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之逸站在高處,冷眼看着下方的爭鬥,一個是自己昔日的妻子,一個是他的兒子深愛着的女人,兩個女人,兩代恩怨,可真的是非常的諷刺呢!
按照道理來說,楚瑤華的功力是絕對在關菱之上的,可是在之前,關菱就提前的消耗了楚瑤華的功力,甚至是讓楚瑤華受了內傷。在這樣的情況下,雖然說不公平,可事實上確實是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至少現在的楚瑤華,確確實實的落在下風中,甚至一度不是關菱的對手。
“這些年,對我的怨恨,你倒是真的是愈發的清晰明顯起來了呢!”
寧之逸凝眉低聲的呢喃道。
他並沒有着急穿出手,哪怕看到楚瑤華已經明顯落於下風,他也只是靜靜的看着。
因爲他知道,很快,事情就會結束了!
也確實非常快,在楚瑤華再一次的因爲身體受不住的而跪在地上的那一瞬間,關菱的劍已經直直的對着她的咽喉打算刺下去的那一刻。
叮的一聲,清脆的聲響,鋒利的劍就被彈開!
寒光凜冽的劍從關菱的手中脫了出來,噌的一聲,插在楚瑤華身後的圓柱上,劍身還在劇烈的顫抖着。
關菱的神情一頓,面色有些難看,順着劍的方向看過去,看了一會兒正在顫抖的劍身,然後緩緩的轉過視線。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東西,竟然敢壞了她的好事。
然而,當真的看清楚來人的瞬間,她猛地倒退數步,眼底的驚詫於恐懼,不斷的交織着。
是寧祁!
是她的兒子!
她一直記在心上,一直想要見,卻一次也不曾見到過的兒子。
可是,此時此刻,她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明明那麼期待的想要見到他,與他說上一句話。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在壓抑着,一直在忍耐着,也是在期待着,想着要是再次的見面,將會如何?
然而,她想了很多,卻獨獨不曾想到,再次的見面,竟然是這樣的一種畫面!
是在這樣的一種環境下見到的他。
她從他的臉上沒有看到任何的情緒,始終都是平平淡淡的,甚至是連一絲怨恨的情緒都沒有,更遑論說是激動了。
她張了張脣,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話都到了喉嚨了,最後竟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似乎是突然啞了一樣。
“瑤瑤,對不起!”寧祁走到楚瑤華的身邊,半跪在她的面前,一把將她摟在懷中。
他的身體正在顫抖,他在害怕。
他忍不住的在想,如果他剛剛來遲了一點點,結果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好不容易讓她接受他,好不容易他們兩個能夠在一起了,他怎麼能失去她?
楚瑤華一愣,而後緩緩的笑了起來。
她伸出垂在身側的手,輕輕的回抱了他,在他的耳邊低聲道:“我這不是沒事?我很好,放心吧,我也不會讓我自己有事情!你要相信我,我從來都不是那種不自量力的人。剛剛……。也不過只是意外罷了!”
第一次,楚瑤華覺得,原來有個人可以依靠,竟然是那麼的好!
以前,她總是覺得,認爲,這個世上,真的是沒有任何的人能夠相信。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在這個世上,唯獨自己是不會欺騙自己,唯獨自己不會背叛自己。
她好不容易開始相信,也發現了,相信一個人,其實真的不是那麼難,相信一個人,其實也是挺好的!
寧祁沒有吭聲,面對她的安慰,他只是喉嚨發出低低的聲音,卻並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那是他的母親,他能說什麼?現在說來說去,都不過只是藉口罷了。
“瑤瑤,等等,等我將這件事情解決,等我解決了之後,我們就離開這裡好不好?”這個時候的寧祁是脆弱的,面對期待了十多年的母親,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沒有見面的激動和喜悅,甚至是對他心愛的女人動手,這讓他如何高興,如何去面對?
楚瑤華是他的妻子啊,他深愛的妻子。
他所敬愛的母親,在第一次見面,竟是要對他的妻子下死手,這算是什麼?
別告訴他,說什麼母親不知道楚瑤華的身份。
這些年,母親對他身邊的事情,只要是他刻意放出來的事情,她哪件不知道?哪怕是他隱瞞的,想必母親也是想方設法的調查出來了吧?楚瑤華的事情,天下皆知,母親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那麼,爲什麼?爲什麼母親要這麼做?
楚瑤華鬆開手,輕輕的推開他。
現在的她,稍微一動,身體的五臟六腑都是一陣翻騰,一股血氣在喉嚨中翻涌,似乎是要衝上來一般。
但爲了不讓寧祁擔心,她都忍着。
她清楚,自己今天是真的傷得很重。
早些時候身體也是存在虧損,加上之前的內傷未愈,肯定是會存在着後遺症。
而這個時候,似乎所有的症狀,都在這個時候爆發出來了一樣。
“她是你的母親,有什麼話,你們直接去說清楚吧,現在的我,暫時還是不插手了!”楚瑤華抵着他的額頭,低聲的說道。話尾的時候,她倏地眯起眼睛,眼底的凌厲冷色盡顯,淡淡道:“不過,寧祁,我的話也放在這裡,她傷我,殺我都沒事,若是我的母親,家人,朋友,出現什麼意外的話,我定然不會放過她!若是沒事的話,雖然不能說是多麼的親近,不過,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就不予以計較就是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楚瑤華已經夠給寧祁的面子了。
尤其楚瑤華本身就不是什麼大方的人,瑕疵必報,這些年來,她也做了不少。
寧祁認真的看着她,他心中清楚,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就如同她說的那樣,若是母親真的對她的母親家人朋友做出什麼傷害的事情的話,他自己都無法原諒。
他鄭重其事的點頭,“嗯,瑤瑤,我知道!”沒有道謝,他們之間,被就不需要說謝謝的。
他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也不待她反應過來,他倏地抽身而起,轉過身向前走了幾步,正面對上關菱!
“母親!”他淡淡的喚了一聲。
寧祁本身出現的就突兀,這麼的兩個字出來,關菱心中也是極爲的激動的。
她雖然知道寧祁來了皇宮,卻從來不曾想過要真的去見他。她一次次的控制着自己想要去見他的衝動,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心中是多麼的難過。
這是她的兒子啊,唯一的放在心上的兒子。
顯然,在關菱的心中,安和根本就不能稱之爲她的兒子。
一個是在夫妻恩愛之下,所擁有的。
一個是在夫妻反目的情況下,她生下來的。
在她看來,寧祁代表了她的幸福,而安和代表了她的痛苦與恥辱。
“寧……別叫我母親,我可擔當不起!”她垂下眸子,冷冷的說道,“呵,你若是當真當我是母親的話,那就殺了她,或者是讓我殺了她。”
不是的,她想說的都不是這個。
可是她竟是無法控制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寧祁面色微微一變,卻很快的就收斂了情緒,眸子深沉似海,勾起一抹淡淡的疏離的笑容,道:“那還真的是非常的抱歉,夫人,沒成想,倒是本世子自作多情了呢!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關菱的心中一痛,面上卻還是強裝鎮定。
“既然如此,那世子就退下吧,我的事情,可不希望旁的人插手!”
“你的事情?夫人可真的是說錯了,同樣的,這也是我的事情!夫人要殺我的妻子,我這個做丈夫的,如何能答應?夫人莫不是覺得,你要對我的妻子動手,我還乖乖的讓開,讓你去傷害不成?”寧祁說話是一點也不客氣,冷冷淡淡的,彷彿是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
“妻子?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娶了她?況且,子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個虛僞做作,拋頭露面,受染鮮血的蛇蠍女人,如何能成爲你的妻子?又如何能配得上你?”她絕對不允許楚瑤華成爲寧祁的妻子,無論如何。她之所以對楚瑤華產生殺意,不就是因爲這個原因?若是最後還是不能阻止的話,那麼她之前做的那一切,又算什麼?
“夫人——你似乎插手的過多了,這是我的私事,本就不該是夫人該過問的事情!夫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本是無錯的話。可是,我本就沒有母親,父親也是允許的,既然如此的話,那麼也該是合理了纔對。況且,便就是沒有父母之命,我若是想要做的事情,又和夫人有什麼關係?本就是我個人的私事。”
說到最後,寧祁的眸子中折射出森冷森寒的冷意,那視線,讓關菱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好幾步,竟是不知道該如何的面對這樣的視線。
他竟然不承認她這個母親,就爲了楚瑤華那個女人,竟然如此的和她說話。
她顯然是忘了,最初的時候,是她自己反駁,說是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母親的。被傷了之後,就下意識的對號入座,其實,也是自作自受。
“你,你怎麼能……。”
“我怎麼能對你說出這種話,母親要說的是這個嗎?”這一次,寧祁沒有入之前的喚關菱爲夫人,而是叫了母親。“母親當初隻字片語不曾留下,便就離開了城中,甚至不曾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爲什麼要離開,什麼時候回來!母親敢發誓,當真不知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你?”
“母親,我一直心中有着一些疑惑,希望得到解答,今日母親在這裡,也是正巧,一起解答了也好!”他上前兩步注視着關菱,緩緩道。彷彿是不曾看到關菱已經變了的臉色,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彷彿是在喝茶閒聊一般。但每吐出一個字,關菱的臉色就白一分,也跟着下意識的向後退一步。
本身也不過只是疑問一般的話,可是在外人看來,她似乎是有些心虛的感覺,不敢直面。
寧祁並沒有因爲關菱的變化而停下,他心中堆砌了那麼多的疑問,這個時候確實是需要解答一下。
“今日,也剛好時機差不多,我心中的問題,也希望母親能爲我解答一下!當年,母親因何離開族城,又是如何來到汴京?這些年來,我尋找母親,調查母親的下落,母親是否知道?還有一點,關於我的妻子,母親爲何處處針對她?據我所知,母親已經不是第一次針對瑤瑤,這短短的一年,母親做了什麼,想必一定非常清楚,不需要我一一舉列出來吧?”
這是不准許她再找藉口的意思!
關菱驚慌的望着寧祁,第一次,她覺得,在自己的兒子面前,或許根本就無所遁形。
是不是,連帶着她的真實身份,寧祁也知道了?
恐懼,害怕,這麼多年來,關菱再次的嚐到了。
第一次是害怕寧之逸知道,而現在換了一個人,也同樣是她最重要的人,她的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