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族與世隔絕,自給自足慣了,封地上的百姓生活的極爲安詳和樂。
不依仗着大荊,所以雖說是個異姓王,但實際上其能力手段,早已經是一個國家。無論是軍隊還是地域,堪堪比得上大荊的一半江山,這也難怪在昭和帝尚且在世的時候,想法設法都要牽制住麒麟族,卻又沒有能力徹底的除掉它。
昭和帝做夢都想將麒麟族給佔爲己有,想要將大荊的地圖再添加一半。可是無論他話多大的心思在麒麟族上,只要是麒麟王一家子在的話,他就別想動麒麟族分毫。整日的望着這麼一大塊肥肉,只能看,卻不能吃,可想而知昭和帝是多麼的不甘心!
思念如被大荊所有人所嫌棄的麒麟王世子寧祁返回麒麟族,迎接他的並非是外界那般的嫌棄,而是熱烈的尊崇與歡迎。
自從四年前寧祁回到麒麟族後,就鮮少出門,似是已將汴京的一切都放下,不予理會一般!
“祁哥哥,雪大了,你還是進屋吧,否則會着涼的。”靜雅站在已經在廊檐下站了約莫一個時辰的寧祁,忍着刺骨的寒風颳着臉頰的痛楚,小聲的提醒道。
寧祁仿若不曾聽到,揹着手靜靜的看着飄飛的鵝毛大雪!
靜雅望着這一幕,眼圈一紅,有些狼狽的低下頭。
四年了,每年都是如此,靜雅看的多了,也就習以爲常。每每大雪紛飛之日,他總是會呆呆的站在廊檐下許久,思緒不知放空到了什麼地方。
靜雅知道的,祁哥哥的人回來了,可是心卻不曾回來。他的心,早在四年前,就丟在了汴京,丟在了一個絕世風華的女子身上。四年中,她努力的很久,他卻從不曾回過頭看她一眼,她心中是明白的,她永遠比不上那絕世的女子,這個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那在城樓之上,凌空一箭的傾世之姿。
那一日,她不知道給祁哥哥的震動有多大,不可否認的是,她卻被深深的震撼到了。那般女子,她在她面前根本就是自慚形穢,她爲曾經竟然想要與她相比而覺得羞恥。
可是,她卻清楚的知道,楚瑤華對祁哥哥並無男女之情,那一箭,本就斷得一乾二淨,她也以爲,如此的話,她該是有機會的。然而,四年下來,她深深的明白,楚瑤華雖然對祁哥哥無情,可祁哥哥卻將整顆心都給了她,再也容不下旁人!
放棄嗎?靜雅咬着脣,靈動的大眼滿是黯淡之色,卻很快又堅定下來,不,不放棄,祁哥哥並未去尋楚瑤華,只要他們不再相見,那麼她就相信,總有一日祁哥哥會忘記她,總有一日他會看到她的好的。
想到此,靜雅深吸一口氣,柔美的小臉上重新露出溫柔的笑容,捧着大氅,走過去展開,想要爲他披上。
寧祁察覺到她的靠近,微微側身避開。並未看向她瞬間黯淡下來的靈眸,淡淡道:“靜雅?你怎麼來了?外面天寒地凍的,你回去吧!”
“是啊,祁哥哥也知道天寒地凍的,總是站在外面的話,可是容易生病的。雅兒讓祁哥哥進屋,祁哥哥也不願意,這不,我只好那一件大氅給你,你披上了,站多長時間,也不擔心會着涼。”
靜雅聲音很輕很柔,她低下頭,遮擋住眼底的失落,強撐着笑臉,笑着說道。
寧祁並未看她,只是輕聲卻又無情的說道:“靜雅,我說過了,我一直將你當妹妹,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你一個不切實際的錯覺,你所想要的,我給不起。”
實際上,寧祁從未給她任何的希望,他總是將他們的關係停在兄妹的情分上,甚至,有的時候比兄妹都要來的冷淡。每次她想要靠近,他總是會毫不猶豫的近乎冷酷的推開她。
她倒是希望他給她一點希望,如此的話,她就不用那麼惶恐不安。
可是,他沒有,從來就沒有過!
“祁哥哥,四年了,四年中你不曾出去過,有什麼是四年還放不下的嗎?”靜雅退後了兩步,輕聲說道,“我從小唯一的夢想就是能成爲祁哥哥的新娘,爲此,哪怕再難的功課,我也努力的去完成,從不叫苦叫累,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再見到祁哥哥的時候,成爲能配得上祁哥哥的女子。”
“祁哥哥知道當年知曉你要在汴京成親的消息後,我是多麼的難過?甚至不顧矜持,前往汴京,只爲見到祁哥哥,想要問問,是不是真的要成親。”她露出蒼涼的笑容,“路上我聽到了不少,關於祁哥哥的事情,關於祁哥哥要娶的那個女子的事情。等到了汴京,祁哥哥對我避而不見,而那名女子卻住在了只有只有麒麟族的女主人才能住的麒麟閣,我就知道,祁哥哥是認真地。哪怕這個婚是祁哥哥恨之入骨的昭和帝所賜,祁哥哥對瑤華郡主也是真心的要娶了她的!我都知道,四年前我就知道,祁哥哥的這顆心,已經給了瑤華郡主。”
寧祁不說話,心中卻覺得啞然失笑,他想了那麼長時間纔想通透的問題,誰曾想,在旁人的眼中,卻已經是根本就不需要掩飾的事實。
他對她,從最初的殺意,到互相利用,到好奇,到動心,到非她不可,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下來的。
他將他的心遺落在她的身上,可她的心卻始終對他緊閉着,不曾動心。
四年前,城樓上的那一箭,她是真的不曾留情的,如果不是他避之及時,那一箭,定然是貫穿他整個肩胛骨,足以廢掉他的一隻胳膊!
他有時候在想,一個女人的心,到底要有多硬?還是說,她根本沒有心?
他聽說了很多的事情,新帝登基,她爲帝師,首先拿來開刀的,竟然是楚王府。將楚王府的根基連根拔起,毫不留情,談笑間,將汴京無聲息的就掌握在了她的纖纖玉手之中,她的心計與智謀他早就領教過,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來看,卻覺得,這個網實在是太大了,生生的將所有人都給網了進去。
說她無情吧,她這四年間,爲一個幼帝卻是盡心盡力的輔佐,一步步的將幼弱的小皇帝,扶持到現如今能獨當一面的新皇。總是不間斷的爲他四處奔波,爲他處理了那麼多的棘手大事,卻總是不曾外人察覺,最後的功勞都歸功於幼帝。
無情嗎?那爲何獨獨對幼帝那般的寵至骨髓?
第一次,寧祁突然有些嫉妒那個只有十三歲的小皇帝。如果她能爲他如此費心的話,他應該是非常高興的。
看到他俊美的臉上露出醉心的柔和笑容時,一旁的靜雅覺得心疼的厲害。
“祁哥哥,她的心中沒有你,難道祁哥哥忘了四年前的那一箭?她是爲了斷絕和祁哥哥的一切干係,爲何祁哥哥就這般的執着?”靜雅實在是忍不住了,強忍到現在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大顆大顆的往下落,“祁哥哥,沒有開始過,就沒有那麼刻骨銘心,祁哥哥何必固執的執着於一人?她現在是大荊的帝師,她遠在汴京。而你,是麒麟族的少主人,你又一直留在麒麟族中,你們之間隔了那麼遠,她心中又沒有你,你何必要如此固執?”
寧祁轉過頭看向靜雅,面對哭得梨花帶雨的她,他並未作聲,只是靜靜的看着,也不出聲安慰。
靜雅見他如此,心知他根本就不曾將她的話聽進去,努力止住淚水,啞聲道:“世事哪能盡如人意?祁哥哥,我知道你不可能會喜歡我,我也不希望祁哥哥受傷。祁哥哥,喜歡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很累的,也會受很多的委屈。甚至,你喜歡的那個人,可能心中沒有你,可能會愛上別人,那樣也沒關係嗎?”
靜雅的這話,是說給寧祁聽,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她喜歡寧祁,喜歡了十多年。就像她所說的那般,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而喜歡上了別人。她不想放棄的,至少,在那人不出現的情況下,她並不想要放棄!
“你說的不錯,世事如何能盡如人意?所以,我不會選擇去等。”他看着她,“四年了,我一直在等着一切安定下來,也在等待一個時機,等待着能去贏取她心的機會。靜雅,你說的不錯,如果她愛上別人的話,確實我心中不會好受。可是,她得有機會愛上別人,至少,我不會給她這個機會。她的心,她的人,只能屬於我。”
靜雅呆呆的望着突然氣勢凌人的寧祁,聲音哽塞,這個人的一切都不是爲了她,哪怕她做的再多!
“祁哥哥還是早些進屋吧,雪下得更大了。”不能再繼續的呆在這裡,靜雅抖着脣說出這番話之後,逃也似的離開了廊檐。
祁哥哥,你何其殘忍,在我的面前,說出那番對別的女人情話,可曾稍稍顧慮一點我的感受?我也愛了那麼多年,我多想我能說出,在你愛上別人之前,我將你的心和人都守住?
腳下一頓,靜雅有些不受控制的回過頭看向依舊站在廊檐下的寧祁,緩緩閉上眼睛,最後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靜雅忍不住的在想,如果當初,當年,她在祁哥哥離開麒麟族的時候,她能陪在他身邊,跟着他一起去汴京那個虎狼之地的話,是不是她早已經成了祁哥哥的妻子,也守住了他的心,他的人?
寧祁在靜雅離開之後,又再廊檐下站了許久,這才抖了抖身上覆蓋的一層白雪,轉身回了屋子。
“汴京有何動靜了?”一回屋,他就問道。
一道暗影突兀的現身,單膝跪地,道:“楚王府一衆不見了。”
“不見了?”寧祁挑起眉,詫異不已,這也是她布的局?似乎也不像,否則如何會等了四年?那麼,如果不是她故意放走人的話,那麼背後又到底是誰參與進來了?
“是,楚相這趟離京之後,會在月初返回汴京,她尚且不知楚王府的事情。”
“繼續注意汴京的動靜,一有事隨時向我彙報!”看來他得儘快動身回去汴京了。
本來彙報完了寧祁想要知道的消息之後就該離開的暗影,卻並未馬上離開。寧祁見此,心知他是有事情要稟報,遂擺手道:“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吞吞吐吐,我何時如此教過你們的?”
暗影低着頭,沉吟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近日來,南華閣的動作頻繁,隱隱有在計劃着什麼,且我東祁殿處處受制,屬下是想要詢問殿主,是給予反擊,還是先按兵不動!”
南華閣?
寧祁手一頓,一直不曾有動靜的南華閣,終於要開始行動了嗎?大概也瞭解下屬們心中的顧忌,他當初也是特意的交代了注意南華閣的動向,並未交代要對南華閣做出什麼。
之所以會注意南華閣,那是因爲南華閣閣主至今沒有絲毫的訊息。而最重要的一點,南華閣與北月樓走的極近,讓他有些懷疑罷了!
“先看着,按兵不動,看看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寧祁想了一會兒,交代道。他心中也做了決定,正好他要返回汴京,正好親自去調查一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