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禹輕笑，蒼白的臉上逐漸恢復了幾分血色，沒有說話。
軒轅浩深吸口氣，靜靜的看着初生的太陽，心中已經隱隱坐下一個決定。
“我回去了。”
墨禹點點頭：“慢走，以你這副模樣，可注意不要撞了馬車。”
如今的軒轅浩雖然表面依舊是過去的風輕雲淡，實際上卻是渾渾噩噩，除了臉上那一層淺笑的淡然內心早已如沸騰的開水波濤洶涌。
“我還沒到那個程度。”
輕功幾個起落間消失在視線以內，墨禹脣角泛起幾分苦澀，眼中卻是慢慢的欣慰。
“他很愛婷兒，就憑這一點，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只是……”墨禹脣角的苦澀更甚，“這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墨禹依舊坐在石頭上，眺望着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軒轅浩並沒有立刻回府，而是來到了醉情樓天字一號包間。
剛進入包間不久便聽到門外敲門。
“進來。”
開門，兩道白色的影子出現在軒轅浩的眼前，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身子，一模一樣的動作。
“主子！”
二人躬身抱拳，面帶尊敬。
“說吧，什麼事。”
青鳥飛魚相視一眼方道：“回主子，冷剎想要見你。”
軒轅浩一愣，想要見他，自己卻來找了。
“帶他來見本座，本座有要事。”
飛魚眨了眨眼睛，總感覺這件事情不會太平。
軒轅浩想要殺冷剎，冷剎淡定的要求見軒轅浩談條件，而軒轅浩毫不猶豫的同意見冷剎，還有要事。
有些混亂的飛魚還是決定甩去這些有的沒的想法，反正他只管完成任務，其他的那麼多也沒用。
冷剎接到命令後十分從容的到了軒轅浩面前，就如同之前說的一樣，死亡對於冷剎來說，不過是一件如同吃飯喝水一般平常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去糾結生與死。
“閣主。”冷剎一如往常一般，從嘴脣中吐出兩個字，沒有任何表情與動作。
軒轅浩站在窗口望着窗外，不知在看什麼。
“聽說你有條件。不過本座卻不打算聽了，因爲沒有必要。”
冷剎眉毛一皺，卻沒有說話。
一個將死之人沒有必要麻煩去幫忙實現願望，這一點是冷剎過去一直追崇的，沒想到如今卻輪到了自己。
軒轅浩緩緩的轉過身，一張妖孽般邪魅的臉出現在冷剎的眼前，不知是幻覺還是怎的，冷剎總感覺軒轅浩多了一種他很熟悉的氣息，想了許久方纔想到，這種感覺太過於熟悉，是死氣，一種一心就死的決絕。
冷剎內心驚訝表面卻沒有表現出來。
一個即將重獲新生的人呢，怎麼會有死氣？
軒轅浩捲起右手的袖子，將護腕緩緩打開，露出一個與冷剎右臂上一模一樣的荊棘骷髏。
冷剎瞳孔微縮，卻算不上太驚訝，從得知軒轅浩想要殺他的時候他就纔想到了這一層，致死沒有想到軒轅浩曾經堂堂世子，又是星隕閣閣主，怎麼會被人種下這樣惡毒的咒印。
“封綿死印，一雌一雄，中者必死，喪人膽矣。兇悍惡名，殺戮勁破，自相殘殺，毒者快矣。凡是中封綿死印這必死，唯一的解法便是一方殺了另一方，相互殘殺，下印者方能痛快。”
冷剎目光暗了暗，依舊沒有說話。
“本座叫你來卻不是取你性命。”
冷剎一愣，當即問道：“難道不是想要殺我續命？”
軒轅浩搖了搖頭：“本座是要給你一個命令，在兩年後期限及至的時候，殺了我。”
冷剎瞳孔一縮，難以置信軒轅浩竟然是要下令讓他殺他？
“爲什麼？”
這或許是冷剎問出的第二個爲什麼，第一個是在那顆槐樹下墨禹的當胸匕首。
軒轅浩十分的平靜，哪怕心中刺客已經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眷戀，這份眷戀中慢慢的都是他的婷兒。
“本座記得你曾失去記憶，而你之所以背叛生死門就是爲了尋找失去的記憶。”
冷剎點了點頭，這次想要與軒轅浩談的條件便是等他找到了自己後在死。
軒轅浩緩緩開口：“本座知道你是誰。”
冷剎一頓，激動的臉聲音也多了幾分破音：“我是誰？”
軒轅浩看着冷剎，他第一次看着這張臉，也是第一次發現，這張臉有三分像他的婷兒。
“你叫王之勉，當朝丞相王宗祖的嫡長子。”
冷剎身子一震，瞳孔一縮，隨即難以置信的失態道：
“這……這怎麼可能？”
軒轅苦笑：“我也希望不可能，可這是我從一個絕對不會出錯的人口中得到的消息。”
冷剎面上隨即恢復平靜，內心卻翻起了滔天巨浪。
丞相王宗祖的嫡長子王之勉，不就是當今安親王妃軒轅浩妻子王雅婷的兄長嗎？
冷剎內心深處那個軟糯叫自己哥哥的幼女逐漸與心中王雅婷的身影重合，即便長相上面有了些許改變，但是那一雙眼睛，卻一模一樣。
冷剎第一次想起了記憶深處那個幼女的模樣，也終於明白自己爲何總是對王雅婷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可是，他怎麼會是王之勉？
“如果我真的是王之勉，那麼又怎麼會出現在秦國？還被培養成刺客。”
冷剎失去過記憶，記憶開始是時候便是在秦國一個隱秘處永無休止的殺戮。至今他還記得，當時他在一個小島上面，島上面有數百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孩子，有男有女，而他們的任務就是殺死對方，剩下的二十人才能夠走出去。
冷剎至今不敢回想當初受到的一切，以至於一直沒有勇氣回想失去的記憶。
軒轅浩難得的耐心：“王之勉是在十歲的時候，父親贏取填方的夜晚淘氣去填方院子裡偷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被活活掐死扔到了後山喂狼。但是據我所知那個王之勉並沒有死，大概是被人救下或者被人販子撿走販賣。如此若是轉經幾手，進入秦國也不是很令人驚訝。”
軒轅浩頓了頓，又道：“封綿死印下咒時雙方必須在極盡的情況下方能成立，這就證明，八年前你是在秦國，而且離我極進。”
冷剎默然。
事實上從軒轅浩說出他是王之勉的時候他就已經接受了，雖然難以相信，但是卻能夠跟內心深處的記憶片段融合。
“我……能去見見她嗎？”
軒轅浩想了想，道：“你應該回到原本的位置，婷兒也很想念自己的兄長，你只要記住，這封綿死印，永遠都不要讓婷兒知曉，兩年後我會找到一個理由讓我名正言順的死去。”
冷剎看着軒轅浩，他不知道軒轅浩爲何可以這樣坦然的去面對，對於軒轅浩這樣的人來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握江湖第一勢力星隕閣，以及有一個號稱大夏第一美人的如意妻子王雅婷。
擁有了這樣多，怎麼
會願意輕易放手？
最然冷剎在意的是，軒轅浩打算就這樣拋下王雅婷？
冷剎再度開口，已經多了幾分自己都麼有注意到的憤怒：“你就這樣要拋棄她？她是你的妻子，她將一聲都託付給你，而你卻處心積慮的一心尋死還不想告訴她真相？如今她不知道我的存在，你完全可以殺了我活下去，當我從未出現過。”
冷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過去，已經足夠了，雖然他更期待自己的家人，但是卻不想徒生事端，或許就這樣死去，也是足夠了。
軒轅浩卻道：“那你可知婷兒有多麼想自己的哥哥？若是知道我殺了你，婷兒一定會恨我，然後折磨自己一生。”
“但是哥哥永遠都不是陪伴她一輩子的人！”冷剎忽然發現自己今日說的話比過去一個月都要多，“沒有我她只會傷心，沒有你她卻要守寡一生，失去愛人的痛苦暫且不論，管事被人揹後指點都能夠毀掉一個人！”
軒轅浩眯起雙眼：“那你要怎樣？殺你婷兒會一生痛苦，殺我婷兒會一生孤獨，莫不是我們一同赴死？”
冷剎默然。
許久，冷剎平復了心中的憤怒，方纔苦笑道：
“就當我從未出現過把，我已經知道我是誰，完成了我的夙願，若是再由我給我的家人引起不必要的波瀾，我做鬼也不會放過我自己。”
軒轅浩轉過身再度看向窗外，街上已經熙熙攘攘有了人羣，偶爾成雙入對的小夫妻走在一起，深深地刺痛着軒轅浩的眼睛。
“我不會殺婷兒的哥哥。”
哪怕婷兒不會知道，他也不會。
冷剎無言以對，他更不會去殺王雅婷的丈夫，但是說出來又有何用？
“還有兩年的時間，不如我們一起去找是否有破解的法子。”
軒轅浩道：“秦國是封綿死印的發源地，你應當比我更清楚此物無藥可解，下咒印這爲的就是看到二人自相殘殺，又怎麼可能會給留條後路？”
冷剎：“既然是人創造的，那麼就一定有人解開。”
軒轅浩搖頭：“難，你可知我尋找了多久破解方法？本座向來自負，一度認爲哪怕找不到另一箇中咒印的人一樣可以破解，到了最後我依舊只能費盡心思找到你。”
冷剎深吸一口氣：“那麼就繼續找，一切生或死，等兩年以後。”
軒轅浩沒有說下去：“眼下還是與婷兒和丞相相認吧，他們都很擔心你。”
冷剎手驟然握起，或許自己都想不到的緊張蔓延至全身。
“我如今早已配不上他們，作爲一名刺客，受傷沾了多少血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這樣的我若是相認，或許只會給他們帶來災難。”
刺客冷剎，如劍如風，殺人無形，嗜鬼殺魔。
被他殺的人的親朋敵人尚且不論，單單是生死門的報復就絕對不是相府能夠承受的。
當初血洗相府不過是爲了給軒轅宇做作樣子，根本沒動用真正的高手，若是知道相府是他的本家，那麼又豈會那樣容易？
軒轅浩自然想到了軒轅浩心中所想：“你相認便是，我雖然不是萬能，但是保護幾個人還是足夠的，再說你可是號稱第一刺客，保護人這點事情，能難得倒你？”
冷剎沒有接話，軒轅浩又到。
“你的身份暴露我會比你麻煩，發牢騷的也應當是我，至於你？老實一些吧。”
冷剎沒有接話，軒轅浩的意思很明瞭，冷剎狠了狠心，終於點頭應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