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吳氏面前,將她迎進了屋子,扶她在桌邊坐下,從櫃子裡拿出一副山水人物刺繡。她將刺繡雙手呈給吳氏,語氣掩飾不住的歡喜:“祖母,知您這一生去了很多地方,喜愛包攬天下美景。錦然便將心中認爲最美的景色繡了出來,錦然不才,手又笨,還請您笑納。”
吳氏接過刺繡,見刺繡上遠山近水十分有趣,亭臺樓閣栩栩如生,所繡畫中人高瞻遠眺猶如真人,花鳥極綽約讒唼之態。這刺繡意境傳神,構圖精巧,她不由被震住了,她平生極爲喜愛刺繡,從各地收集刺繡無數,卻從未見過這般上乘的作品。她眸子裡的驚喜連連,不由問道:“這得繡段時日吧?”
李錦然抿着脣輕輕地笑了笑:“只要祖母喜歡就好。”
這刺繡的確出自李錦然之手,她沒有跟孫氏說的是,這刺繡並非爲她所繡,這刺繡的風景是當年她與母親爲數不多的出遊時見到的,母親見之極爲喜歡。曾對她說若有一天老去,必會選此處頤享天年。只可惜母親還未老去便再無意識,她只好將這風景繡出來,時不時的拿給母親看。
可如今這些都不重要了,眼下之際應當是贏得吳氏的心。她知道吳氏喜愛刺繡,便投其所好。以前是她少不更事,不明白其中利害關係。吳氏雖上了年紀,卻是李錚的母親,李府之事雖不過問,卻依舊是能做的了李府的主的。她給吳氏沏了杯茶,道:“祖母,以前是錦然不懂事,做了很多傷您心的事,錦然在這以茶代酒給您賠罪了。”說罷此話,她雙膝跪地,茶杯高高舉在頭頂之上。
李錦然說這番話時,吳氏有幾分動容,心道這孩子也是吃着苦長大,又是她的親孫女,李錚長年征戰在外,母親又成了那副樣子,她定是也心裡難過。她接過李錦然手中的杯子將茶喝盡,又將李錦然從地上扶起來,語氣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冷淡:“你這孩子!”李錦然擡起頭去看吳氏的面龐,吳氏這纔看清她臉上已是掛滿了淚水,她拿着帕子去給她擦:“好端端的哭什麼,讓人知道了以爲我欺負自己的孫女。”
吳氏的一舉一動仿若與李錦然從未疏離過,她想起年幼時母親對她甚微嚴厲,被母親當面訓斥不敢哭,事後跑到吳氏面前哭哭啼啼,吳氏也是用這樣的口吻對她說道。她竟是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多少年了,她竟再也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溫暖。
吳氏見她哭的更甚,嘆了一聲道:“當年讓你父親另娶她人,知道你一直怨着我,故意與我處處作對。可你父親不娶別的女人,又怎能將你跟錦繡照顧妥當。我看敏和心思細膩,待人又周到有禮,這才讓她進了李府的大門。”
李錦然聽見吳氏這番話,撲進吳氏的懷中再也不肯鬆開。她真傻,竟不知吳氏讓二夫人周敏和進了李府是這樣的心思。她一直以爲吳氏是看上週敏和的家族。
吳氏猶如兒時李錦然哭泣那般輕輕拍着她的背,滿目慈祥道:“可是有誰讓你受了委屈,怎這般傷心。”
李錦然搖了搖頭,哭得更加傷心起來。
這些年來雖李錦然與她關係冷淡,可她知道李錦然的性子,無緣無故絕不會輕易落淚,她正要細細問之,周荷忽然雙眸含淚的跑了進來,模樣好不可憐。
李錦然輕輕離開吳氏的懷抱,一面擦淚一面笑道:“祖母,您不用擔心我,我就是太高興了。”她轉過頭看向周荷,疑惑地問道:“小荷妹妹,可是阿信和蘭芝欺負你了?”
周荷含着淚水委屈道:“剛剛黑貝站在花圃邊上叫聲連連,我好奇的跟了過去,以爲它發現了什麼,結果……夜色太黑,我竟把四殿下送我的信物弄丟了。”
呵!這周荷爲了給她按個罪名也算煞費苦心了。怕是在花圃裡沒找到東西,想再看清楚些吧。李錦然並不拆穿她的把戲,故作體貼道:“妹妹彆着急,我讓蘭芝與沈信一起幫你找找。”
周荷急忙開口道:“不用麻煩了,他們不知四殿下送我的信物長何模樣,我自己來就好。”
李錦然暗暗笑了笑,是怕他們就算髮現了什麼也會隱瞞吧。能將祖母帶着狼狗黑貝來,顯然是要搜到什麼才肯安心離去的。她將屋子裡閒置不用的一盞燈點亮,遞到她手裡道:“妹妹說的是,既是四殿下送的信物,可一定要找到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