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雪的二叔被押送回京當天的半道上,韓家人都只是那般遠遠的看了二叔一眼,不過相較於那麼久的擔心牽掛而不得來說,這遠遠的一眼卻同樣讓他們覺得安慰。
而後,他們都再沒有見到人,一直到二叔被關入刑部大牢的第五天,韓家這纔得到了一次探視的機會。
徹查案子的主審已經確定了下來,正是大理寺正卿杜勝清杜大人。
此人有着東明第一鐵判之稱,爲人特別公正,每一個經他手的案子都判得讓人無話可說,不論是再大的官一旦有問題都不會手軟,相反若是有冤枉必定會還其公道。
原本第一主審自然不是安排的杜勝清,上頭當時點的可是太子少保。不料太子少保剛剛授命便出了些意外,短時間卻是沒有辦法出得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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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重新安排人選之際,朝中有人舉薦杜勝清擔任此案主審,皇上當時並沒有點頭,看那樣子似乎不太願意欽點此人。
但杜勝清自個當衆出來請命,說他本就是大理寺正卿,由他來主審纔是最爲合適不過的。更何況淮州刺史一案牽扯甚廣,他怕一般人就算接下此案也不一定敢公正嚴明的辦理。
杜勝清態度很是堅定,清楚他品性的人都不覺得有什麼意外的,因爲此人爲官只論什麼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其餘的擔心顧忌從來沒有。
皇帝以往自是極爲欣賞杜勝清這樣的爲官之態,畢竟像這樣的人才對於東明那是可遇不可求。但在杜勝清主動請任主審韓刺史一事上卻是讓他有火發不出來。
偏偏這樣的時候。刑部的一些官員跟着出面幾乎同時諫言,還有其他一些大臣亦保薦杜勝清爲此案主審,如此一來便讓皇帝有些騎虎難下。
皇帝若是不答應杜勝清的自薦。那麼未必太過令人奇怪了一些,因爲不論從哪一方面看此人都是最佳人選。所以不得以,皇帝這才任命了杜勝清爲主審,同時又調了兩名心腹之人協助審理,這事纔算是正式定了下來。
杜勝清與韓家原本也並沒有什麼交集,之所以這次會主動請命宴理韓刺史一案,最主要的是前些日子傳來急報。淮州那邊的水患日趨加劇,而救災、安置百姓等事情全部都因爲韓刺史被抓反倒是更加陷入到十分嚴峻的處境。
甚至於,杜勝清還聽說淮州不少百姓怨聲載道。指責欽差胡來,不但害了韓刺史,更是害了淮州受苦受難的百姓。
聽到這些風言,杜勝清當即便派了親信暗中去了一趟淮州。果然發現此言非虛。
因爲韓刺史被抓。淮州現如今陷入到一片混亂之中。新任的臨時刺史根本沒有將重點放在震災救助災民之上,而是一心一意的配合着欽差查找韓刺史的各種“罪證”,完完全全沒有將民生放在眼中。
反觀韓刺史,一直到被欽差辦禁的最後一刻鐘,都還處在受災最嚴重的地方與百姓一起搶修堤壩,分毫不亂的坐陣指揮轉移安頓災民、調配人手做着災情善後之事以及各種次生災害的預防都事宜。
杜勝清當然不相信,這樣一位務實而有能力的好官會做出欽差所折的那些罪名出來。後聽聞皇上竟然直接避開了大理寺以及刑部,轉而點了太子少保來主審徹查韓刺史甚至於還明示連韓家都可不必顧忌。應當如何查處便如何查處。
如此一來,杜勝清自然想到了這其中估計涉及到了皇室與韓家之間的一些微妙處境。
原本換成別的人。若是猜到了這份可能的內情,只怕是避都避之不及,而杜勝清的想法卻偏偏與常人不同。於他看來,不論皇上對於韓家有什麼樣的不喜與偏見,總之卻是絕對不能夠做出這等殘害良臣的事來,否則只會寒了人心。
這樣的話杜勝清自然不能夠與皇上去說道什麼,畢竟自己也不過是猜測罷了,但他覺得自己可以做的便是挺出身來公平公正的查明韓刺史的案子,如此纔是真正的替朝廷效忠,替這個江山社稷效力。
當然,杜勝清並不知道,那些有關淮州近況的消息都是有人特意傳到他耳中的,爲的自然是推波助瀾的讓他這第一鐵判好主動出面去接下韓刺史的案子,而那倒黴的太子少保剛巧出事也是另有文章。
不過這個中的曲直不過是個小插曲罷了,並沒有改變整個事實的真相,所以杜勝清即使日後知道這些亦不會過於在意。
因着杜勝清接手案子的原因,所以韓家人很快按着章程順利見到了韓家老二。
雖然見面時間很短,並且還有專門負責之人在場監督,但這樣的見面對於韓家人來說都顯得很是難能可貴。
韓風最先說話,這會功夫也根本不必再提其他,只需叮囑孩子他二叔安心便是。案件具體的一些事宜安排之前韓敬沿途都已經找機會跟二叔交流過,所以如今見面這麼點寶貴的時候當然沒必要再浪費,更何況總歸還是有人盯着的。
而韓風也只是簡單的說了兩句,很快將剩餘的時間讓給二夫人與老二的孩子,讓他們一家幾口好生說說話,各自緩解一下心中的記掛與擔心。
韓江雪與兄長一併默默的站在父親身旁,陪着二嬸她們,聽着她們跟二叔說話,雖然是在刑部大牢,但那樣的感覺卻顯得非常的溫暖人心。
二嬸拉着幾個孩子說這說那,好些都不過是重複的擔心與詢問,可二叔卻是與以往印象中的那種古板嚴肅完全不同,耐心不已一遍又一遍的重新回答着,安慰着妻兒。
那一刻,韓江雪明白,二叔二嬸之間的感情當真不錯,而這樣的患難更是讓他們夫妻間的那份情份更顯珍貴。
見面的時間本就很短,沒一會功夫一行人便不得不先行離開。
就在韓江雪轉身之際,一直沒有與她單獨說過話的二叔卻是看向她很是分外溫和感慨地說道:“我們家雪兒長大成人了!”
只此一句,再無其他,韓江雪不由得愣了一下,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而後很快衝着二叔回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在牢獄的催促下慢慢離開。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二叔的案子更是在京城影響極大。
而案子的徹查亦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之中,不但淮州爲官的其間,包括二叔以前在其他地方就任時的方方面面都順理成章的進入到了調查的範圍之內。
特別是讓京城百姓看得驚奇不已的是,調查的內容除了案犯本身以外,連整個韓家都被牽連了進來,一場聲勢浩大的清查情理之外卻又像是意料之中的進行着。
韓家這些日子幾乎都受到了查案的影響,許多不利於韓家的消息紛紛傳了開來,只說這一回韓家怕是凶多吉少。
畢竟誰都明白這樣的道理,不論是哪家哪族,一旦這樣被明着展開清查,那麼必定代表着上頭是有人點了頭的,不然的話堂堂世家也不可能這般容易的被全部牽連了進來。
而像朝家這樣的大家,林子大了什麼鳥會沒有呢?產業多了又怎麼可能完全找不出一點可說道的地方來?這倒是擺明了上頭有人想要爲難韓家,無怪乎如今賭盤局勢越來越一邊倒,看好韓家的可是少之又少了。
特別是最近傳出,徹查的官員果然從韓家賬目上發現了大問題,貌似竟然在韓家商鋪發現了大量從淮州那邊運過來的物資。
消息一旦傳開,便有些勢不可擋,儘管還是有人認定這樣的消息不一定可信,或者就算真發現了也不能夠說明韓刺史一定就做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
但不可避免的是,更多的人則開始下血本壓韓家這一回難以翻身,以至於韓家這邊的賠率越來越高得嚇人。
明天便是刑部正式開審的日子,亦是賭盤關閉的最後期限,韓江雪一大早特意將父親與大哥請到了書房,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他們商量。
“父親、大哥,如今京城各家賭坊中,賭二叔可以洗清罪名的少得可憐,賠率已經高達十幾倍了,所以我想跟你們商量一下,看看咱們韓家是不是正好可以趁着這個機會掙上一筆?”
韓江雪直言道:“這些天我特意讓人放出了些不利於二叔以及韓家的消息,如今這賠率也應該已經到頂了,畢竟明日就要封盤,所以咱們韓家賭或不賭,現在便得做出決定來了。”
“賭!有什麼不賭的呢?敢把我們韓家當成消遣,這一回咱們就是要好好讓他們陪韓家消遣消遣”!韓敬一聽當下便表示支持,這些日子從淮州回來後,他同樣也是一刻沒閒着,只到昨晚上起這才終於可以閒下來等着明日開審了。
韓風見狀,也沒反對:“雪兒想賭便賭上一把就是。”
然而,聽到父親的話,韓江雪卻是搖了搖頭道:“不,不是我賭,是咱們韓家賭!而且也不是小賭小鬧,而是一場豪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