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到——”
屋外傳來一聲嘹亮的呼喚聲,屋裡的人當即就匆匆的行動了起來!
喜娘和笙簫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扶住蘇慕錦,柳嬤嬤是蘇慕錦嫁人也要帶過去的嬤嬤!蘇慕錦成親要帶四個大丫頭,她就帶了笙簫,秋月,紫羅和紫玉四個人,笙簫扶着蘇慕錦,剩下的人就默默的跟在身後,她們幾個倒沒有多少難過,總之都是伺候姑娘,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吉時到了!趕緊趕緊的!”二夫人攬着聰兒趕緊道,“新郎該來迎接新娘子了,可以出門了!”
大紅色的蓋頭蓋下來,蘇慕錦眼前一片的紅,蓋頭比較厚,她半點都瞧不見人影。只能順着笙簫和喜娘的攙扶慢慢的往前走。還沒有走到前院就有人興沖沖的來稟報,“新郎已經來接姑娘了!”
“等等!”
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輕喚。
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
蘇慕錦聽出來開口的是大表哥楚君韜,她心下一陣驚訝,這個時候大表哥不是應該在楚王府做客準備喝喜酒的麼?!
楚君韜依舊是一身雨過天青色的錦袍,今天爲了蘇慕錦的婚禮他特意換了一身新衣來穿。
瞧見一身大紅色的蘇慕錦,他心下有些感慨,一年多前還是個小丫頭的她竟然就要嫁人了。他心裡輕輕一嘆,面上卻浮出一抹淡雅的笑容來,他緩步走到蘇慕錦的跟前,瞧着她鮮紅的繡鞋,低聲道,“新娘子的繡鞋怎麼能沾上灰塵呢!”
他揮揮手,示意喜娘和笙簫退開,然後躬身半蹲在蘇慕錦的跟前。
“錦妹妹,上來,大表哥送你出嫁!”
大紅色的蓋頭罩下來,蘇慕錦只能看到大表哥微微彎曲的腰身,她眸子一紅,握着蘋果的手幾乎要把蘋果給捏碎了。
大周朝的婚禮新娘子的鞋子是不能沾染塵土的,要自己的哥哥或者弟弟把她給背到轎子裡,可是她沒有哥哥,弟弟聰兒才四歲多,也根本就背不動她,沒有親兄弟也沒有關係,堂兄弟一樣可以,可是蘇家的子嗣艱難,二叔剛剛添了一個兒子還不滿週歲,三叔至今都還沒有子嗣……雲州那邊的親朋好友除了族長早就沒有走動了,這個時候去找族裡的兄弟目的性也太強了。
因此蘇慕錦之前就和爹爹商議過,她成親這一日讓笙簫和喜娘扶着她上轎就可以了。
可沒想到這個時候大表哥竟然會來,還依着她哥哥的身份出現……
“表哥……”
蘇慕錦不知道爲什麼,今天特別的多愁善感,眼眶一陣陣的酸澀,一陣陣的發紅,可就是半點眼淚都流不出來。
“表哥,是大舅舅讓你來的麼?”
“算是,也不算是!”楚君韜瞧着蘇慕錦半天沒有爬上他的背脊,轉過頭來,彷彿知道她的心情,從袖子中掏出一方潔白的手帕給她,“爹爹先前跟我提起過,不過就算爹爹不提,我也會來的!你是不知道,就是我不來,你二表哥他們也搶着要來呢,說我們家錦兒出嫁,怎麼樣也不能比旁人家的姑娘少了什麼!”
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脫眶而出,接過楚君韜遞過來的手帕擦拭去眼角的淚痕,心下一陣陣的溫暖。
“趕緊上來,別耽誤了吉時!”
楚君韜再一次蹲在蘇慕錦的身邊。
蘇慕錦這一次沒有猶豫,伸出雙臂勾住楚君韜的脖頸!
楚君韜的肩膀十分寬闊,蘇慕錦趴在上面,他的體溫穿透兩人的衣裳透了進來,那溫暖直接把她冰凍的心劈開一道裂縫,有溫熱的水一點點的灌了進去,讓她感覺到一陣陣的安心。
他的腳步十分沉穩,不急不緩,揹着她這麼大的一個人也絲毫不損身上清貴的氣質。
蘇慕錦緩緩的靠在他的肩頭,用僅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
“大表哥,謝謝你!”
“真的想謝謝我,那今後還是叫我大哥吧。一個表字倒顯得生疏見外了!”
蘇慕錦不看楚君韜的表情也能感覺到他這個時候臉上是帶着笑的。她的脣角也溢出一抹笑容來,收緊了雙臂,“好!大哥!”
他含笑嗯了一聲。
後院距離前院還是有些距離的,蘇慕錦對錦園實在是太熟悉,就是閉着眼睛也知道大概走到了哪裡,大約又走了一刻鐘,耳邊的鑼鼓聲越發的嘹亮,蘇慕錦垂着頭順着紅色蓋頭的餘光看着腳下及膝的門檻,拳頭微微緊握。
出了這個門,她就不再是蘇家的大姑娘了……
她心裡突然升起幾分緊張來,單手下意識的去摸索。
這一摸索就觸到了一個溫暖的大掌,那手掌中有薄薄的繭子,蘇慕錦感覺到了,是爹爹握住了她的手,她一顆浮動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鞭炮和銅鑼聲停了下來。
外面能聽到百姓們的叫喊聲。
蘇青雲緊緊的握住蘇慕錦的手,看着一身喜服騎着駿馬帶着黃金面具的楚離,微微渾濁的老眼泛出點點水光,他瞧着楚離從馬兒上一躍而下,精準的落到墨魘推過來的輪椅中,他忽然有些心酸。
之前曾經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只要楚離能對錦兒好,他身體就是有些殘疾又怎麼樣,可是如今真真切切的瞧見楚離這個樣子,他忽然就難受起來。看着揹着錦兒的楚君韜,心裡的酸意一股股的往上冒。他的女兒那般的出色,卻要配這樣一個有殘疾的男子……早知道……早知道就應該答應楚君韜的提親的。
楚君韜不管是哪一點都比楚離好太多了,又是錦兒的表哥,兩個人若是成親,怎麼樣也不會虧待錦兒的……
最重要的是楚君韜一表人才,玉樹臨風,比起身體殘疾面容盡毀的楚離……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大哥!”
蘇青雲身邊的二老爺瞧着蘇青雲怔愣住的模樣,連忙碰了碰他的胳膊,低低的喊了一聲,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看着圍觀的百姓們,“大家都看着呢!”
蘇青雲頓時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他最後握了握蘇慕錦的手,瞧着坐在輪椅裡的楚離,儘管心裡再不情願,事已至此已經再也沒有轉寰的餘地了。蘇青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鄭重的把蘇慕錦的手交到楚離的手裡。
“楚離,好好待她!要不然我蘇家拼盡全力也要爲錦兒出頭!”
楚離同樣鄭重的接過蘇慕錦的手,當他的手碰觸到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時,心下一陣陣的顫慄,擡起頭誠摯的看着蘇青雲,“岳父大人儘管放心,楚離寧可虧待了自己都絕不會讓錦兒受半點委屈!”
“最好如此!”
楚離勾脣一笑,也不再多說保證的話,既然蘇青雲心裡不相信,那麼他保證的再多都沒用,他會讓自己的實際行動讓蘇青雲相信的。
楚離和蘇慕錦的手一觸即分,他看着揹着蘇慕錦的楚君韜,對他點了點頭,“有勞大表哥了!”
說起來楚離的年齡比楚君韜還要大一些,可他這聲表哥叫的是半點的違和感都沒有。
楚君韜也對着楚離點點頭,他一向都知道這個楚離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因此對他也沒有什麼滿意或者說不滿意的,這些都談不上!
“方纔姑父要說的話就是我要說的,楚離,錦兒身後不止是有蘇家還有楚家!”
“當然!”
兩個同樣出色的男子一瞬間目光相撞,隱隱有異樣的光芒從兩人的眸子裡滑過,像是完成了一件交付的諾言,楚君韜不再多說,讓轎伕壓下花轎,揹着蘇慕錦上了花轎。
八擡大轎!是婚假中最高規格的禮儀。
楚君韜單手掀開轎子的簾子,瞧見轎子裡的設置眸子裡閃過一絲滿意。
轎子非常大,坐着的地方鋪着兩層厚厚的棉被,還用小薰爐薰着淡淡的香草,楚君韜感受過這樣的薰香,是特意防止人做馬車會暈特意準備的醒神用的。薰爐放在一側的坐墊上,三足鼎立的薰爐遇到搖晃的馬車和轎子很容易歪倒,可是這香爐卻半點沒有歪倒的樣子!
楚君韜看了看擡轎子的幾個轎伕。
個個眸子銳利,肩寬窄腰,氣息內斂,都是些練家子。
能爲了不讓錦兒受顛簸之苦連這樣的佈置都想的到,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他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來,把蘇慕錦放在坐墊上,“錦兒,楚王府水深,如果碰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記得去找我!”
“好!”
楚君韜含笑退出了轎子,放下了鮮紅色的簾子。
轎子重新擡起來!
方纔暫停的敲鑼打鼓的聲音頓時又想了起來,鞭炮聲也在這一刻響起,周圍的百姓們彷彿也被解了穴一般,高高興興的議論着說話。轎子一點都不顛簸,十分平穩。
柳嬤嬤笙簫和喜娘媒婆等人就站在了轎子的兩側,跟着轎子前行。
蘇慕錦看不到現場的情況,卻能聽到百姓們的議論聲。
“天吶,那些全都是嫁妝麼?”
“……可不是麼,還不止呢,聽說有足足幾十輛馬車的嫁妝呢!”
“……蘇姑娘好福氣啊,有這麼多嫁妝以後吃穿都不用發愁了……”
蘇慕錦微微一笑,先前楚王府送聘禮的時候府上是三嬸子當家,後來換了二嬸子接手,可兩個人不管是誰都半點沒有動她聘禮的念頭,這若是換成了先前的二夫人和三夫人,怎麼樣也要想法子給貪上一些的。
更何況楚王府送來的那些聘禮個頂個的都是珍寶,只要一樣拿出來就足夠一個富庶人家吃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所以對於這一點她還是比較滿意的。
最起碼能看出來二嬸子和三嬸子是真心的悔改了!
她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再一次成親心裡頭還是止不住的驚慌,不過這一世的她不比上一世,上一世的她沒有嫁妝,沒有母族沒有孃家撐腰,這一世……她什麼都有了。
可……
她撫上心口的位置,這裡一陣陣的空。
有些東西她註定再也尋不回來了!
車隊緩緩前行,開路的是舉着大紅色簾子的府上侍衛,楚離騎着雪白的駿馬走在隊伍的最中央,脣角一直帶着淺淡的笑容,他眸子似乎不經意的轉了轉,落在周圍的人羣中。
他騎在馬上握着繮繩,背脊挺的筆直,脣角帶笑,看上去意氣風發,半點都看不出來是個雙腿殘疾的人。
人羣中就有人議論道,“……楚世子這一身喜服還真是挺好看的,咦,我真是好奇怪,明明戴着面具的,可給人的感覺真的不賴呢!”
“我瞧着也是!”立馬就有人附和,“楚世子若是臉還完好,雙腿也是健康的,恐怕今天的京城四傑的排行就要換一換了!”
“那個好像就是貴族裡稱的氣質吧!”
“……”
楚離耳朵敏銳的緊,聽到這些也不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胸前綁着一個紅綢束成的大紅花,端正的坐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跟着車隊緩緩前行的墨魘。
墨魘對他緩緩的搖了搖頭。
楚離心下了然,繼續前行。
車隊一路前行一路撒着銅錢,引得百姓們爭搶不已。幸好百姓們都被侍衛們給攔在外圍,因此也沒鬧出什麼打的亂子來。車隊走的十分緩慢,平日中只需要半個時辰的路程,他們生生的給走了一個時辰。
掐着吉時到了楚王府,楚王府中賓客人山人海,個個不管是虛假還是真心,臉上都帶着開懷的笑容。到了大門口衆人停下。墨魘推着輪椅放在火盆的前面,楚離身子一旋就穩穩的落在輪椅中。
楚王府的大門口就連石獅子身上都榜上了紅綢。大門口堆滿了前來慶賀的人物。
大門口有人起鬨,“踢轎門!踢轎門!”
原本熱鬧非凡的人羣陡然一靜,目光愣愣的看着開口之人。心想,這人是來搗亂的吧,明明知道楚家的世子爺雙腿殘疾,還偏偏讓人踢轎門?!這不是來砸場子的麼!
卻見開口之人正是笑的一臉歡快的徐傲。
秋葉落紅的季節,徐傲一身淡藍色的錦袍,手裡還拿着一柄摺扇慢悠悠的扇着,瞧着衆人的視線朝着他看過來,他似乎完全沒有發現,似乎全然忘記了楚離雙腿不便,樂呵呵的重複!
“踢轎門啊,這可是多少年傳下來的老規矩啊,莫非到了楚世子這裡就不管用了?!”
楚離眸子一冷,淡淡的看向徐傲。
徐傲樂呵呵的,半點不爲楚離的冷眼所動,瞧着那鮮紅的轎門,眸子裡閃過一絲期盼,“世子爺莫非是想讓在下給代勞?當然了,世子爺如果真的不願意踢的話,徐傲十分樂意代替世子爺!”
墨魘眸光如利劍一般直射徐傲。
徐傲連楚離都不怕,這個時候怎麼會害怕墨魘?!因此看都不看墨魘一眼,挑釁的看着楚離!
他承認了,這會兒心裡就是不高興。他徐傲看上的東西真的就極少沒有得不到的,自從一年多前寧王妃壽宴見過一次蘇慕錦,他是想方設法的想要得到蘇慕錦,可是寧奕卻給蘇慕錦和楚離給賜了婚,他不是沒想過搞破壞,暗中也做了手段,想着毀了蘇慕錦的名節,可每次都會遇到一些阻力,他知道,這阻力肯定就是楚離給設下的。
男人就是有一種這樣的心理,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好的。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原本只是獵豔的心情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生了改變,發誓非要一親芳澤才能了卻心裡的一個夙願。蘇慕錦待嫁一年多的期間,除了長公主府平日中極少出門,比之前更加的深居簡出,他想下手也一直沒有機會,如今終於等到了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看楚離笑話的機會,他怎麼可能不去行動。
不屑的看了一眼楚離的輪椅,徐傲慢悠悠的收攏了摺扇,“世子爺還不動手麼,那徐傲就真的要代勞了!”說着似乎要證明自己不是開玩笑,樂呵呵的就要去踢轎門。
賓客們的呼吸都緩了緩,眼神詭異的看着楚離,再看看徐傲。
徐傲也不在乎別人的舉動,一步步的走近轎子,他盯着鮮紅色的簾子,眼神中閃過一抹熾熱來!
就在徐傲的腿已經伸出來就要踢向轎門的時候,一股勁風忽然襲來,直逼徐傲的腳底板。那勁風來的如此迅疾,比疾風還要迅速,比閃電還要凌厲,徐傲不是沒有防備,他已經在觀察楚離的動作,就是唯恐楚離會中途動手。可他還是低估了楚離!
那勁風不如何大,只清淡的一縷。
可那一縷中卻含着楚離一怒之下聚集的風暴!
指風如利劍一般,帶着破空之聲,“砰——”的一聲巨響,擊中了徐傲的腳底板!
徐傲身子一旋,險險的在半空中反轉了一圈,勉強避開了那勁風,可他的腳是避開了,身子卻沒能及時避開,身體的旋轉間,那一股強勁的風直直的刺透他的肩胛骨,他只覺得肩胛骨處一陣劇痛!
他臉色當即一白!
當身子平平的落在地面上的時候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徐傲死死的咬住牙關,勁風畢竟不是利器,雖然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卻不見血跡,可那劇痛卻比刺穿肩胛來的更加痛,他壓抑住喉間的一股腥甜,他緩了緩,嚥下那一抹腥甜。
“楚世子這是什麼意思,在下瞧着世子爺雙腿不便好心幫世子踢轎門,世子就是這樣感謝在下的?!”
楚離淡淡的看着他,眼睛裡十分平靜,彷彿他是跳樑小醜一般壓根不值一提!
面對徐傲的譏諷他淡淡道,“狗拿耗子!”
罵他是狗?!
徐傲一陣惱怒,他長這麼大以來還從來沒有這樣被人羞辱過,還敢說他多管閒事!
他更加惱怒的是楚離那清淡的眼神,就好像他這個人做的一切在他的眼裡都是笑話一般。他一個雙腿殘疾的人憑什麼敢這樣譏諷他?!
剛要上前和楚離說個究竟,卻聽到轎子裡傳來一陣輕靈的女聲。
“陛下下旨賜的婚,徐公子的膽子倒是大的很,及時都到了還在這裡找麻煩,本郡主倒是想問問徐公子,誰借給你的膽子?!”
楚離眸子裡閃過一絲笑意。
拿郡主的身份壓他?!還拿皇上來牽制他?!徐傲一陣咬牙,卻強笑道,“蘇姑娘說的這是什麼話,在下不過是好心鬧一鬧,讓大家都高興高興罷了!”
轎子裡的女聲越發的清冷,“鬧洞房的環節好像還沒有到,徐公子未免太心急了些!”
賓客們的眼神像是啐了毒的箭一般讓徐傲難堪。
他按捺住惱意,呵呵的乾笑,“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玩笑罷了!”
“那玩笑徐公子可開夠了?!”楚離轉過輪椅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睛看他。
“開夠了!”徐傲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不多打擾了,世子爺還是快踢轎門吧,面色耽擱了時辰!”
這話一出,衆人又是一陣心悸。
這個徐公子今天是發了什麼瘋,非要跟楚世子過不去?!
楚離卻已經懶得再理會他,推着輪椅上了前。
轎伕們十分有眼力見兒的壓下了轎子。
踢轎門無非就是爲了給女子一個下馬威,告訴女子今後嫁到了府上,就要以夫家爲先,而在楚離看來壓根就沒有這個必要!他直接掀開車簾,對蘇慕錦伸出了手,聲線低沉柔和。
“我楚離的妻子不需要給下馬威,從今之後蘇慕錦就是我楚離的妻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夫妻連心,所有擋在我們面前的貓貓狗狗全都殺無赦!”
蘇慕錦抿脣一笑,這樣的殺伐果斷纔是楚離的本質。
她輕輕擡起手,放在了他寬厚的大掌裡。楚離反手一抓,蘇慕錦只覺得身子一輕,轉瞬間便落在了楚離的懷抱中。
楚離一手抱着蘇慕錦,一手推着輪椅,明明該十分吃力,可這動作在他做來看上去竟然十分輕巧,半點吃力的感覺都沒有。這個時候就必須在徐傲和賓客的面前給他長臉,因此蘇慕錦輕輕一笑,雙手環住了楚離的頸子。
耳邊傳來楚離一聲低沉的輕笑。
前面就是火盆,楚離單手一拍輪椅,兩個人唰的騰空而起,她逶迤的裙襬在半空中散出繽紛的花瓣,勁風吹起,那長長的裙襬被勁風吹的高高揚起,衆人的視線隨着那高高起伏的裙襬,落在半空中的弧度,那長裙從半空中散發出來的點點清香……衆人心神都不由得一緊。
眼眸癡迷的跟隨着那一處裙襬,甚至有人下意識的伸出手去,彷彿要抓住那一抹長裙一般。
等衆人回過神間,那抱在一起的一抹大紅色已經跨越了火盆,一階一階的階梯順勢而上,大紅色的長毯鋪在地上,楚離放下了蘇慕錦,蘇慕錦輕笑,自發自覺的順着紅毯推着輪椅往前走。
楚離的脣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身後的徐傲臉色已經鐵青,可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在意他臉色的好壞了,他雙拳緊握,手中的摺扇被他捏的死緊,忍了忍,他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臉上換上了貴公子該有的清雅笑容,擡起腳步就跟了上去,他展開摺扇,剛要說話,那摺扇卻在瞬間化作了齏粉。
徐傲猛然一凜!
眼神銳利的向楚離射去!
這摺扇……分明就是他方纔給毀壞的!可他竟然半點都沒有察覺到!
他撫了撫仍舊在劇痛的肩胛,瞧着楚離的眸子終於有了一分忌憚!
肩頭一重,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徐傲又是一凜,猛的側過身去!他自認武功高強,可被人拍了肩膀才發現旁人靠近了他……若旁人想要他的性命……徐傲猛的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回頭卻見一個鬚髮斑白的老者正笑眯眯的立在他的身後,他認出來,這是楚家的管家!老人蒼老的臉上笑的滿是褶皺,可一雙渾濁的老眼裡卻半點笑意都無。
“小公子,年齡還是太小了,今後做事兒可要好好的掂量掂量自個兒的分寸,回去問問你姑姑,我們家世子的婚事是不是你能來搗亂的。”
老人的聲音十分平靜,卻帶着一種鐵血的壓迫感。
徐傲心尖猛然顫了顫!
老人笑眯眯的說完就一瘸一拐的往王府裡走去,留下徐傲一身的冷汗溼了又幹,幹了又溼!
這楚王府裡的人物究竟都是什麼怪胎?!
一個管家竟然都有如此高強的武功!
還有他提到了姑姑……姑姑是太后,難道姑姑都要受楚王府的鉗制?!
這些年楚王府一直保持中立,徐傲幾乎都要認爲楚王府會永遠這樣下去……可今天,楚王府的管家竟然警告了他這麼一番話!究竟僅僅是單純的因爲他衆目睽睽之下侮辱了楚離,還是因爲……楚王府已經決定好要站的隊伍了!
往深了一想,徐傲當即後悔了方纔的所作所爲。
今天是他太沖動了,如果因爲他個人的情緒讓楚王府站到了皇帝那一側,不止是姑姑,就是爹爹也不會輕饒了他!
徐傲咬咬牙,默默的忍下這一口氣,告訴自己,下一次不能再這樣任性妄爲!
他調整一下情緒,隨着進院子的人羣,一起走了進去!這個時候他如果一氣之下拂袖而去,只會更加落人話柄。
蘇慕錦和楚離的婚禮雖然是皇上賜婚,可是皇上卻沒有來湊熱鬧,就連太后都沒有來湊熱鬧,皇上寧奕只派了身邊的李公公來給兩人充當禮官!不過李公公來了也就相當於是皇上的聖旨來了,沒有人敢怠慢半分。
楚王府的正廳裡。
楚王爺一個人坐在正座上,他瞧着蘇慕錦緩緩的推着楚離的輪椅走進來,通紅的眼睛閃過一抹欣慰的神色來。
只要他不是爲了別的目的娶妻,只要他是真心的喜歡蘇慕錦,那麼不管蘇慕錦是什麼身份,今後都是他們楚王府的一份子,他都會用盡法子護着她!
楚管家靜靜的立在楚王爺的身後,把方纔大門口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低聲告訴了楚王爺。
楚王爺眼神當即就是一沉!
斑白的兩鬢風霜更濃,那風霜直接冷了他的雙眼。
“告訴徐兮之!她在侄兒若是自己不知道教誨,那本王下次替她教訓!”
楚管家笑眯眯的躬身應是。
他得承認,他看不慣徐家好長時間了,呵呵……
說話間,吉時已經到了!
有婆子拿來一根紅色的綢帶一端遞給蘇慕錦,一端遞給了楚離!
小李公公瞧着都準備妥當了,又看了看時辰,等時間慢慢的滑到這個點兒之後小李公公唱和道:“吉——時——到——”
賓客們頓時噤聲,瞧着大廳裡一站一坐的兩個新人,心裡有些感慨!
小李公公可不會理會這些,他的責任就是來充當禮官的!
特殊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尖銳。
“新人,一拜——”
“等等!”
------題外話------
猜猜開口說“等等”的是誰?猜對有獎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