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聲聲,夜色更深。
鬼麪人已經離開,葉慕兮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被子矇住了頭,雙手捂着臉,“真是見鬼了。怎麼會失眠?”
而此時雲笙水榭裡的一處寒池之中,銀髮俊美公子赤身泡浴,手中拿着一枚裝着青絲的錦囊,眸光裡一絲溫柔。
“看着這個就會想到她,想到她就沒法冷靜。”南宮凜自嘲一笑,將錦囊放置在寒池一邊,整個人浸入池水之中。
冰冷的寒池,能讓人清醒幾分。於他來說,前路多舛,必須保持冷靜,不能放任自流。
可這夜色太美,太醉人。
……
兩天的時間一晃而過,第一輪朝凰選秀落下帷幕。
葉慕兮和葉清瑤返回葉家,她從鬼麪人那裡得知了自家孃親弟弟沒事的消息,很放心。
老太君親自準備晚宴,爲迴歸的葉慕兮姐妹接風,得知兩人考的一切順利,老太君心懷寬慰。
紅楓苑。
“讓孃親受委屈了,祖母已經答應我會細查這件事,很快就能洗脫孃親的罪名。”葉慕兮坐在林明玉面前,打量着孃親精氣神都很好,沒什麼大礙,安心幾分。
林明玉拉着葉慕兮的手,細細叮囑,“慕兮,你可別爲了我的事情爲難你祖母。知道你現在有能力,但也絕不能恃寵而驕。你爹走的早,孃親又只能拖累你,你日後還是要依仗祖母。可千萬別爲了我惹祖母生氣。”
葉慕兮心裡一酸。即便被陷害,孃親還是事事先爲她着想。又聽到孃親說到爹爹已死,她其實很想安慰孃親,爹爹還活着。
但是她即便不知道前線的計劃,卻也知道爹爹未死,絕對是機密中的機密。
這個秘密,她只能爛在心底,對誰都不能說。更無法解釋,自己爲什麼知道爹爹還活着。
三年前那場大戰,爹爹所屬的軍隊全軍覆沒,屍體運回來的時候已經殘缺了一半,只能從那一身染血的盔甲上辨別身份。葉家舉行了喪禮,朝廷下發了撫卹,一切都天衣無縫,她連個藉口理由也難。
“我還怕孃親被罰禁閉了心情鬱結呢,沒想到孃親看起來很好……”葉慕兮錯開話題,淺笑說道。
林明玉笑道,“你也知道葉府裡的管事都是大房二房的人。我雖然空有管事夫人的身份,其實也不能做什麼。沒事一身輕,現在有更多時間照顧泓兒也好。老太君沒有罰我,已經網開一面了。倒是你,可別爲了這件事,衝動的做什麼。”
“孃親放心吧。我什麼都不做,祖母,自然會把一切都解決的。”葉慕兮抿脣一笑。等到第一輪的考覈結果出來,她相信,祖母一定會還孃親一個公道。
而第一輪考覈結果,將會在十天後張貼皇榜。
就在江州都因爲朝凰選秀而沸騰的時候,一家名爲玉顏坊的胭脂鋪子低調開業了。店鋪位於城南繁華地帶,主事的掌櫃是個穿着一身素服的清秀女子。
不知道這家店鋪的老闆是誰,但是卻掛在四海商行的名下,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店鋪是有靠山的,找麻煩的都得掂量掂量。
店鋪的牌匾是一副潑墨山水寫意的書法,路過的人仔細一看頓時就被吸引住了,因爲這三個字旁邊竟然有一個紅色印章。
君陌塵的私章。
而這三個字,懂行的也一眼看出來了,竟然是君陌塵親筆所寫。
這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請動百年文人第一,君陌塵大才子親筆題字。能夠得到君陌塵一幅墨寶的,可無不是頂尖權貴。
“小姐,您快看,這家店鋪的招牌竟然是君公子所寫?”丫鬟碧春指着牌匾驚訝說道,“真的假的啊?整個江州還沒有哪個世家,請得動君公子提筆吧?”
那閨秀女子五官端正,只是膚色略暗,看起來比較平凡。穿着一身織錦的染花霞裙,聞言擡頭一看,也滿臉驚訝,“這,這……是君公子的字。玉顏坊,這店賣什麼的?走,進去看看。”
君陌塵親筆提字的牌匾,不需要其他宣傳,就足以吸引無數閨秀進去看一看了。
閨秀女子名爲武靈雁,是揚州而來參加朝凰選秀的,剛剛考完第一輪,正趁着放榜之前休息幾天,上街逛逛,沒想到無意間看見了這一家店。tqR1
等進了店鋪,武靈雁就是眼前一亮。玉顏坊的裝潢並不多麼富貴,但是卻雅緻幽靜,垂落着珠簾和輕紗,不像是一家店鋪,倒像是女子收藏珍寶的雅室一樣,給人一種舒適安逸的感覺。
兩層小樓,上面都是雅間,不知道是做什麼的。一樓大廳裡,擺放着一個個精緻的小玉瓶,比起一般店鋪滿滿當當的商品,倒是顯得有些空空蕩蕩。
“掌櫃的,你們這裡是賣什麼的?”武靈雁好奇問道。
一個素衣女子迎上來笑道,“我們這裡賣的是美貌,所有的東西,只爲了更美。胭脂、玉膏、香料都有,每一種東西的作用不同。小姐請看,名稱價格用處,都標在旁邊。比如這種芙蓉玉的雪粉,脂粉細膩,塗抹之後不僅能夠白亮一層,而且還壓根看不出是塗抹了脂粉。再如這百花露更是閨秀小姐們必備之物了。尋常練琴練字,手指間容易生繭,百花露能夠滋養……”
溪娘本就是賣胭脂的,最擅長跟女子打交道。三言兩語之下,武靈雁就覺得這店鋪裡每一樣她都想要。
其實這裡的東西種類並不多,偌大一個店鋪合共只賣了四五件東西,但是卻每一樣,都是別的地方沒有或是更好用的。
“這……真的有你說的那麼神奇嗎?”武靈雁滿眼放光。
溪娘淺笑道,“二樓是我們的雅間。這些東西都有試用的,不如我帶小姐上去試一試?尤其是芙蓉玉,我瞧着特別合適您。您一塗抹,就知道效果如何了。”
“還可以試啊?那……那好吧。”武靈雁動心了。
溪娘對着身邊的婢女說道,“杏兒,帶這位小姐上二樓雅間。”
一刻鐘後,武靈雁從雅間出來,看着鏡中的自己,心滿意足。她五官長得端正,唯獨隨她爹,天生膚色略黑,怎麼養顏敷粉都沒用,平時打扮也不敢用雪白的粉,不然能夠很明顯地看見一層假粉。
可是這個芙蓉玉卻不一樣,真的是面若芙蓉,雪白如玉,一點都看不出來塗粉了,徹底白了一層,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
“小姐,您可真漂亮!”碧春真心實意誇獎。
所謂一白遮百醜。武靈雁本來五官長得較爲精緻,就是膚色太暗,顯得特別平凡,走在人堆裡絕對泯然衆人。
但是現在用了芙蓉玉的雪粉,瞬間白裡透亮,整個人美上七分。走在大街上,也絕對讓那些公子哥們忍不住多瞧兩眼。
素顏和妝容的差別竟然可以這麼大。
“真是面若芙蓉,雪白如玉,難怪叫做芙蓉玉,名副其實。這雪粉太好了,掌櫃的,給我打包一份,不!打包十份。”武靈雁滿心裡歡喜,看着銅鏡裡的自己,愛不釋手。
溪娘笑吟吟說道,“承惠,十盒五十兩銀子。”
“這麼貴?就是江州最好的胭脂也不過二兩銀子一盒。”武靈雁微微一愣,不過轉而就笑道,“但你這價倒也值得,比起我用過的最好的胭脂還要好。除了芙蓉玉,把你剛纔給我介紹的百花露那些都給我打包一份……”
一刻鐘後,武靈雁提着大包小包出來,就在門口遇上了前幾天因朝凰書院選秀而剛剛結識的另外一位閨秀,孫清佳。
“孫小姐,你也來了。”武靈雁笑着打招呼。
孫清佳困惑地看着她,“你……你是……?”
“孫小姐這記性,我可要生氣了。我是靈雁啊,咱們前天才見過的。”武靈雁笑着說道,她這一笑,光彩照人,比平時明亮了好幾分。
孫清佳回憶了一下,卻不敢置信,“是你?可……可是我怎麼感覺像是變了一個人,真美。”
“孫小姐謬讚了。”武靈雁心裡很高興,喜滋滋說道,“玉顏坊說她們專賣美貌,我還覺着大言不慚,沒想到真是實至名歸。孫小姐,你進去瞧瞧,就知道我怎麼會變了一個樣。”
孫清佳好奇說道,“武小姐如此推崇備至?那我也要好好看看了。”
武靈雁剛進來的時候還沒幾個人,帶着東西走的時候卻發現這裡已經人滿爲患了。離開之人無不是春風得意,心滿意足。
……
玉顏坊對面的茶館二樓,葉慕兮和君陌塵相對而坐。桌面上擺着一壺清茶,兩三碟精緻點心。
“今天第一天開張,生意就這麼好。恭喜四姑娘。”君陌塵看着對面絡繹不絕的人,笑道。
君陌塵和南宮凜知道這家店是葉慕兮的。他們也明白葉慕兮不想聲張,自是不會泄密。
葉慕兮淺笑,“那都是君公子題字,才吸引了這麼多閨秀。所以這一幅字,我賺了。今日請君公子喝茶,當面致謝。”
“四姑娘客氣了,即便我題字,如果玉顏坊裡賣的東西並不能讓她們喜歡,她們也不可能這麼高興的離開。所以生意如此之好,那還是貨好,我可愧不敢當。”君陌塵溫柔一笑,如沐春風。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談笑了起來。一個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一個是風華絕代的千金小姐,又都是博學之輩,很談得來。
喝完茶,君陌塵送葉慕兮到了葉府門口。
“勞煩君公子相送,昨兒和清瑤說起書法,她新寫了一幅字帖,還說要請君公子品鑑。只不過因爲那副上聯,其他閨秀都被擋在了門外,她要是一個人去找公子,怕給公子招惹是非,故而一直沒能當面請教。難得公子今日已經到了葉府門口,不如稍等片刻,我請清瑤出來,勞煩君公子指點一二。”葉慕兮輕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