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輕狂,不嫁攝政王 章 七二 你窮你有理
“老大,這倆人的衣料子真不錯!我能扒下來嗎?”
此話一處,地上裝暈挺屍的佔小玖和鳳桓皆是默默的留下辛酸淚。
正當他們想着要如何應對之際,被稱爲老大的男子卻冷厲一哼,“扒什麼扒,先回寨子再說,快走!”
很快,這羣看起來就像是土匪一樣的人,將佔小玖四人綁起來丟在馬車內,便浩浩蕩蕩回到了安家寨。
安家寨位於溪泉東面的夾山坳中一處低窪的盆地之中。
由於寨子位於山坳處,素來在此地路過之人,並不知曉還有這樣一個安家寨的存在。
馬車跌跌撞撞的行駛在去往安家寨的途中,隨着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吵鬧,佔小玖也適時的睜開了眸子。
在她撐開眼簾的剎那,鳳桓的睫毛也輕輕顫抖,側目就撞進了佔小玖那雙噙着興味的鳳眸中。
“看來是一夥山賊!”
鳳桓挑眉,聲音壓得很低。
佔小玖抿脣,美目顧盼,不禁沉聲道:“反正一會就知道了!”
言畢,佔小玖在鳳桓微微驚訝的神色中,被綁在身後的手很快就拿了出來。
她揉了揉被勒疼的手腕,不悅的嘟囔,“雕蟲小技,也敢算計小爺!”
鳳桓沉默,正想着要不要自己把繮繩崩斷,馬車卻倏然停了下來。
霎時,佔小玖動作迅疾的將小手再次放在身下,眼一閉頭一歪,繼續裝暈。
佔小玖覆上眼瞼之際,馬車的車簾也被人從外面掀開。
率先跳上來的正是之前自稱七娃的男童。
他蹲在馬車中,一邊打量着佔小玖和鳳桓,一邊對外面說道,“大哥,這兩人還沒醒呢!怎麼處置啊!”
話落,車外就傳來震耳低吼,“把他們扔柴房去,別讓你大嫂看見!”
七娃聞聲努努嘴,小手撐在膝蓋上拖着腮,“你們也這幾個人可別怪我大哥心狠,誰讓你們穿得這麼好途經此地!哼,活該!”
裝暈的佔小玖聽見七娃的話,真是特別想竄起來罵一句,‘你窮你有理啊!’
這都是什麼腦回路!
不多時,佔小玖和鳳桓以及流雲花楹四人就被幾個壯漢提着丟到了安家寨的柴房中。
被壯漢扛在肩上的時候,佔小玖的眸子悄悄掀開了一條縫。
她打量着寨子內的情形,雖然眼前都是倒影,可還是讓她感覺到一陣詫異。
按說,以打劫爲生的山賊,村寨裡面即便不是金碧輝煌但也最少是個小康小資啊!
可此時呈現在佔小玖眼前的一幕,卻是偌大的寨子中人丁稀少不說,通過他們晾在竹竿上的衣物來看,分明是個貧民窟的即視感。
佔小玖之所以會一路上裝暈,本就是因爲這些人身上穿着崇明嶄新的鎧甲。
她擔心是老爹遭到了他們的毒手,所以只能以身涉嫌,到這裡面來查探一番。
但眼前呈現出的一切,卻讓佔小玖覺得有些古怪。
她並未看到崇明兵馬的半點影子,而寨子中唯有的兩輛馬車還是她的。
既然如此,那他們身上的鎧甲是從哪裡來的?!
佔小玖的狐疑還在心頭髮酵,很快她和鳳桓等人就被扛到了柴房。
壯漢二話不說直接將他們丟在地上,好在柴房的地面鋪了不少的稻草。
木板門吱呀一聲關閉後,少頃佔小玖才睜開眼睛,眯眸打量着柴房內的一切。
一陣窸窣的聲音傳來,流雲和花楹也適時解開了自己身上的繩索。
“小姐,這是什麼地方啊?”
花楹一步三跳的跑到佔小玖身邊,替她將身上的繩索解開後便環顧四周謹慎的問着。
佔小玖也順着花楹的詢問,看了看柴房,旋即走到門邊,輕輕推了推。
她沿着門縫看向外面,小嘴裡也適時說道:“應該是一個村寨,說是山賊但又不像,鳳桓你來看看!”
佔小玖招呼了一聲鳳桓,待他走到身邊,兩個人順着門縫一同看去。
但見,地處山坳之中的村寨四面環山。
入口處乃是山間天然形成的夾道,若是對此地不熟悉的人,一定想不到在山腹坳口出還有如此洞天。
“方纔聽這些人的口音,應該就是崇明人。我剛纔偷偷觀察過,這裡似乎並沒有兵馬停留的跡象。
但是他們身上穿着的盔甲的確是崇明兵營纔有的,我懷疑……說不定是他們偷的。”
鳳桓的解釋讓佔小玖覺得古怪,她滿臉不悅,從門縫處起身,鳳眸璀璨星華的閃了閃,“偷的?怎麼可能,如果真是我爹的隊伍,憑我那帥爹的能耐,還能被人偷了東西去?你這是講故事呢?”
話音落定,佔小玖便瞬也不瞬的睇着柴房中的幾人。
花楹和流雲面面相覷,兩人忙不迭的點頭,“嗯,小姐說的對!”
隨着佔小玖的視線看向鳳桓,後者也情不自禁的點頭,“呃……你說的有道理,我是瞎猜的。”
話畢,鳳桓不禁默默地鄙視了自己一番。
他演戲果然是越來越走心了,對佔小玖已經到了如此言聽計從的地步了?!
麻痹,有點心累!
“大嫂,大嫂你別去,柴房裡什麼人都沒有!真的沒有啊!”
正當佔小玖和鳳桓等人分析着安家寨的內部情況時,門外傳來了七娃無比緊張的聲音。
佔小玖聞聲翹起眉尾,一臉幸災樂禍的站在原地雙手環胸。
早在剛纔七娃和他大哥說話時,佔小玖就聽出來他大哥應該是個懼內的貨。
此時,一聽見他口中的大嫂已經走了過來,佔小玖反而沉着鎮定的等着好戲上演。
她的目的本來就是想進到村寨裡面探一探虛實。
至少她必須要弄清楚,這些人身上所穿着的鎧甲是怎麼個情況。
“七娃,你給我滾一邊去,你再多嘴,今晚上沒飯吃!”
門外傳來女子洪亮的喊聲,而在她身邊不停攔路的七娃小臉一垮,囁嚅道,“大嫂,這是大哥的主意,我只是聽命行事,不關我的事啊!”
“還不把門給我打開!”
女子的聲音帶着明顯的苛責,而七娃也只能不情不願的走上前,在開門前一刻,還不忘回眸看了看她。
見她橫眉冷對的樣子,七娃捂着嘴,相當委屈的把木門的銅鎖打開,推門時,望着女子,道:“大嫂,他們都暈……啊……”
七娃年齡不大,所以城府尚淺,正說話之際,他轉眸往裡面一看,頓時懵逼了。
看到七娃的表現,一身粗布麻衣的女子直接推開她,大步上前……
佔小玖眯眸打量着門外之人,她衣着略顯寒酸,短褂洗得有些發白,她梳着婦人髻,頭邊還卷裹着一圈暗紅色碎花的頭巾,一雙過分明亮的眸子看向佔小玖等人。
然而,佔小玖在看到她的臉頰時,卻恍惚了!
怎麼會是她?!
包括花楹和流雲都雙雙倒吸一口冷氣,望着門邊的女子,一時間忘了反應。
“七娃,你還撒謊!!!”
女子再次扯着洪亮的嗓音喊了一聲,七娃只能淚眼朦朧的望着佔小玖,低低的說道,“大嫂,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你給我去草堂罰跪,今晚上沒飯吃!”
“大嫂……”
“還不去!!!”
“哦……”
佔小玖無比驚詫的看着女子和七娃的對話,心裡的思緒萬千。
眼前之人雖穿着樸素,且梳着婦人髻,可就在不日前,佔小玖見過的她,卻分明不是這樣的打扮。
佔小玖打量着她,只覺得她的眸子,明亮清澈,宛若山間溪水映日般波光粼粼。
她眸光清澈純粹,與幾日前相見時,那略顯城府的模樣,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這尼瑪是什麼節奏?!
就在佔小玖怔愣之際,門外的女子轉眸睇着她,眼含歉意的說道,“諸位抱歉,今日之事我代他們向你們賠禮,各位沒有傷到吧?”
佔小玖機智的頭腦又那麼一刻的宕機。
她清了清嗓子,瞬着眼前之人,脣邊泛出一抹諷刺,“不知你是……”
女子目光灼灼,與佔小玖視線交匯,沒有半點的含糊,直接說道:“失禮了,我是安氏慕容月,安家寨的寨主夫人。”
慕容月!
果然是她!
佔小玖在聽到女子自報家名時,小臉上便呈現出一片毫不掩飾的嘲諷。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慕容小姐,看來咱們還真是有緣。不過你放着千金大小姐不當,跑到這裡來當債主夫人,你的口味……還真是令人不敢恭維!”
佔小玖的語氣充滿了不屑,當日在聚緣閣內,她和慕容秋之間的嫌隙,正是因爲慕容月的出現而有了轉機。
但是,怎麼說呢!
那一日慕容月的表現,在佔小玖的眼裡也根本拿不上臺面。
慕容月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纔會當衆護着慕容秋,她以爲慕容月是個聰明的女子。
但此時一看,也未必吧!
彼時,站在小玖對面的安氏慕容月明顯一愣,眼底堪堪劃過一抹漣漪。
她瞬也不瞬的打量着佔小玖,隨即說道,“這位……公子,我們之前見過嗎?”
“慕容月,你裝什麼裝?之前你家的妹妹和我們家小……公子發生衝突的時候,不正是你出面解決的嗎?
你現在怎麼又不認賬?該不會是你那個寶貝妹妹還想找我們家公子的麻煩吧?放馬來啊,誰怕誰!”
一心護主的花楹蹭的一下就跑到佔小玖的身邊,一副保護者的姿態望着慕容月揚聲亂吼。
然而,面對幾人的質問,一身麻布素衣的慕容月卻垂眸冷笑,“諸位,你們說的慕容月,應該是此時身在知州府內的大小姐吧。抱歉,我的確是慕容月,但……我不是她!”
我不是她?!
這話出口,佔小玖等人皆是一愣。
身爲妙手神醫的鳳桓,站在門邊最靠近慕容月的位置,所以他一雙精煉的眸子仔細的觀察着慕容月的臉頰,不期然間,在門外的一陣清風吹來時,她頭邊包裹的花布被吹起,在她髮際線處,一道明顯的疤痕赫然入目。
鳳桓深邃的眸子眯了眯,轉瞬便睇着佔小玖,輕輕搖頭。
很明顯,她的臉上並未做任何僞裝,她就是慕容月!
“諸位,這件事說來話長,若是你們不嫌棄的話,不如隨我去草堂裡稍作片刻,有些事還是的當面說清楚比較好,畢竟如今的我再不願爲別人背黑鍋!”
隨着慕容月的話音落定,佔小玖等人心裡的好奇越來越嚴重。
而花楹更是一臉不解,扯了扯佔小玖的衣袂,“小姐,這什麼情況啊。難道她不是咱們之前見到的那個慕容月?她剛纔說自己是安氏慕容月,該不會是成親了吧!那……這也太快了!”
花楹說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好奇和不解。
然而站在門邊的慕容月,對此卻一笑置之,隨即將木門推開,站在一畔,對着佔小玖平伸手臂做邀請的姿勢。
見此,佔小玖小嘴一翹,笑道,“也好,正好我們也有點別的事,想請教一下寨主夫人!”
佔小玖等人隨着慕容月走出柴房,很快就來到所謂的草堂。
而草堂周圍聚集了不少人,他們看着佔小玖,眼底盡是戒備和驚慌。、
隨着慕容月在一處鋪滿了乾草的木屋前駐足,她指着裡面不算寬敞但很乾淨的屋舍,道:“幾位,裡面請!”
草堂內,七娃正低着腦袋跪在地上,聽到聲音回眸時,不禁詫然,“大嫂,你這……”
“七娃,你先出去!”
“奧!”
顯然,這裡的人對慕容月似乎都相當的服從。
待七娃走出去之後,慕容月指引着佔小玖等人落座,而她也隨即坐在了他們的對面。
草堂內的佈置簡單至極,一張八角方桌放在屋舍的最右邊,周圍幾張木椅陳舊的羅列着。
除了這些,草堂內唯一值得關注的,便是正對着房門處的牆邊,明顯精心修葺的佛龕內,供奉着一尊……關二爺!
佔小玖略略的打量了一圈之後,目光再次凝聚在慕容月的臉頰上。
此時,慕容月略顯粗糙的雙手爲佔小玖和鳳桓倒了兩杯清水之後,便舉目看着她,口吻平淡的說道:“我是慕容月,但……我並不是你們見過的那個慕容月!”
“嗯?怎麼說?”
佔小玖鳳眸瀲灩,盪漾着一圈圈的漣漪流連在慕容月的臉頰上。
前後不過須臾光景,她也的確發覺眼前的慕容月給她的感覺,和當日在聚緣閣內的慕容月,確實有着天壤之別。
不管是她清澈的雙眸還是那份大氣凜然的氣質,根本與城府掛不上任何邊。
慕容月指尖捏着瓷杯,摩挲着邊緣之際,苦笑道:“相信諸位既然見過慕容月,就應該知道我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吧!
的確,我是知州慕容府的大小姐慕容月,可惜……這已經是三年前的往事了!如今,我只是安家寨裡的慕容月。”
這番話被她說得如同繞口令一樣,但佔小玖卻從中聽出了不少的訊息。
“你是說,你纔是真正的慕容月,而滇城知州府裡的,是假的?”
這樣的解釋,慕容月只是平淡的笑了笑,“也可以這麼說。但都是前塵往事,不提也罷!
雖然我並不知道慕容月和慕容秋是如何招惹了各位,但我今天其實更想解決的是安家寨將你們擄來的事情。”
慕容月話鋒一轉,明顯不願過多的提及知州慕容府的事!
佔小玖睇着她髮際線處一道已遮掩不住的醜陋傷痕,想必這又是一段名門內的心酸往事。
她並
未追問,反而順着慕容月的話,繼續開口,“那不知安氏夫人打算如何解決?”
慕容月抿了抿脣,看目光毫不避諱的與佔小玖對視,“今天的事,確實是個意外。我夫君安羽之所以會將各位擄來,其實……僅僅是想牟圖你們的錢財罷了。
說來不怕諸位笑話,我們安家寨立足於此已有三年的光景。這幾年我們以捕魚爲生自給自足,生活雖不富庶,但也能果腹!
可就在數月之前,上從鼎城至沛城的河運修葺河道,從上游節流水運,導致身在此地下游的安家寨已經接連數月無法捕魚。
而這樣直接導致的後果,便是我們賴以生存的一切被阻斷,魚苗稀少,水流漸漸乾涸,我們安家寨內的日子也是越來越苦。
被朝廷的動作逼迫至此,所以我夫君他們纔出此下策,在下游的西邊蘆葦附近,伏擊過往行人,只圖能劫些錢財。
而你們……便是他們下了決定後的第一波路人!”
佔小玖小臉上抽了兩下,無比尷尬的看着慕容月。
這麼說來,他們的運氣竟然能好成這樣,人家第一單生意就被他們給碰着了!
佔小玖有點恍惚,她覺得自己的運氣竟然好成了這樣,該說謝謝嗎?!
“那按照寨主夫人您的解釋,你們缺金少銀了,所以決定埋伏在路邊,取別人錢財?
但是……這似乎並不應該吧!我若是沒看錯的話,你們這寨主裡的不少人,身上所穿着的衣物,那可是崇明軍隊所獨有的鎧甲!”
佔小玖也不打算和慕容月多度迂迴。
她喜歡和明白人說事,在這短暫的接觸中,她覺得慕容月說的每一句話都絕非是撒謊。
她也隱約記得,之前他們從柴房走到草堂的途中,的確有不少寨主內的人穿着簡樸甚至是破舊。
而且不少人的臉色蠟黃,面黃肌瘦的,顯然是長期的營養不良所致!
慕容月似乎沒想到佔小玖會如此言語,登時神色一滯,眼神閃爍,不知如何作答。
她如此反應,佔小玖直覺上她有事隱瞞。
幾個人就這樣坐在桌前,誰都沒有說話,氣氛一度凝滯。
良久,慕容月幽幽的嘆息一聲,隨即她掀開眼簾,一瞬不瞬的睇着佔小玖,問道:“讓各位見笑了,不知我能否問一句,各位尊姓大名?”
佔小玖看得出此時的慕容月眼底慢慢泛上了淡淡的戒備。
她從一開始並未詢問他們的身份,而此刻在談論到鎧甲事情上,卻有此一問。
轉念間,佔小玖並沒想隱瞞,而是堂堂正正的說道,“我是佔小玖,這幾個人……都是我的家丁!”
鳳桓:“……”
嗯,家丁就家丁吧!
誰讓人家現在是那個人關注的女子,他特麼也只能有苦說不出!
陡地聽見佔小玖自報名號,慕容月倏地目瞪口呆!
她緊緊凝着佔小玖,呼吸有些急促,“你是……你說你姓佔?”
佔小玖點頭,“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小爺就是佔小玖!看來寨主夫人……知道我?”
面對佔小玖如此大言不慚的模樣,鳳桓覺得自己眼疼。
這女人是不是不知道什麼叫謙虛?
你以爲你佔小玖是神啊,爲毛誰都要知道你!
鳳桓心裡的腹誹正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時,慕容月接下來的話,讓鳳桓默默地低下了頭。
“你當真是佔小玖?崇明忠義王的大小姐?”
面對慕容月的激動,佔小玖勾脣笑着,得了吧搜的看了看鳳桓,彷彿在說,小爺的名號也很出名!
“沒錯,正是我!”
佔小玖得得嗖嗖的樣子,讓花楹和流雲都忍不住抽搐着嘴角。
他們家小姐啊,難道你就不怕自報家門後被人一刀給瞭解了嗎?!
慕容月神情激動,眼神不停的閃爍,但她還是警覺的打量着佔小玖的臉蛋,問道:“只是……素聞佔大小姐的臉上……”
聞聲,佔小玖扯了扯嘴角,伸出指尖將腦門上的飄帶挑起一寸。
那淡粉色如櫻花色澤的胎記入目時,連佔小玖都沒想到慕容月接下來的動作竟如此之大。
慕容月親眼看到佔小玖額頭上的胎記後,她竟直接起身,走到佔小玖的身邊,而後陡地跪在地上。
她這樣的舉動,在佔小玖還來不及阻止時,草堂門外剎那間就跑進來幾個魁梧的漢子!
爲首的男子,一身腱子肉,黝黑的臉頰噙着焦急的神色,衝進來之際一看到慕容月跪在地上,他倏然大吼,“月兒!”
“大嫂!”
“你們幾個宵小之徒,給老子納命來!”
花了個擦!
宵小之徒?!
麻痹!
男子手中提着一根木棍跑進來時,跪在地上來不及說話的慕容月卻着急的阻止:“羽哥,你誤會了!”
聽到慕容月的聲音,安羽的動作緩了幾分!
但他的表情還是略顯凶神惡煞,瞪着佔小玖,快步走到她身畔,將慕容月從地上拉起來保護在身後。
“你們幾個,想幹什麼?”
慕容月神色無奈,望着擋在自己身前保護她的安羽,真是又好笑又氣人。
她從他身後走出,按住了他肌肉緊繃的臂彎,看了一眼佔小玖之後,便說道:“羽哥,你猜猜她是誰?”
面對慕容月這樣的態度,安羽也才斂去幾分怒氣。
他正色的睇着佔小玖,打量了片刻後,說:“不就是個風流公子哥,土裡土氣的,一身脂粉味!”
佔小玖:“……”
要不是因爲慕容月在這,她現在真想往安羽的眼睛裡灑一點辣椒油!
你二大爺的!
你才土裡土氣,你全家都土裡土氣!
“羽哥,你一定想不到,她竟是忠義王之女,佔大小姐吧!”
安羽還怒瞪着佔小玖,結果一聽到慕容月的解釋,他怒瞪的眸子中倏然閃過一抹不可置信。
“月兒,你說……你說她是誰?”
慕容月不期然笑着點頭,“羽哥,的確是她,佔大小姐!沒想到這一次連老天都在幫我們!”
這話說的不假,因爲佔小玖也發現,當她說了自己的身份之後,不光是安羽的表情變了,就連他身後跟着的那些壯漢臉色,都閃過一陣莫名的激動。
如此,佔小玖認爲,有必要把話說清楚了。
“寨主夫人,既然你們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有些事是不是可以開誠佈公了?
說說吧,他們這些人身上所穿着的鎧甲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們對我的身份這麼感興趣,該不會是想要綁架我?要挾我爹?”
佔小玖嘴上沒個把門的,雖然她知道事情肯定有內情,但一說話就開始不着調了!
慕容月和安羽面面相覷,兩人的臉上都漫過一抹可疑的紅色。
少頃,還是慕容月上前,灼灼的看着佔小玖,出其不意的說道,“佔大小姐,讓你見笑了!
若是知道這次途徑路過的人是你,我夫君他們也一定不會做出這等錯事。
對於他們所穿着的鎧甲,恰恰就是從忠義王的隊伍中偷來的。”
慕容月話音落定,佔小玖的眉心就跳了跳。
她不自然的看向鳳桓,腦海中還回蕩着之前他們所說過的話。
麻痹,竟然真的是偷的!
這讓她情何以堪!
她不久前還吹牛逼來着!
“那還請你給我解惑,偷我爹隊伍中的盔甲,是爲了啥?”
佔小玖秀眉緊擰,總覺得這安家寨內好像有很多秘密似的。
不然這些人一得知她的身份,怎麼都跟餓狼撲食似的!
寶寶好害怕!
慕容月緩緩吐息一瞬,旋即她擡手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疤痕,努力的平復着情緒,說道:“佔大小姐,其實我就是知州慕容府的嫡女慕容月。
只不過,我的存在似乎讓慕容知州蒙羞,所以他寧願命人暗殺我,也不願認我這個女兒。
他當初不惜重金買兇傷我,將我拋屍在亂葬崗。
若不是有羽哥,恐怕現在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裡!至於……你的身份,那是因爲我們一直想要找機會接近忠義王。
這一次,我們偶然得知忠義王即將出徵遼郡,所以在沿途我們確實等候了許久。
只是他們出征的人馬衆多,而羽哥他們當時企圖靠近穿山而過的兵馬時,就被副將給阻止,若不是他們跑得快,此時恐怕早就死在副將的手中。
而他們身上所穿着的鎧甲,正是前幾日從副將手中逃脫後,迂迴到兵馬隊伍的後方悄悄偷來的一箱。”
慕容月的解釋,讓佔小玖愈發難以明白。
她擰着眉頭,咂舌道,“寨主夫人,能不能把話說明白點,你們想找我爹,這和你們偷鎧甲有什麼關係?
是想偷來換錢?還是想做什麼?咱能不能一鼓作氣把話說完?”
佔小玖如此說,其實也是因她慢慢失去了耐性。
這些人說話都習慣說一句留半句。
擦,以爲這是請聽下回分解的評述嗎?!
慕容月和安羽相視而笑,隨即她終於說到了正題:“佔大小姐,我們之所以想一直接近忠義王,其實正是因爲知州慕容寶義所做的一切事,尤其是得知這一次忠義王帶兵出征,軍餉數額超前,所以有些事必須要讓他知道。
雖然之前佔大小姐的傳聞如雷貫耳,但今日看來也不盡其然。
佔大小姐不如仔細看一看這些鎧甲,不論是做工或是堅韌程度,能否真正抵擋住沙場大戰!”
慕容月說着就從安羽的肩頭將鎧甲褪下,隨即她僅僅是用力一扯,鎧甲的接縫處竟應聲而斷。
佔小玖雙眸一眯,作勢從慕容月的手中接過鎧甲,而一畔始終坐在位置上的鳳桓卻不小心將手中的茶杯碰灑。
他尷尬的揚眉看了一眼佔小玖,旋即煞有介事的說道,“這鎧甲的質量竟如此低劣,簡直……是喪良心!”
這話說的不錯,但只有鳳桓自己知道,他心裡的震驚有多麼大!
雲景一直留守在滇城就是在調查知州慕容府,但沒想到慕容月被掉包這麼大的事,他們竟毫無所覺。
而現在慕容月主動提及到鎧甲質量的問題,這該不會是……
誠然,鳳桓心裡擔心的事,最終還是發生了!
慕容月望着佔小玖捧着鎧甲沉思的模樣,說道:“不怕佔大小姐笑話,打從我被慕容知州派人暗殺之後,我便不再承認自己是慕容府的人。
但我並不是不計前嫌之人,我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做的不好,會讓身爲父親的他企圖對我除之而後快。
所以,我身在此地,苟延殘喘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他這樣做的目的。
直到不久前,我才發現他這樣對我,竟完全是因爲當初我不同意下嫁給他爲我安排的夫君人選。
至於羽哥,他本來就是我的貼身影衛,從小與我青梅竹馬。
我早就對慕容知州說過,我此生非他不嫁,所以結果就是我惹怒了他。
而現在,身在慕容府中的‘慕容月’,聽聞已經與京城護軍參領的長子定了親事。
這一次,忠義王出征的所有鎧甲,便皆是由護軍參領所準備。
而這些鎧甲之所以會流入到軍營中以次充好,則全是慕容知州暗中和護軍參領勾結的原因。
佔大小姐,我不是巾幗英雄,我也從未想過要做什麼。
只是我打小就聽過忠義王的名號,更知道他是崇明爲數不多的民族英雄。
這次他爲了崇明出征遼郡,而我又恰好知道了這些內情,所以……我怎可能看着忠義王的大軍被敵方打的落花流水?
正因爲我知曉內情,所以纔打定主意要阻止這一切。
只可惜,那一日我們沒能接近忠義王。但今日有幸遇見了佔大小姐,我想這就是老天垂憐!”
慕容月一番情真意切的話語說完,讓佔小玖久久怔愣。
她從沒想過,這裡面還有如此多不爲人知的內情。
她目光深邃,幽暗無垠的望着慕容月。
在慕容月的口吻看似平淡實則卻充滿恨意的態度中,她讀出了她眼裡的不甘和怨恨。
“若此事當真如此,連身在京城的忠義王都不知道這一切,敢問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佔小玖依舊在沉思,而坐在一畔的鳳桓卻不期然的開口詢問。
聞聲,慕容月再次看了一眼安羽,她低頭苦笑,“即便我如今潦倒,可身在知州府生活了十多年,親信還是有的。
我爲了揭穿他的一切,不惜將我最貼心的婢女留在知州府做內應,這三年時間裡,總算讓我知道了他些許的秘密。
佔大小姐,或許你們並不相信我所說的一切,但我什麼都不求,只是想告訴你們一句,若你們接下來是要與忠義王匯合,那麼一定要將我今日跟你說的話,全數告訴他!我不是聳人聽聞,只是不想白白犧牲忠義王的手下。”
言畢,慕容月便如釋重負的嘆息了一聲。
沉默中的佔小玖,臉色平淡可內心中卻波濤洶涌。
她忽然間覺得,事情怎麼可能有那麼簡單。
護軍參領即便權利再大,但他真的敢將出兵作戰的鎧甲全部換成了次品?!
兵馬出征,關乎國家存亡的大計,護軍參領敢欺上瞞下?!
未必吧!
“寨主夫人,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不過,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所言非虛?
這些鎧甲,已經落入你手,所以你怎麼說怎麼是。
但一切若如你所說,未免也太過巧合,不是嘛?
而我,現在也不禁懷疑,你說的話該不會是企圖利用我帥爹忠義王打壓知州慕容吧?!”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