞧見了她等到水冷了之後,才進入水中。
那一剎那,沈容煜只覺一股怒火從心口蔓延。
她究竟想幹什麼?當初,他費盡心機不想讓她離開,她卻非要回京,如今,爲何不惜傷害自己也要留下?
他很想一腳踢開眼前的門,闖進屋內,質問她一句“爲什麼?”
可當他看見她小小的身軀寒冬縮在水桶中瑟瑟發抖的時候,所有的怒火瞬間熄滅。
他轉身,回到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