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京城的繁榮早已從過年中恢復過來了。
哪怕是早上剛過的時間，街市也是來來往往地好不熱鬧。
幾輛馬車停在福緣茶樓門前。
一箇中年掌櫃早已張望許久了，見到馬車上家徽時，頓時露出了笑容。
陸微雨今天又是一派淑女裝扮。
她帶着粉雕玉琢的小弟小妹下了馬車，看一眼後頭的馬車。
陸玲瓏姐妹今天都帶了奶孃，這時也歡喜地下了馬車，被奶孃牽着才安心。
“屬下是福緣茶樓的掌櫃胡萬安，見過大小姐。”
中年掌櫃上前來躬身作揖，給頭一回來茶樓的東家大小姐請安。
這家茶樓一直是伯府產業，在去年二月裡陸微雨生辰時，作爲生辰禮給了她。
之後是林勝華接管，陸微雨並未真正插手過生意。
但在幾天前，陸微雨就讓林勝華來做了安置。
今天上午這裡都讓她包了，午時之前不迎客。
其實茶樓生意一般主要是中午和下午，上午原本就沒什麼生意的，也不會太早開門。
但今天她包了上午的場，茶樓也會早作安排，主要是多安排一個說書人專說上午場。
先到的護衛已進了茶樓檢查情況，同來的護衛一直跟着他們。
大家很快在胡掌櫃的帶領下走進茶樓，上了二層包廂。
茶樓是半敞式格局，一層大堂敞亮、熱鬧。
以說書檯爲中心，在四周擺着桌位。
二層則是沿着樓梯和護欄，建了很多半隔的包廂。
既能維持清靜又能聽見樓下臺子上的說書聲。
三層則是全封閉的包廂，像酒樓那樣可以更清靜且隱密地喝茶、聊天，當然也方便談事情。
聽說書什麼的就不重要了。
茶樓的夥計們知道今天上午是東家包場子，這時候也是嚴陣以待的。
只不過看到一羣小姑娘和小少年走進來，皆是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不過看到小姑娘和小少年在好奇地東張西望，小臉上有些拘謹又雀躍的表情。
夥計們也是看得好奇又覺得莫名理解。
有錢怎麼了，有錢沒來過茶樓，也不一樣和鄉下人頭回進城差不多？
小姑娘們剛上樓，門口又來了一羣少年人和一羣小姑娘們。
有護衛在櫃檯那邊守着，哪怕沒有掌櫃領路，也會尋着樓上跑來。
似乎是約定的時間，陸續都有不少人進來了。
陸微雨剛安置了弟弟妹妹們在面朝說書檯子的包廂坐好，走出來一看，連忙招了招手。
陸向陽他們已經跑上樓來了，後頭還有族裡其他幾家，全是少年和小姑娘們。
“知道你今天在茶樓請我們聽說書，她們也要跟着來湊熱鬧。”
陸向陽不好意思地解釋。
是他們說話聲太大，讓大家聽見了。
“無妨，這兒在午時之前被我包場了，咱們午時之前回去就行。”
陸微雨忙笑道。
那也是一個多時辰呢，現在還是辰時。
隨着大家陸續到來，將二層附近幾個包廂都坐滿了。
夥計們忙着送各種糕點小吃，還有燉品，卻沒有先上茶。
也是考慮到來的都是小孩子居多，不像大人那樣可以品茶，就不浪費好茶葉了。
這是林勝華過來安置時特意交代的，等半個時辰後再上一次清茶解渴即可。
今天除了東、西兩府，除了陸芊芊以外的兄弟姐妹們。
還有以陸向陽他們爲主的少年們，和聽到風聲也要來的小姑娘們。
還有林勝軍、林勝華家的孩子們，吳奶孃倆口子也帶了三個孩子過來了。
自然，陸微雨說要通知三個表哥過來鎮場子，自然也是早早安排的。
只不過……林老將軍也悄悄帶着林老夫人過來了。
爲了不招人注意，他們來得更早，這時候坐在三樓一處包廂裡。
而三樓還有一間包廂，則是蕭雲璋和林平湛在大眼瞪小眼。
陸微雨只是聽說林家表哥們已經到了，卻不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也來了。
更不知道大表哥這邊的情況。
安頓好所有人，掌櫃的在護攔那兒一招手，很快就有一個文雅的老爺子走到說書檯子上。
“諸位！新年有禮了！”
文雅的老爺子拿起一支小鼓槌子輕輕一敲架子上的小鼓面，朗聲開口，並團團一揖。
陸微雨帶頭鼓掌，以示迴應說書人的寒暄。
隨着又一聲鼓響，說書人再次開口。
“多謝，老朽韓拙，今兒爲諸位貴客說一段刻舟求劍的故事，從前……”
文雅老爺子中氣十足，不緊不慢地說了起來。
陸微雨一聽就知道說書人要說什麼了。
顯然也是清楚今天來的是什麼樣的客人。
他並未接着以前說過的故事來說，而是選了成語故事，還有教導孩子的用心。
這麼多小孩子可是頭一回上茶樓，更是頭一回聽說書，一個個稀奇得不得了。
陸錚聽到說話聲還專門跑出來在欄杆邊上望了望，陸微雨趕緊將他拉了回去。
一些護衛就坐在樓下，胡掌櫃也讓夥計們都送上了吃喝。
現在整座茶樓都在伯府護衛和暗衛們的佈防下。
二樓幾間包廂的少年們也跑來跑去，互相串門兒似的。
不過在說書聲起時，就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陸錚滿足了好奇心後，也被姐姐拉回了座位。
他們這個包廂是兩桌，自家姐妹們和方寧寧、林霞林翠。
陸微雨提前去素心堂與祖母稟報過。
今天她要宴請陸向陽他們一羣塾裡的兄弟，本質是爲錚兒結交族裡小輩兒們的關係。
西府裡兄弟也會去，陸成安要帶上妹妹們，並非她專門所請。
但她要請林家三個表哥過去，所以她不能帶上陸芊芊。
她解釋了去將軍府拜年時，陸芊芊刻意迴避三表哥的事情。
這本沒有錯，只不過是在爭吵之後這些表現就顯刻意了，更像是鬧彆扭。
到時若在酒樓裡又無長輩鎮場，再鬧出點什麼，傷了兩家體面也壞了她宴請兄弟們的氣氛。
她明着將這番話說了出來。
陸老夫人雖然生氣，但也不好強迫她一定要帶陸芊芊過來。
事實上，這番話也讓陸老夫人看清楚了事實。
她以爲的一起在竹風軒上學的姐妹情誼，其實並不是陸芊芊與她說的那般好。
西府裡姐妹與陸芊芊的相處和睦融洽，也只是陸芊芊一廂情願。
因爲陸成安說要帶自家妹妹們出去，就代表了西府裡的態度。
陸玲瓏她們沒有約上陸芊芊，也說明關係並沒有以爲的好。
陸微雨原本就請的不是姐妹們，而是陸向陽他們那一批少年人。
也就不存在非要帶上陸芊芊的理由。
這件事陸微雨沒在府裡說什麼，素心堂這邊也不敢讓陸芊芊知道。
陸芸芸反正是跟着大姐姐跑，可不會操心這些事情。
只不過這天，陸老夫人卻讓陸芊芊繼續繡花，她喊了兒子陸天堯過來陪她到花園裡走走。
陸老夫人將陸微雨的意思說了一遍，一臉無奈又痛心的表情。
陸天堯卻沉默地聽着，沒有接話。
最後，在被母親盯得沒有辦法時，才嘆了口氣。
“姐妹關係就這樣了，母親你也強求不了她們。”
“你強求不了微雨真正諒解芊芊，你同樣強求不了芊芊真正意識到錯誤而對嫡姐愧疚。”
過年時陸芊芊那些小動作，陸微雨當晚就與父親細說了。
只不過她擔心的是楊氏在背後支招，並未直接埋怨陸芊芊。
也因此，看到楊氏在偏院裡還在興風作浪，庶女也是真不爭氣，他也有些放棄了。
等到了年紀，說一門合適的親事，再給一份豐厚的嫁妝就算了。
說到親事，陸老夫人又說起周家侄孫的情況。
她年前見過周家侄孫，年紀十六，正在塾裡上學，也有志於科舉。
只不過周老姨娘說，孩子品行端正、爲人機靈，就是讀書成績一般。
能不能憑着科舉出人頭地可不好說。
言下之意，將來若能做個管事帳房什麼的，還是綽綽有餘。
陸天堯一聽，心下暗歎，又被微雨那丫頭說中了。
就算他肯交一份產業給周家侄孫，就怕芊芊瞧不上這樣門第呢。
就在陸老夫人爲陸芊芊犯愁時。
福緣茶樓這邊卻是開開心心。
聽故事比聽夫子講課有趣多了，少年們雖然都知道是個成語，也一樣聽得津津有味。
陸微雨陪着弟弟妹妹們坐那兒，到是沒什麼感受。
畢竟她實際年紀已有二十，眼界和心態都不一樣。
直到林老頭、林勝軍和林勝華過來，他們也在一樓找了張桌坐下。
過了會兒，林勝華上樓找了過來。
“大小姐你怎麼在這兒坐着？”
林勝華見陸微雨陪着一羣弟弟妹妹們坐着，有些驚訝。
陸微雨也是一愣，不然她坐在哪兒？
“你跟我來。”
林勝華看一眼其他包廂，全是少年們和陸氏族裡的小姑娘，便招了招手。
陸微雨便看向兩桌小丫頭們和小弟。
“姐姐和勝華叔有事情說，你們乖乖坐在這裡，不可亂跑，奶孃就在旁邊包廂呢，有事情找她們。”
陸微雨安排了奶孃們和柳兒、梅蘭竹菊就在隔壁包廂坐着呢。
護欄那兒還有護衛在，到也不用害怕什麼。
出來又往兩邊包廂都交代了幾句，就跟着林勝華走上了三層。
她有些詫異，怎麼上這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