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夜幕降臨,在漆黑的夜空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輛華貴的馬車闖開紛紛揚揚的柳絮,在泥濘的小徑上留下一片清晰的印記。
“好痛……”秦依依的感官意識似乎還停留在石臼中被一下一下搗碎血肉的時刻,疼痛難忍,虛汗淋漓,但隨着馬車的左右晃動,她的意識也開始慢慢歸攏,睜開眼的瞬間不禁有些恍惚。
四周一片黑暗,她是來到了陰曹地府了嗎?可是……
依依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適的動了動身體,緩緩伸出自己的手,輕輕地摸着自己的臉頰,方纔無意間鑽入馬車內的柳絮落在她的臉上,酥酥癢癢地感覺讓她猛然驚醒過來,她這是……沒死?
眼角倏地劃過一滴淚水,如果這是夢,她希望這個夢永遠都不要醒,即便是如此匪夷所思,但是她還是如此貪戀着活着的感覺……
就在她思緒萬千之時,馬車外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今晚的事你可把嘴閉嚴了,若是泄露出去半分,小心你的腦袋!”
是翠香!
秦依依猛然握緊拳頭,這一瞬間她的腦海中已經想了許多可能,但是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她這一次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的確已經活了過來,而且將再度面對着當年破廟的那一幕!
那一年,長公主在宮中舉辦宴席,羅氏推脫身子不適讓秦若雪留下侍疾,極力慫恿她獨自前往。
正因爲如此,她帶了能說會道的翠香前往,結果沒想到歸途中被人打昏,翌日發現自己衣衫盡毀的躺在破廟裡,被路遇的二皇子救下。
自此她有很長一段時間臥病不起,而被人擄劫失貞的消息竟然意外沒有傳開,當時她一心求死,根本沒有想過其中的蹊蹺,只以爲是秦家和外祖父他們封鎖了消息。
當時羅氏和秦若雪幾近寸步不離地照顧她,現在想來是怕她想不開自殺吧!虧得她當初竟然還相信她們對自己真心相待!虧得她還相信翠香說自己被打昏的說辭!
想到這裡,依依立刻硬撐着起身,哆哆嗦嗦地從腳踝處摸出六根銀針,猛然扎入自己的幾處要穴,現在的她需要冷靜,也需要力氣,前世的蝕骨之痛都能忍受,如今這點疼痛算的了什麼!
翠香只知道她身懷武藝,卻不知道她同樣精通針法,要知道她的外祖母殷氏乃是御醫世家的嫡長女,早將一身本事傳給了她,也幸虧她留下一手,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阻止他們前往破廟!依依眸中閃過一絲狠戾,面色冰冷,她都死過一次了,難不成還怕兩個必死之人麼?
抽出頭上的金簪一擰,斷裂的金簪變成了一把鋒利的尖細匕首,這是小舅舅送給她的防身之物,她從不離身,如今也算物盡其用了。
悄無聲息的掀開了車簾,外頭的車伕和翠香注意力都在前方,根本沒有想過身後會有危險,就在翠香的餘光掃過來的那一刻,依依瞬間暴起,將匕首猛然插進了車伕脖頸之中。
車伕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血濺到翠香驚愕而呆滯的面容上,在依依抽出金簪的那一刻被推下了馬車,到死臉上都還掛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停車!”不等翠香回過神,依依已經將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頸處,此刻的依依眼神冰冷的讓人膽戰心驚,如若從地下爬出來的索命惡鬼。
停下馬車的翠香跪伏在依依身前,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渾身顫抖地磕着頭,驚懼地哭訴道:“奴婢也是被夫人逼迫,姑娘饒命……”
依依冷笑一聲說道:“秦家上下可真是待我不薄,不僅沒有侍衛隨行,還指使我的丫頭給我下藥,翠香,你既然背主就應該想到有這一日。”
“姑娘,奴婢真的是被逼的,看在已故主母的份上,求姑娘饒奴婢一命吧!”翠香是依依的生母宋氏親自挑選的丫頭,所以格外受依依倚重,而翠香深知依依重情,故意在她面前提起此事無非是希望她能放過自己。
翠香磕着頭,聽依依沒了動靜,遂偷偷擡頭看向她,見她望着前面默不作聲,以爲自己躲過了一劫,一包藥粉從袖中悄悄滑落。
瞅準了空隙剛要擡手將迷藥撒出去,卻發現依依不知道何時已經蹲在了她面前,嘴角牽起一絲奇異的冷笑,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點住了她的穴道。
“你以爲我中了軟筋散,所以武藝盡失麼?翠香,我給過你機會了……”依依眸中一片冰冷,狠狠捏住翠香的下巴,摸出一粒藥丸丟入她口中,又將她丟在車上。
翠香昏過去的那一刻,耳邊傳來依依最後的涼涼的聲音:“服下紅顏醉的人必死無疑,你好自爲之吧!”
紅顏醉,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歡喜藥,服下此藥的人會在與人瘋狂的歡喜之間猝死,若是不與人歡喜,那便是七竅流血而死……
這是姑娘對她背主的懲罰嗎?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