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尋又哭又咬,將自己這大半輩子的怨恨發泄了出來。
等到精疲力盡之時,男人才開口:“時兒在哪裡?”
殷尋身子一怔,隨即緊緊扯着男人的胳膊,眼淚止不住的又流了出來。
霍尊看着她這個樣子,眼裡一暗,聲音有些着急:“是不是他出了什麼事情?”
殷尋看着他,抿了抿嘴,突然卯足力氣揚起手揮了過去。
尖銳的巴掌聲劃破空氣,她恨恨的看着他,哽咽出聲:“都怪你,都是你不負責任,是你拋下我們母子,你爲什麼不早點回來看兒子一眼?”
霍尊心裡一沉,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時兒怎麼了?”
殷尋看着他,想到兒子那越發和男人肖似的五官,她捂住嘴將頭埋進他的懷裡:“一年前他就走了。”
彷如一刀狠狠刺進心口,霍尊身子顫了下,眼裡劃過震驚,他雙手顫抖的捏住女人的肩膀。
“怎麼會?時兒他身子明明好好的,我走的那年他還……”
他還叫了他爹爹,他不過出去了十幾年,怎麼回來兒子就沒了?
“都怪你!”
殷尋聲音斷斷續續,可霍尊還是聽明白了。
回來時候的猶豫和膽怯,此時發酵成了震驚和後悔。
當年阿沙嶺一戰,他‘死了’後,單家的一百多口人也葬在了那個荒涼的地方。
他是統帥,出現了那麼大的失誤才導致戰敗,楚行自然不會放過斬草除根的機會。
戰敗的消息一傳到龍案前,楚行立刻下令將他府中的人貶謫流放。
殷尋不甘受辱,抱着孩子跳了井,好在太后拜託了楚陌及時趕到,將他們母子救了出來。
“我身子骨好,可時兒還是個兩歲的孩子,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是常年藥罐不能離身,”殷尋想到兒子受的苦,一顆心彷如刀割。
霍尊那個時候心裡只有和明雪天人永隔的傷痛,許是爲了逃避,不想再回這個沾染着鮮血記憶的地方。
他選擇了留在了北齊。
他心裡一直覺得只要他‘死了’,楚行龍椅坐穩了,自然不會再生事端,可卻忘記了斬草除根這個道理。
“兒子現在葬在哪裡?”霍尊聲音有些破碎,眼裡再也不復剛纔的穩重,帶着後悔。
殷尋抿了抿嘴:“在皇宮裡。”
霍尊看向她。
殷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楚行的二子就是時兒,當年太后爲了保住時兒,以外出祈福的名義,讓楚行的二子隨行,時兒就是那個時候換到了太后身邊,這些年來,我一直鮮少見他,甚至都不願意讓他叫我一聲娘,我做了這麼多不過是想他好好過着,多活一些時日,可到底還是沒有留住他!”
原來他的兒子這些年一直養在楚行身邊。
霍尊看着她臉上的妝容花了,整個人帶着脆弱和絕望,一下老了許多,不復剛纔小女孩的模樣。
霍尊想過許多,他也知道要回來給她一個交代,尤其是聽了楚陌說,她這些年過得不易,他心裡愧疚,所以回來了。
可是,他們的兒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