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33
歲末飛雪,天地飛霜。
一瞬間,天下大戰像是在沉寂三年的安靜後,撕開了裂口,如巨蟒,如狂龍,撕吐着蛇信子。
馬蹄赫赫,塵土飛揚。
狂嘯的人馬不斷朝中心點匯聚醢。
像是人命運的交織,不管這趟旅程的途中經過了多少的坎坷,多少的波折,最終,都要以一種匯聚般的形勢落幕。
然後你上你的如風天堂,我下我的萬谷地獄。
當人馬交織在南通邊境的時候,一路上,忍了許久的南楓終於陰鷙了雙眼,一寸寸看着帶着自己步入邊境防線的“簫赫”,冷了脣角緹。
穆御傑也到的很快,興許又像上次一樣,不想被南通搶了頭功,馭馬到達的時候,甚至帶了幾頂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西洋火炮。
人馬攢動,都在焦躁着不安。
而等晟天境內的消息傳來,簫家軍順勢造反的時候,南楓終於冷冷開了口。
慵懶坐在馬背上,南楓緩緩道:“北宮晟,演了一路,有意思嗎?”
話音落,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尤其簫家軍趕來的首領,簫赫的堂弟簫鬱。
剎那間,恨不得立刻上來扒開北宮晟的面容看看,看看那個給自己發消息讓自己造反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堂哥!
而北宮晟也不拘謹。
淡笑間,迎着三軍的錯愕,緩緩揭開了人皮面具。
絕世無雙,如煥彩琉璃的面容出現在衆人眼眸中的時候,帶給人的除了那心底的駭然顫抖,還有驚豔與不敢仰視的氣勢。
那是一種完全睥睨天下的傲然。
而他懷中的小孩,面對層層金刀鐵馬,也沒有半分恐懼,脣角深邃的旋渦,以及打量周圍一舉一動的機靈墨瞳,讓人感到的也只有更大的震撼。
一大一小坐着的背後,更是六名也掀開人皮面具,露出精健弒殺面容的六位讓天下聞風喪膽的將軍。
一字排開。
景南,襲夜,漠北,江風,斬雷,景辰。
六匹高頭大馬,六份武學傲視,桀驁不羈的容顏。
……
一瞬間,饒是層層疊疊的人馬圍着他們,首先弱了氣勢的,也變成了其他人。
穆御傑看了看,想着自己曾經在南通吃的虧,惡狠狠,又不是很有氣勢道:“北宮晟!送死也沒你這麼個送法,你今天是逃不掉的!”
“是麼?北宮晟笑了,脣角梨渦深邃,望向南楓,他慵懶道:“你呢?南王?你也這麼認爲嗎?”
南楓沒有穆御傑那麼衝動,半眯眸子,打量過北宮晟的雍容後,緩緩分析道:“山路,水路,都堵了,沿途三十六關哨,想走不可能。這裡也埋伏了三千名弓弩手,從天空離開也是癡人說夢。而這一切,都是你親自帶着我們圍攻你到這個地步的,方圓百里內,幾乎全是我們的人,今天你想走,似乎不太可能。”
三年未見,在南楓身上多處的那抹沉穩讓北宮晟輕勾了勾脣角,“南王倒是算的精準。”
“拜你所賜,如今做什麼,都要考慮周全纔是。而……”南楓上下看過北宮晟,一字一句勾笑道:“若北昭帝有什麼新招數,讓孤開開眼界也不錯。”
閒淡的語境像是老友閒聊,若非場面銀刀光赫,銳煞駭人。
北宮晟淡笑,“看起來,似乎我今天是沒什麼招數了。”
垂眸間,他看向懷裡坐着的孩子,摸了摸小腦袋的髮絲,“跟父皇在一起害怕嗎?”
北宮千縈擡眸,亮着漆黑如墨的眼眸,搖了搖頭,露出脣角兩旋可愛的小梨渦,“不怕!父皇是全天底下最帥的男人!”
得到誇獎,北宮晟眼笑成了彎月。
周邊人卻瞬間氣的有些懵逼,尤其三年未聽得北昭帝上朝,西燕的熹景帝又不斷的朝晟天跑,穆御傑都快猜北宮晟已經死了!
陰沉着臉,穆御傑惡狠狠道:“北宮晟,吹牛不打草稿,你騙什麼孩子!”
北宮晟笑了,將北宮千縈護在懷中的時候,道:“騙?我這輩子騙過誰?西燕你們百年前竊盜皇權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騙這回事?南通自立爲王,又想卸磨殺驢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騙這回事?至於簫氏,簫老太婆養了你們這羣外戚,準備再度盜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騙?”
話音,伴隨着震撼人心的呵斥,字字錐人心底。
穆御傑等人面色極其尷尬。
而北宮晟如地獄狂魔般的冷笑才一寸寸滋生,“天地循環,報應不爽。你們真以爲籌謀三年,想一舉顛覆我晟天就能得手了?今天,就讓我告訴你們,什麼叫癡人說夢,什麼叫絕地逢生!”
話音落,只見北宮晟擡手間,一股凌冽的寒氣自指尖而出。
感受到寒氣,一掃天色,南楓眉峰一皺,飛快牽馬往後移動了一步,道:“退開一點!他有超大的寒流!”
然而已經遲了,風馳電掣間,寬闊的袖袍一揮,北宮晟立拳跳馬,一拳砸在堅硬的地面。
登時,一股透天般的寒涼彷彿從天地間滋生。
伴隨着他這個動作,一股碩大的氣浪冰球自他腳底砸落,蔓延。
只瞬間,天地萬物開始迅速凍結冰凌,如巨大的蜈蚣,攀爬,嘶吼,朝着邊緣地帶不斷爬去。
而六名將軍也都心領神會,三年內突破的氣流,此刻都已有了建樹。
頓時,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漫漫如天嘯般的水屬性真氣自經脈不斷傳遞給北宮晟。
而因爲北宮晟已經突破五行真氣的緣故,登時,以氣養氣,不斷反饋給六名將軍更充沛的氣流同時,更是不斷的接受來自他們的水屬性氣流,然後化成漫天寒潮洶涌空氣,肆虐天地。
這裡本就是冬天,南北交界之地。
經這一催化,登時,寒風呼嘯,冰凌飛舞,直逼寒月洞天。
巨大的冰凌不斷攀爬,蔓延,裹足了駿馬的馬蹄。
馬叫“咴咴”,卻完全掙開不掉那種恐怖的凍結。
天地開始雪花飛舞,很快,又凍結成了細碎的冰渣子,狠狠砸在人臉上,割出一道道血口子。
一瞬間,拔刀,刀被凍住了!
拔箭,弓被凍住了。
那些站在地上的士兵更是悽慘,寒冰的氣流不但凍結了腳,還在以不斷攀爬之勢朝腿幹蔓延。
南楓跟穆御傑等人根本不敢下馬。
只能任由馬在癲狂。
慌亂間,南楓陰沉沉看着北宮晟,冷吐道:“即便你能暫穩這一會兒又能怎樣!我們推後半里地,耗也能把你們的真氣耗盡了!那時候,孤到看你怎麼抵禦七十萬大軍!”
儘管,他並不是那麼確定,因爲他看到了北宮晟身邊流轉的五色真氣,一種自氣流術被研發後,從未有過記載的東西……
所以,南楓說完這句話,就看到了北宮晟那淡勾譏諷的脣角。
“南王可真是愚鈍,朕抵禦你們幹嘛?”
那……
一個改口的“朕”字,讓在場的人心都在顫抖。
恐怖他即將說的話,也恐怖他此刻的態度。
而北宮晟卻在穩定基本寒風肆虐的程度後,將北宮千縈放在地上,登時,迎着所有人錯愕的眸光,北宮千縈身上自發出一道炫紫色的流光,抖了抖小腦袋上的寒氣,舒服的盤腿坐穩。
北宮晟卻一步一步,如風雪中的冰雪皇帝那般,睥睨江山萬雪,操縱天地四時,朝他們緩緩走去。
南楓覺得不對勁,想要飛身離開。
卻不等動,北宮晟那鬼魅的速度就如幻影一般“唰”地移動到面前。
抓過南楓衣領,他甚至沒等到南楓貼身侍衛擡手,就又“唰”地一下,回到了最初擡腳的地方。
等簫鬱,穆御傑也被用同樣手法抓到最裡內時,北宮晟袖袍一揮,一股更大水光氣流層就將他們所處地方隔絕。
然後一把扣起南楓的下巴,笑道:“朕只要把你們拖着就行了!”
拖着?這是什麼意思?
但伴隨着一股流竄的飛鳥,鷹鷲自天邊而來的時候,再聽着那貌似什麼狂獸奔涌的聲音,南楓看着景辰脣角露出的一抹笑意,登時明白了什麼!
帶着不置信,南楓等人凝望一處起了喧鬧的缺口。
一聲凌冽的熊吼響徹山澗,再擡眸時,金玲竄響,鵝黃色長裙飄逸,伴隨着一聲清脆的笑聲,“神仙哥哥,我來的可算時候?”
北宮晟挑了挑脣,“還行。”
青芙的面容出現在衆人面前。
她座下騎熊,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邊是燒傷的記號,一邊是靈動傾美。
而她的身後,帶刀武士不多,但那密密麻麻的豺狼虎豹,飛鳥蟲蛇,讓人看着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