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遠之。
蘇遠之一進門就蹙了蹙眉:“我素來是個不怕冷的,因而營帳裡面也沒個炭火盆子,先前我走得急也忘了。你自個兒在這兒,這營帳裡這麼冷,你怎麼也不叫人送炭火盆子進來?”
昭陽眨了眨眼:“哦,方纔一直在想事情,倒是沒有覺得多冷,就忘了。現在你一說,我才覺着好像手腳都凍得麻木了似得。”
蘇遠之聞言瞪了昭陽一眼,揚聲叫了門口的守衛去弄了炭火盆子來。
“你外祖父回營了,我看他去巡查了一天,有些累了,也沒有讓人告訴他你到了的消息,你是現在去同他請安還是明日一早過去?”蘇遠之問着昭陽。
昭陽想了想:“還是明兒個早上過去吧,現在時辰已晚,外祖父奔波勞累了一天,我也就不去打擾了。”
蘇遠之點了點頭,走到昭陽身邊,看了看昭陽手中拿着的書:“怎麼想起看起兵書來了?”
昭陽笑了起來:“如今不是在戰場上嗎?我畢竟身爲楚國的鎮國長公主不是嗎?若是對行兵打仗的事情一竅不通的,豈不是丟了皇室的顏面?至少應該看看兵書,能夠紙上談兵,糊弄糊弄那些個將領也好啊。”
蘇遠之伸手摸了摸昭陽的頭髮,昭陽對着蘇遠之翻了個白眼,在他準備繼續摸的時候躲了開去:“我又不是你那隻火狐,別老摸我的頭啊。”
蘇遠之聞言便笑了起來:“哦,抱歉,習慣了,然而我也不打算改了。”
……
呵呵。
士兵端了四五個炭火盆子進來,不多一會兒,屋中便漸漸暖和了起來。蘇遠之又讓人打了熱水來,讓昭陽去沐浴。
昭陽有些不樂意:“天氣這麼冷,又沒有丫鬟服侍,不太想沐浴啊。”
蘇遠之蹙了蹙眉,盯着昭陽看了許久:“你上一次沐浴,是什麼時候?”
昭陽認真地想了想,“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我有記憶的話,應該是在宮中的時候。後來被葉子凡帶走,一路上被餵了讓人昏睡的藥,迷迷瞪瞪的,也不知道。不過葉子凡應該是有讓丫鬟給我沐浴擦洗的,不然我只怕早就臭了。”
“你到西蜀營中也有幾天了吧?”蘇遠之問着。
昭陽點了點頭,她發誓,她在蘇遠之的眼睛裡看到了類似嫌棄的意思。
昭陽一下子便怒了,站起身來就撲進了蘇遠之的懷中,恨恨地道:“我讓你嫌棄我,讓你嫌棄我。”
蘇遠之輕笑了一聲,將昭陽抱得緊了一些,放輕了聲音:“如今營帳中有火盆子,暖和着。若是你嫌棄沒有丫鬟服侍,我倒是可以親自服侍你的。”
“想得美。”昭陽哼了一聲:“你爲何非得讓我沐浴啊?”
蘇遠之笑了笑,開口問昭陽:“打個比方吧,如果要吃菜,是不是都得先將菜洗洗才能煮了吃?”
昭陽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卻聽見蘇遠之低低的笑聲在耳邊響起,撓得她心癢癢,只是這笑聲中卻似乎帶着某種說不定道不明的意味。
再一想蘇遠之方纔的話,昭陽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擡起手來將蘇遠之放在她頭頂的手拉了下來,張嘴便咬住了:“讓你胡說八道,誰是菜呢?”
只是這一動作一做下來,卻又懊惱了起來,覺着自己自打重生以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沉靜成熟,可是每每在蘇遠之面前似乎總是控制不住自己,說話做事委實有些太過孩子氣了一些。
思及此,昭陽便又哼了一聲,推開了蘇遠之:“沐浴就沐浴,還不趕緊叫人打熱水來?”
蘇遠之自是不知昭陽心中所想,只輕輕笑了一聲,就去吩咐人去了。
晚上纔是蘇遠之與昭陽算賬的時候,蘇遠之便好好同昭陽算了算她以身犯險之事,讓昭陽忍不住連連告饒,一再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才放過了她。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都已經快到午時,蘇遠之自是早已經不在營帳之中了,昭陽揉了揉太陽穴。營中早上只怕也是要練兵的,練兵那樣大的動靜,竟然都無法吵醒她。
昭陽嘆了口氣,坐了起來,揉了揉痠痛的腰,咬牙切齒地在心中將蘇遠之罵了不知多少遍。營中沒有丫鬟,昭陽自己穿戴好了,便叫門口的守衛打了水來洗漱。
守衛打了水進來,隨口問了問昭陽要不要用飯。
昭陽想了想,昨日因着外祖父外出巡視,她便沒有第一時間同外祖父好生請安,本應今早去的,可是一覺睡到了中午,可不能再晚了。
心中想着,就擺了擺手道:“不必了,我去太尉營中同柳太尉一同用飯。”
洗漱完了,昭陽就出了營帳,正想讓門口守衛帶她去尋外祖父的,卻瞧見明安遠遠地走了過來。
昭陽瞧着明安還穿着昨日裡那身衣裳,頭髮上衣服上都落滿了梅花的花瓣,頭髮似乎是被樹枝給掛的,亂糟糟一片,臉色一片慘白,一副委屈模樣。
昭陽本應同情的,只是見明安癟着嘴朝着她看過來,委委屈屈地叫了一聲:“長公主。”
昭陽應了一聲,終究還是忍不住笑了出聲。
明安的嘴嘟得愈發高了一些。
昭陽半晌才止住了笑意,一本正經地問明安:“你昨兒個數了一夜的梅花?”
明安神情愈發委屈,點了點頭。
昭陽嘖嘖嘆了兩聲:“所以,那山上一共多少株梅花樹啊?”
明安聞言,眼睛亮了亮:“四百六十二棵,那些梅花樹東一株西一株的,小的足足數了三遍。”
昭陽略帶同情地點了點頭:“真不容易。不過現在蘇遠之不在營帳之中,大抵是去商議軍中事務去了吧,我要去柳太尉的帳中,卻找不着路。”
明安心思轉了轉,自家公子素來寵愛公主,若是自己好生服侍好了公主,公主高興了,自家公子定然也會高興的,公子一高興就應當不會再罰他了。
思及此,明安便連忙殷勤地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小的帶公主去。”
明安帶着昭陽一路往柳太尉營帳中走,柳傳銘的營帳倒是離蘇遠之的並不太遠。明安將昭陽帶到了門口,方指着那營帳道:“這兒就是了。”
昭陽點了點頭,正要進去,就瞧見柳傳銘遠遠地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