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的黯淡下來,薄薄的霧氣如給整個世界都披上了一層銀沙,在一盞盞燈火的照耀下,散發着淡淡的光暈,如一位含羞帶怯的閨閣女子,不勝嬌羞。
淡青色的蝶吻撒花帳子被一隻素手揭開,雲筱從帳子裡探出一顆頭來,目光之中閃着淡淡的迷惑。
聽着屋子裡沒有一絲動靜,雲筱眨巴了一下雙眼,“春蘭?”
她聲音剛剛落下,房門便吱呀一聲響了起來,一串腳步聲快速的走了進來。
雲筱看着走進來的青末,眉頭眨巴了一下,“春蘭呢?”
“春蘭在休息,姑娘現在可是要起身了?”青末快步走上前,從屏風前拿出雲筱待會要穿的衣裳,走到雲筱面前要伺候雲筱穿衣。
雲筱剛剛心裡便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會就更加覺得不對勁了。
她盯着青末的臉看上半響,也沒從青末的臉上看到絲毫的異樣,只得看向門口,整個院子裡靜悄悄的,仍然沒有其他的聲音,“春蘭在休息?其他人呢?”
平日裡,都是春蘭和春梅二人伺候她穿衣,可是她醒了這麼一會了,還不見這二人的蹤跡,不得不讓雲筱懷疑。
青末見雲筱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也沒打算隱瞞,“我讓春蘭去看守兩個人。”
雲筱雖然還是覺得詫異,這會,也老老實實的穿上了衣服,自己綰了個簡單的髮髻,這纔打開房門走向外面。
誰知道這一看之下,雲筱的臉便整個的黑了下來。
不爲其他,這院子裡這會正橫七豎八的躺着不少的人,這些人有府裡的小廝,還有府裡的媽媽和一些其他的家丁。
雲筱黑着一張臉看向站在自己不遠處的青末,“這是怎麼回事?”
青末面色如常,彷彿根本就沒看到雲筱陰沉的臉色,恭敬的說道,“姑娘在休息的時候,這些人前來打擾,奴婢便點了他們的穴道。”
雲筱聽到這兒,有些頭疼,不知道應該誇青末還是應該惱怒了,“這些人爲何來我這薔薇院?”
她可記得這薔薇院可不那麼招人喜歡,既然這些人來,想必府裡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
雲筱想起雲茂哲今日還在生病,當即面色更加陰沉,“府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三姑娘自殺了,不過她沒死成,她肚子裡的孩子沒了,這些人要請了姑娘去見三姑娘,奴婢思忖着四姑娘不過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對於懷孕這檔子事情,哪裡知道,所以便沒讓她們稟告姑娘,奴婢怕這些人鬧出的動靜太大,纔會點了她們的穴道,”青末一臉理所應當,我都是爲你着想的神色看着雲筱。
雲筱聽完青末的話,整個人卻是微微一愣。
雲瑤的孩子沒了?
怎麼可能?
她向來都是將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當做是寶貝一般的疼愛,也是將肚子裡的孩子當做是唯一的保命符,如今,雲瑤怎麼可能會自殺?
這件事不對!非常的不對。
雲筱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一抹不尋常的氣息,可是有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雲瑤是怎麼自殺的?”
青末鎮定自若的說道,“三姑娘是上吊自殺,只不過,剛好有家丁在門口聽到屋子裡有一聲響聲,便衝了進去,及時的救下了雲瑤,不過,那家丁也是個笨的,沒將雲瑤給拉下來,他自己站在凳子上,將繩子給弄斷了,只不過,雲瑤掉下來的時候,沒有接住,所以這一摔,流產了。”
雲筱聽的眉心緊緊的皺了起來,雲筱這是想用上吊自殺來引起爹爹等人的同情?
卻因爲補幸,將自己千辛萬苦纔得到的孩子給作掉了?
“現在我爹孃可知道了這消息?”雲筱一邊說,一邊大跨步的向外走去,現在爹爹身子還未好,不能費心神。
青末也緊緊的跟着雲筱,輕聲說道,“老爺夫人已經知道了,所以這會已經去了三姑娘的院子,這消息不知道是誰特意傳的,老夫人和孫夫人也知道了,這會已經去了三姑娘的院子。”
現如今,整個雲府,就只有她家姑娘和五少爺不知道此事了。
當然,青末剛剛開始,是以爲雲瑤是裝的,誰知道後來一打聽,那雲瑤真的上吊了。
不過,青末見已經給不少人點了穴道,索性也就將後續再過來的人,紛紛都點了穴道。
雲筱嘆息一聲,看看這滿院子的人,朗聲說道,“你將她們的穴道都解了吧,春蘭和春梅她們呢?”
“被我放在了屋子裡,”後來來的人實在多了,春蘭便要通知雲筱,青末不讓,而青末又是一個不善於動口,只善於動手的人,所以後來就將春蘭等人都點了穴道。
雲筱頭皮發緊,有這樣一個善於動武的人跟在身邊,雲筱有些無語,“你先將春蘭等人放出來吧,再將這些人也都放了。”
她說完,便站在院子裡,看着頭頂已經緩緩生出來的月亮,眉目如畫,眸底深沉,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青末見此,便回了春蘭等人所在的屋子,給衆人解了穴道,只不過,院子裡的這些人,青末卻沒有動手給他們解穴道了。
春蘭等人很快便從屋子裡跑了出來,出來之後,便對着雲筱恭敬的行禮問安,恭恭敬敬的叫道,“姑娘。”
雲筱恩了一聲,便對着春蘭和青末說道,“你們二人跟我一起出去吧。”
青末和春蘭立即就點了頭,幾人快速的走了出去。
路途之中,雲筱敲敲的觀察了春蘭一番,見春蘭的雙眸之中沒有一點的惱怒,這才放了心。
不過,很快雲筱就想清楚了春蘭的心思,指不定這丫頭,心裡就盼望着青末點了她的穴道呢!
幾人一起,快速的到了雲瑤的院子外面,便看到此時院子外面已經圍滿了不少人。
高高的大紅色燈籠散發出的光芒,照射在每一個人的臉上,能清晰的看清楚衆人此時臉上的神色,焦慮,難堪,還有竊喜的神色都讓人一覽無遺。
雲筱繼續向前走,圍在外圍的家丁立即就發現了雲筱的存在,恭敬的對着雲筱見禮,“見過四姑娘。”
彼此起伏的聲音接連響起,雲筱對着衆人點了點頭,便緩步繼續向院子裡走去。
走的進了,便看到了屋子裡,此時站在屋門前的人。
袁氏坐在軟椅上,一雙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屋子,孫氏更是面色焦急的看着屋子,雲茂哲板着一張臉站在不遠處,晦澀不明的臉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而相對於這些人的或站或坐,唯有一人此時正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那單薄的身影映入雲筱的眼中,只覺得自己眼底都充斥着一股心疼。
雲筱快步上前,走到陸氏身邊,將自己肩膀上披着的披風給了陸氏,擔憂的說道,“娘,你跪着做什麼?快點起來!”
她一邊說,一邊作勢去攙扶陸氏,古井無波的雙眸之中滿滿的都是壓抑的怒氣和不贊同。
現在已經在臘月中旬,天氣極冷,尤其是入夜之後,那冷風吹在身上,都感覺猶如有針刺在身上一般,而現在陸氏就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一件披風都沒有,整個面色已經被凍的一片蒼白,嘴脣更是一片青紫。
她攙扶住陸氏的身子,便發覺此時的陸氏,身上沒有一絲溫和,觸手便是一片冰冷。
那如冰塊一般的寒意襲入雲筱的手心裡,讓雲筱的身子不自覺的微微僵硬,可是卻沒鬆開攙扶陸氏的手。
陸氏因爲雲茂哲生病一事,從清晨醒來,便一直都在擔心爹爹的安危,更是在爹爹身邊守了那麼久,身子早就疲累不堪,這會又跪在地面上。
讓雲筱滿心都是怒氣。
雲筱還沒將陸氏攙扶起來,便聽到自己身後傳來一聲冷笑,“雲筱,你見到我不行禮,反而去攙扶一個有罪之人,這是何道理?”
雲筱聽着這聲音,便知道說話的就是袁氏了,心裡很是不悅。
陸氏聽到袁氏的聲音,眼底多了些急切,連忙掙脫開雲筱的手,“筱筱,娘沒事,你不用擔心。”
只不過,她在冰冷的地板上已經跪了兩個時辰,身體早就冰冷,毫無一絲的生機,這一說話,只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像是冰塊,身子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再加上此時掙脫雲筱的手,她身子早就僵硬,這一掙扎,整個身體控制不住的向後倒去。
而後面,則是有一個花瓶,花瓶裡載着花草,和花草中間,還有一根散發着銀光的鋒利的玉釵。
雲筱見陸氏向後倒去,電光火石之間,剛好看到了那隻玉釵,面色極爲的難堪,神色微微一變,死死的拉住陸氏的身子,朗聲說道,“娘,小心!”
陸氏想伸手支撐自己的身子,可是身上如冰塊一般,一絲力氣都感覺不到,所以這會哪裡還能去躲開身後的玉釵。
眼看着陸氏便要撞上玉釵,那玉釵極爲鋒利,如若倒在上面,定然能將人的大腦都給貫穿。
雲筱目光死死的睜大,而這會因爲陸氏在風中吹的時間太長,渾身冰冷,身子沉重,雲筱竟然拉不住她的身子,朗聲叫道,“青末!”
青末聽到雲筱的聲音,腳尖在地上一點,臨空到了雲筱和陸氏身邊,在陸氏距離那支銀釵只有一寸的距離之處,終於拉住了陸氏的身子。
雲筱見到青末終於將陸氏拉住,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和青末一起將陸氏給攙扶起來,雲筱將青末掉在地面上的鎏金的暖手爐給了陸氏,“娘,你先暖暖身子。”
陸氏感覺到從手上傳來的絲絲熱氣,神色也多了些許的愣仲,眼角慢慢的溼潤,可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雲筱此時卻轉身走到陸氏身後,伸手將藏身在花葉之中的銀釵給撿了起來,拿在手心裡墊了墊重量,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孫氏和袁氏神色掃過。
然後在二人有些心虛的目光之中,將那枚玉簪狠狠的扔在了袁氏和孫氏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