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出了韶光殿,姒兒一直不停地擡眼看她,昭陽笑了笑,眼中滿是打趣:“怎麼了?莫非我多長了一個腦袋不成?”
姒兒忙低下頭,搖了搖頭,有些不解:“公主爲何要同淳安公主說這些?淳安公主去北燕和親不是更好嗎?”
“方纔瞧着淳安的神色,似乎已經聽到了那個傳言了,關於那兩道聖旨,她母親的取捨。”昭陽笑了笑。
姒兒點了點頭:“奴婢專程囑咐了的,今日一早,定要傳到淳安公主耳中。”
“雖然咱們放出了那個流言,可是淳安與德嬪卻是母女,她斷然更相信德嬪。”昭陽笑了笑:“再加上我方纔這麼一說,你說她會不會去求德嬪?”
“會。”姒兒想也不想,就連忙回答道。
昭陽轉過頭看向姒兒,笑了起來:“那你說,德嬪會不會應?”
姒兒思襯了片刻,搖了搖頭:“不會。”
昭陽點頭,擡起頭望着天空,陽光有些刺眼:“是啊,德嬪不會答應的。”
昭陽說完,徑直往前面走去,卻似乎並未回答姒兒問的問題,她爲何要對淳安說那些話,姒兒見昭陽走遠了,才連忙跟了上去。
而韶光殿中,淳安見到那張司衣和陳司飾雖然仍舊沒有好臉色,卻也沒有出言相向,張司衣和陳司飾對視了一眼,急忙取了東西來爲淳安量身。
等着淳安量了尺寸之後,倒也聽從了昭陽的話,命人打賞了幾片金葉子:“今日之事,我不希望聽到半點風聲。”
兩人能夠爬到今天這個位置,自也是人精,連忙接了金葉子,歡天喜地地應了下來。
待兩人離開了之後,淳安坐在椅子上,眉頭緊蹙着,思慮了良久。
先前主動同昭陽說去書房請淳安的那公主走了進來,見狀,亦是有些詫異,吩咐人將地上的碎片打掃了,才輕聲問道:“公主,該用晚膳了。”
淳安擡起眼望向那宮女,咬了咬脣,眼中閃過一道光芒:“我聽聞,靜嬪死了?”
那宮女輕輕頷首應道:“靜嬪指使宮人害賢妃娘娘,被陛下下旨杖斃了。”
“靜嬪的女兒,多大了?”淳安眼中帶着思量。
那宮女想了想,才應着:“似乎比公主只小半歲,應當快十六了吧,那位靜宜公主才真是人如其名,整日裡都呆在屋中,甚少露面,公主怎麼突然想起她了。”
淳安勾起嘴角來,冷冷一笑:“罪人之女,在這宮中也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負,最適合遠嫁去北燕那種蠻荒之地了,她替代本公主,最爲合適。”
淳安說完,十分急切地道:“去,派人去給母妃傳個話,就說我想要同她說說話,讓她過來一趟。”
那宮女連忙應了,退了下去。
天都黑盡了的時候,德嬪纔過來了,雪柔和茉莉一左一右地攙扶着德嬪入了韶光殿,淳安連忙上前,喚了聲:“母妃。”
便接替了茉莉的位置,攙着德嬪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德嬪神色淡淡地,朝着淳安的方向轉過了頭來:“這般慌忙地叫我過來,有什麼急事?”
淳安咬了咬脣,臉上滿是委屈之色:“今日女兒聽到一個傳言,說父皇給了母后兩道旨意,一道是晉位爲德嬪的,一道是讓淳安去北燕和親的,父皇讓母妃選擇,這兩道聖旨,要麼都要,要麼都不要。母妃選了都要,讓淳安去北燕……”
“胡言亂語。”德嬪有些心慌意亂地,皺起眉頭,面上帶着幾分不喜:“這分明便是皇后和昭陽那兩個賤人編來挑撥我們母女關係的,你竟連這樣荒唐的流言蜚語都還信以爲真,枉費母妃教導你這麼些年。”
淳安眼中快速地積攢出了淚珠,可憐兮兮地望着德妃:“父皇自打下旨讓淳安去和親之後,就讓人將淳安看管了起來,都不讓淳安離開這韶光殿半步,母妃,淳安不要去和親……”
德妃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一些,不耐煩地道:“陛下聖旨都下了,本宮又有什麼法子?”
淳安臉上劃過一絲急切:“我聽聞,北燕送來的那求婚書上,並未指明是哪位公主去和親,淳安本有婚約在身,應當是不合適的啊。母妃不妨同父皇說說,讓父皇換個人如何?就換靜嬪的靜宜公主,靜嬪被處死,她一個罪人之女,最是適合不過。實在不行,選個人讓父皇收爲義女,封爲公主,也可……”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德妃冷冰冰地打斷了她的話:“這些話莫要再說了,陛下下了旨意的,再無反悔的餘地。你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陛下說過今夜要去本宮宮中的。”
德妃說完,也不再給淳安任何機會,徑直叫了雪柔和茉莉扶着她起了身,出了正殿。
淳安瞧着德妃出了韶光殿,眼中乍然閃過一道恨意,猛地將桌子上的茶壺和茶杯全部拂到了地上,噼裡啪啦碎成了一大片。
殿中的宮人渾身顫抖着,跪了一地。
“哈哈哈,本公主的好母妃啊!好母妃啊!本來本公主還不信那些傳言,覺着她斷然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卻沒想到,不過三兩句話,便探出了她的本來面目!”淳安面色猙獰,四下望了望,快步抱起一旁桌子上的萱草紋玉壺春瓶,猛地摔在了地上。
“她接本公主入宮,不過就是讓本公主去北燕和親,以此爲條件,換取她的嬪位,就因爲本公主是個女兒,就可以隨意出賣!好的很!”
淳安哭着鬧着,哭得精疲力竭,卻扶着一人高的彩陶花瓶,緩緩滑坐到了地上。
昭陽殿中,收到消息的昭陽忍不住笑了起來,眼中滿是笑意:“母女反目,真是一出好戲。”
姒兒這才明白了昭陽的意圖,忍不住對着昭陽豎了大拇指:“公主果真聰明。”
“淳安那裡定要盯緊了,她素來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定會想方設法地逃脫。”昭陽冷冷勾了勾嘴角。
“是,奴婢定會交代好,定不會讓她有機會跑出去。”姒兒眼中滿是歡喜。
“不。”昭陽搖了搖頭:“讓她逃,甚至,儘可能的幫她逃,只是務必要跟緊了她,只要她的行蹤在我們的掌控中即可,逃了纔好。”
姒兒又不明白了,只是瞧着昭陽的模樣,知曉昭陽自有打算,便也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