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澤最後是用早膳用了一半被叫走的。
本來衛澤也不打算去,不過也不知宮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麼,衛澤饒是那般沉穩一個人,也是神色微微一變,旋即沉聲道:“我這就過去。”
說完這話,他甚至也只是匆匆的交代了一聲,便是趕忙走了。
謝青梓看着衛澤碗裡還沒吃完的粥,良久才擱下筷子,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衛澤這樣勞累奔波,她心疼不說,更是覺得孤單和自責。
衛澤這樣,她半點忙也是幫不上。心裡真真兒的也是不好受的。
不過這樣的心情也沒維持太久,很快她就低頭繼續用飯——這樣的情況下,若是她再不將自己身子養好些,豈不是更叫衛澤擔憂和忙碌?別到時候忙完了外頭,還要擔心家裡頭。
謝青梓這樣的做派,倒是讓荷風鬆了一口氣,旋即就笑着讚了一句:“主子這樣纔對呢。”
謝青梓苦笑:“也就能替他做這些了。”
衛澤之所以匆匆離去,還是因爲了邊關的事兒。
不知是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的緣故,這頭攘內的事情還沒安頓好,那頭外患已是到了緊急的地步。若是不立刻抽調兵力過去,只怕沙胡人就要直接打進關內了。
只是衛澤就算再怎麼厲害,也做不出無米之炊。
現在的問題就是,兵力有,可是調不動。
金陵那邊若是能收回來,兵力也接管過來的話,肯定是就不愁了。
可關鍵是,收回金陵也需要兵力。而原本說好了兩處夾擊的兵力,現在有一處鬧出了幺蛾子,卻是不肯動了。
衛澤自然也知道,那將領必是有些別的心思。要虎符也是一個藉口罷了——可是這個時候,對方既是放了話出來要虎符,他就得拿出來。
否則的話,只怕是就給了對方藉口不是?
衛澤看着那些加急的奏摺,幾乎是有些頭疼。他忍不住的伸手不住揉捏眉心,只覺得心頭煩躁得厲害。
他也是第一次生出這樣的心思來,恨不得抽身不管了。
這爛攤子……處處都是破的,收拾起來根本就是難於上青天。
關鍵是,現在還牽扯到了他的家事兒。
林語緋。
衛澤冷冷的想着這個名字,心中一片冰寒。只覺得自己是太給了對方臉面。早知道這樣,他當時就不該看好戲似的讓林語緋回來。
不過,林語緋這個女人,倒也是不容小覷。
只怕從去浙江的時候,她就已是打着這個主意,弄到虎符,收攏了袁家的一些罪證,然後再回到京城來。而後再用這些東西,換取利益。
若非是一開始就打算好了,林語緋又如何能在短期之內做到這些?
要知道,她嫁過去也才堪堪一年。
衛澤點了點桌面,冷冷的想:等到這個事兒了了,他得好好的叫林語緋知道,什麼叫別太狂妄了。這樣挑釁威脅一個錦衣衛出身的人,是極其不明智的。
不過,這也是後話了。現在最緊要的,還是將那虎符弄到手才行。
最後,衛澤思來想去,叫了李素過來。而後開門見山道:“有一樣東西在林語緋那兒,我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到手,你有什麼好法子沒有?”
李素詭異的看了一眼衛澤,只覺得不可思議:“攝政王竟是會讓我來想法子,難道攝政王竟是搞不定?”
在李素看來,衛澤這樣的能人,都搞不定的事兒,那更別說她了。當然最關鍵的是,她還真沒想過,衛澤會有搞不定的事兒。
還有,衛澤這樣說法,也叫人覺得怪怪的。
李素只覺得是有些驚奇。
衛澤被李素這樣一看,略略也有些不自在,咳嗽一聲掩飾住了之後,才又道:“你們女子的事兒……”
李素瞭然點頭:“原來是顧慮這個。不過……這個事兒也是不好辦。就算叫人去偷,也得知道在哪裡不是?可是那東西若是重要,林語緋必定是不可能告訴我的不是?”
衛澤看着李素不說話。
李素心裡有些發毛,不敢多說話了。
衛澤良久才緩緩開口:“這就看你本事兒了。”
李素無奈:“我和林語緋關係不好,攝政王應該明瞭。”
“所以這就是你報仇的機會了。”衛澤飲下一口茶水,而後才又道:“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若是弄到了那東西,林語緋必定悔不當初,痛苦萬分。”
衛澤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倒是瞬間就讓李素一下子就動心了。
李素猶豫了一下:“她想用那東西換什麼好處?”
李素的確也是瞭解林語緋的。
這麼一問,衛澤登時就有些不自在了。不過這樣的事兒,也不好瞞着,故而衛澤還是說了:“她想做我的妾侍。”
李素剛要喝水,聞言登時捧着茶杯一臉愣神:“這……她親口說的?”
茶杯是有些燙的,李素捧在手裡,卻是半點的感覺也沒有——倒不是不怕燙,而是忘了燙了。
沒辦法,任誰聽見這話,也是肯定會這樣的。
衛澤頷首承認了。
李素呲牙咧嘴半晌沒說出來一個字。
陸夜亭打着哈欠走進來,看見李素這樣,就神色詭異的問了一句:“燙不燙?”
李素瞬間回過神來,而後一聲尖叫,忙將茶盅扔桌上了。看着燙紅了的手掌,她也顧不上叫疼,還是隻更在意林語緋那個事兒:“她真那麼不要臉的說了這樣的話?”
“嗯。可不是?”陸夜亭壞笑:“你是沒瞧見,當時說得可是一臉認真,真真兒的也是半點臉面都不要的。”
李素咂舌半晌,才緩緩道:“這可真是瘋了。”
以前她瘋的時候,林語緋瞧着多矜持?如今看着……倒是成了不要臉的人了。
李素心頭忍不住想:這難不成出去了一趟,林語緋這是受到了什麼了不得刺激不成?
“不是瘋了,是有自知之明。”陸夜亭仍是壞笑,不過即便是壞笑看着也是陰測測的:“要不是這麼的,你說她怎麼就能覺得衛澤願意收她進門呢?”
李素琢磨了一下,而後才緩緩道:“倒也的確是這樣。”
不過,林語緋倒也是真豁出去了。這樣的話都說出口了,還是做妾。
但是瞧着這個樣子,衛澤必然也是不願意的。不然的話,衛澤也不會叫她過來了……
李素覺得,當時林語緋一定很難堪,也很難受。
於是內心之中那種想起自己從前被拒絕的難受感也被沖淡了不少。
知道林語緋過得不痛快,她心裡就痛快了不是?
咳嗽一聲,李素壯起膽子來,對衛澤道:“要不,咱們試試美男計?”
衛澤冷冷掃了一眼李素。李素登時不敢吱聲了。
“不過這倒是個好主意。”陸夜亭咂摸了一下之後,卻是忽然的說起來這話來。
於是衛澤又看了一眼陸夜亭。
陸夜亭笑笑,也不覺得害怕,只緩緩道明自己的心思:“其實你想想,美男計對林語緋不管用,可是未必對旁人沒有用。”
衛澤聽見這話,也就瞬間明白了陸夜亭的意思。
而後衛澤沉吟片刻,吐出一個字來:“可。”
於是陸夜亭也是笑得燦爛。
唯有李素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噤,而後又看一眼衛澤和陸夜亭,才問道:“那讓誰去?”
“我倒是有個好人選,不過估摸着他必是不願意的。所以,還是隻能找別人。”陸夜亭一臉遺憾的咂舌,瞧着那樣子,也是真的十分遺憾。
李素好奇的問:“誰啊?”
衛澤猜到了,瞥了陸夜亭一眼後直接就攔住了對方:“打住罷。”
陸夜亭只能閉口不言了。
李素好奇得不行,卻又問不出個究竟,最後只能死死壓住:“那到底叫誰去?”
“先琢磨琢磨。”衛澤說完這話,就叫李素:“好了,你回去罷。”
李素一噎,半晌才悻悻轉身走了。
不過衛澤卻是忘了囑咐李素。
李素心情不好,又有些小心思,出去之後想了一想,就忽然有了個主意——
於是李素一轉頭就去了謝青梓那兒。
謝青梓瞧見李素也是有些詫異:“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你沒在沉星跟前?”
李素這個時候,是該守着沉星的。
李素怪異看了謝青梓一眼:“我問你個事兒。”
“你說。”謝青梓看着李素這樣,只覺得是有些納悶:“好好的這樣的做派是怎麼了?什麼事兒竟是叫你這樣在意?”
李素看着謝青梓,期期艾艾了半晌,才道:“林語緋那個事兒你知道吧?現在衛澤他們是打算對林語緋身邊的人用美男計。陸夜亭說有個好人選,可是卻不告訴我。你們不是兄妹麼?你知道他說的是誰麼?”
李素是真好奇——這朝廷裡的,有點身份的美男子也不多。可是她思來想去,也沒覺得有誰特別符合陸夜亭說的那話的。
謝青梓卻是壓根不知道這個事兒,當即就蹙眉反問:“林語緋出了什麼事兒,竟是還要對她用上美男計了?”
看着謝青梓一臉疑惑,李素只覺得心裡頭登時一個咯噔。
而後,她就徹底的……不知該怎麼辦了。總覺得,這個事兒不是什麼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