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 他只會對我兇
“三哥。”慕梓煙緩緩地坐在一側,便見慕凌晁盯着自己一順不順地看着。
慕梓煙知曉慕凌晁是徹底地醒了,不過如今反倒沒有了話說,也不知從何說起。
慕凌晁緩緩地擡起手,指着自己,而後又指向她,接着指向外面,眨了眨眼,接着便要起身。
慕梓煙似是聽懂了他說什麼,微微點頭,接着彎腰將他從牀榻上扶起,慕凌晁連忙擺手,用眼神告訴他,他自己能成。
慕梓煙便鬆開了手,慕凌晁雙手撐着身子,接着慢慢地移動着,一點一點地用着力,起先因着沒有力氣,費了好大得勁,漸漸地力氣也回來了一些,他這才鬆了口氣,從牀榻上下來,彎腰穿着鞋子,接着便慢慢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慕梓煙站在一側看着,緩步跟着,慕凌睿看了一眼,便也跟在一旁,三人便緩緩地向外走去,等到出了屋子,看着眼前的院落,慕凌晁扶着門檻,一道刺目的陽光射來,他半眯着眸子,仰着頭迎着暖陽,嘴角緩緩地勾起淡淡地笑意,靛青的袍子,因着常年隱藏在山林中,皮膚也變得粗糙了許多,不是白皙而是古銅色,半仰着頭,墨發散落在身後,只用一根淺藍色的髮帶束着,鬢角的一縷青絲隨風而動,院子裡頭盛開的紅梅映照着他此刻的容顏,反倒多了幾分時過境遷的滄桑與悲涼,卻也有着破泥而出的釋然。
沒有人知曉他自失蹤之後是如何活過來的,也無人知曉這些年來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只是看着如今的他,他們都知道,眼前的慕凌晁是脫胎換骨之後的他,不是曾經卑微地待在老夫人跟前的他,也不是這些年來不人不鬼的野人。
慕凌睿看着慕梓煙,隨即又將目光落在了慕凌晁的身上,倘若不是她當年的相救,倘若不是她的寬容,如今的他怕是早已經命喪黃泉,又或者是過着顛沛流離的日子,他也許過得還不如慕凌晁。
人的際遇本就帶着神秘與奇特,你不知道你會遇到什麼人,也不知曉這些人是過客,還是你生命中最絢爛奪目的陽光。
無疑,慕凌睿是慶幸的,倘若不曾有這樣的境遇,也不會有如今的慕凌睿。
慕凌晁擡起右腳,跨過白玉石的門坎,待腳落地之上,緊接着又跨出左腳,等徹底地出了屋子,他站定之後,身形因着重心不穩,還微微地晃動了幾下,好在他最後站穩了,又擡起腳,此刻卻不敢擡得太高,只是微微地移動着腳步,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一面走,一面擡起雙臂,寬大的袖袍隨着冬日的冷風吹拂着,他卻不覺得冷,只覺得一股股地寒風鑽入,而他感受到了,這樣的冷,他有多久沒有感覺到了?
雙掌張開,風鑽入掌心,併入冰刀一般,他受不住冷,忍不住地顫慄着,只是這樣再正常不過的感覺,對於他來說卻是來之不易的,似是經歷了一場生死,一場地獄的磨練,他重新回到人間,竟然是這樣的真實,讓他感覺到了生命的可貴。
慕梓煙看着如此的慕凌晁,似是想到了自己,曾經的自己,也是如此的吧?重生之後的那幾日,她也是如此地恍惚,如此地興奮,如此地覺得不真實。
她一步一步地跟着,而慕凌晁卻出了院子,沿着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前走着,他走得很穩,很踏實,即便偶爾因着腳底打滑,一個趔趄,可是他還是很高興,哪怕這樣栽倒了,他還能爬起來,自己爬起來。
慕凌睿看着如此地慕凌晁,心中似是掀起了一陣風浪,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受,是一種他也曾經遭遇過的感受,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吸食五石散的日子來,只覺得往事歷歷在目,記憶猶新。
慕凌睿突然停下了腳步,怔愣在原地,雙腳似是被地上厚厚的雪黏住,動彈不得。
慕梓煙轉眸看着他,自他的眸光內看懂了他此刻地內心地波動,她低聲道,“二哥,人要向前看不是嗎?”
慕凌睿微微一愣,再次擡眸的時候,只看見她向前走的背影。
他稍微停頓了一會,這才深吸了一口氣,自嘲了一聲,便也跟着向前走去。
慕凌晁去了長鬆院,這院子早已經被封了起來,外頭落上了重重的鎖,自是不能進去。
他站定,只是這樣怔怔地看着。
慕梓煙走上前去,“可是要進去?”
“不……”慕凌晁費勁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來,聲音幾不可聞,可是慕梓煙卻從他的脣語間看懂了。
她點頭道,“那三哥日後便留在府上?”
“不。”慕凌晁似乎如今只能說這一個字,猛地轉眸,看着她的時候也多了幾分地驚慌。
慕梓煙接着說道,“你是慕家的人。”
“不。”慕凌晁搖着頭,他不是,他很早便知道了,否則也不會那般地痛恨老夫人,也痛恨自己爲何會是慕擎林的兒子,還是一個外室之子。
慕梓煙知曉慕凌晁徹底地恢復了神智,而且還想到了過往,如今整個人都不似適才那般地明朗,反而透着揮之不去的陰霾,比起眼前冬日的寒冷還要冷上幾分。
慕凌睿卻在此刻走上前去,“三弟,你是入了慕家族譜的人。”
慕凌晁微微一愣,漸漸地垂眸,那眸低透着濃濃地黯然,那又如何呢?他身上並未流淌着慕家的血。
慕梓煙嘆了口氣,接着說道,“三哥,你如今除了慕家還能
,你如今除了慕家還能去何處?”
慕凌晁擡眸看着她,怔愣了片刻,突然轉身便向外走去。
慕梓煙見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明顯愣住了,轉眸看着慕凌睿,接着說道,“三哥倒是個有脾氣的。”
“他是自卑。”慕凌睿一語道破。
慕梓煙嘆了口氣,“他是過不了心中的那一關。”
“倒像極了我當時的樣子。”慕凌睿低聲道,“妹妹,雖然我與三弟接觸甚少,不過瞧着他的性子,這些年來想必受了不少的苦,如今怕是也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了。”
“恩。”慕梓煙點頭,“二哥,我只希望一家人能夠團聚。”
“我知道。”慕凌睿上前拍着她的肩膀,“你放心,他會想通的。”
“先去看看他吧,萬一便這樣跑了,那可就不好了。”慕梓煙低笑道。
“不必擔心。”慕凌睿低聲道,“你看。”
慕梓煙擡眸看去,便見慕凌晁站在原地,對面站着的正是剛剛趕來的慕擎元跟齊氏,還有慕凌軒。
慕凌晁明顯一愣,接着向後退了幾步,恭敬地拱手,只因如今無法開口說話,也只能如此。
齊氏看着如此地慕凌晁,想起他如何入的慕侯府,也只是唏噓了一聲,轉眸看着慕擎元,便見他面色冷然,只是冷視着慕凌晁。
“去祠堂。”慕擎元冷聲道,接着便擡步向前走去。
齊氏一愣,不知慕擎元要做什麼,卻也不敢忤逆,只是擡步緊跟着。
慕凌軒看着慕凌晁眼神黯淡無光,此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接着上前說道,“三弟,父親說去祠堂。”
慕凌晁擡眸看向慕凌軒,眼神閃爍,只是愣在原地躊躇不已,卻見慕凌軒上前拍着他的肩膀,接着便拽着他跟着去了。
慕梓煙迎上前去,站在慕擎元的跟前,微微福身,“爹爹。”
“恩。”慕擎元點頭,“走吧。”
“是。”慕梓煙與慕凌睿便也跟着,一行人便去了祠堂。
等入內之後,慕凌晁依舊顯得甚是緊張,擡眸看着眼前的慕家的祖宗牌位,連忙低頭不敢看,漸漸地身體向後退着。
慕凌軒看着他如此,接着說道,“三弟,該敬香了。”
慕凌晁擡眸看着他,便見慕擎元已經舉着香,而其他的人也都舉着,而他的面前也遞了香過來,他雙手緊緊地握着,只是盯着那香,不敢舉起。
慕凌軒見狀,接着說道,“三弟,趕緊接着。”
慕凌晁擡眸看向最頭的慕擎元,他此刻已經轉眸看着自己,他連忙斂眸,身體也顫抖地厲害。
慕擎元低聲道,“還杵着作甚?過了時辰可不好了。”
慕凌晁依舊低着頭,內心翻涌着,掙扎了許久,才顫抖着將香接了過來。
慕擎元見他接了香,當下便領着一衆子孫跪下,唸了誥文之後,便開始行禮跪拜,而入了祠堂的便是慕家的子孫,自然是在慕家有資格地位的人。
慕凌晁只覺得這一切顯得有些不真實,他恍恍惚惚地跟着敬香,跪拜,跟着念着誥文,雖然發不出聲音來,可是那聲音卻都印在了心上。
他一遍遍地捫心自問着,自己當真是慕家的人了?當真有家了嗎?
出了祠堂,齊氏便吩咐人去準備飯菜去了,今兒個乃是春年,自然是要熱鬧一番的,雖然剛剛經過了一場惡戰,可是卻也不能沒有了年的味道。
蘇沁柔那處也早早去安排了,如今齊氏也逐漸地將庶務交給了蘇沁柔去打理,只是這些時日因爲蘇沁柔有喜,她才漸漸地重新收了回來。
大家族中,後宅陰私屢見不鮮,尤其是世家裡頭,更是在所難免,好在慕侯府經歷過重重地危難,如今也沒有了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兒,如今可謂是上下齊心,倒是越發地開明瞭。
一家人此刻都聚在東院的花廳內,慕凌珏與慕梓蕪笑吟吟地上前,逐一地給長輩行禮,自然是要討個吉利的,而慕諳自然也跟着,小小的人兒,倒是頗有幾分慕擎元的影子,而慕擎元也甚是疼愛這個孫子,只瞧着甚是機靈。
這是自慕梓煙重生之後,第一次這般齊全地過春年,不過還是少了一個人,慕梓煙盯着眼前的親人,還有一桌的珍饈佳餚,卻不知軒轅燁如今在做什麼?
北青,軒轅燁與軒轅複已經入宮,因着軒轅青箐不在,父子三人便坐在一起,過了一個春年。
等回了東宮之後,便顯得越發地冷清了。
軒轅複瞧着這樣的春年,着實地無趣,不過也是無奈的,只能等到大局已定之後,那個時候必定會過一個熱熱鬧鬧的春年。
軒轅燁有多少次想要趕去大焱,可是最後還是忍住了,他知曉,如今趕去只是添亂罷了,等一切都平定之後,每年的春年,他都會與她在一起。
這一日,慕侯府甚是熱鬧,慕梓煙也難得高興,故而便多吃了幾杯酒,白皙的容顏上似是鍍上了一層霞光,美得動人心魄。
等到酒席散去之後,她也有些微醺,等出了東院,轉眸看着緩步走來的慕凌晁,等他上前,她才慢悠悠地啓脣,“三哥,娘將二哥一旁的院子命人收拾好了,日後你便住在那處。”
“恩。”慕凌晁只覺得這一日都是渾渾噩噩的,到底做了什麼,一切似是都在做夢,他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還能過上這樣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
他着實不敢相信,越發地覺得匪夷所思,擡眸看着慕梓煙時,雙眸透着不解。
慕梓煙也只是淺淺一笑,接着看向前來的慕凌軒與慕凌睿,低聲道,“哥哥,二哥,三哥便交給二位哥哥了,妹妹便先回去了。”
“好。”二人知曉她吃了酒,如今的心情怕是不好,故而也不再多言,只是欣然應道。
慕梓煙的確有些難受,只因爲軒轅燁不在身邊,她很想他。
她回了煙落院,芸香上前脫下她身上的斗篷,碧雲端着熱水過來,慕梓煙便直接寬衣沐浴,待出來之後,便徑自躺在了牀榻上,只覺得頭暈的發脹,便也不再多想,沉睡了過去。
也不知慕凌軒與慕凌睿與慕凌晁說了什麼,次日,慕梓煙醒來之後,再去看他的時候,他似是一夜之間想通了一般,臉上褪去了昨夜的茫然與陰霾之色,變得格外的明朗,反倒讓慕梓煙不得不覺得驚訝。
慕凌睿見她如此,也只是淡淡一笑,“妹妹,三弟如此不是很好?”
“是很好。”慕梓煙也淺淺笑道,“如此我也放心了。”
“今日你可是要去溫泉莊園?”慕凌睿看着她問道。
“不,我去國公府。”慕梓煙看着他說道。
“可是要我陪你去?”慕凌睿繼續問道。
“二哥,等一切平定下來,二哥也該成親了。”慕梓煙緩緩地坐下,笑吟吟地說道。
慕凌睿未料到慕梓煙卻突然說到此事,不免有些訕訕,也跟着坐下,“即便成親,也要尋到一個兩情相悅之人才是。”
“那倒是。”慕梓煙微微點頭,接着說道,“二哥覺得三妹妹如何?”
“她?”慕凌睿怔愣了片刻,低笑道,“妹妹怎得想起她來了?”
“只是覺得三妹妹的性子與二哥倒是及相配的。”慕梓煙低笑道。
“是嗎?”慕凌睿此刻卻有意無意地將目光落在了洛瑤的身上,未料到看到的卻是她無動於衷的冷然神色。
慕梓煙說的是真的,她知曉洛瑤即便對慕凌睿動心,怕是也不會逾越半步,倘若真的硬要撮合的話,到時候依着洛瑤的性子,怕是會做出什麼剛烈地事兒來。
慕凌睿何嘗不明白洛瑤的性子,當初也不過是剎那間覺得她很特別,久而久之,反倒習慣了她的安靜與淡然,卻也明白她直愣的性子,許是經歷過兩次感情,皆是被算計的,故而慕凌睿反倒更喜歡簡單單純的女子。
慕梓煙知曉慕凌睿對於洛瑤的心思,可是她更加地清楚,強扭的瓜不甜。
慕凌睿嘴角微勾,接着說道,“只是三妹妹終究是三妹妹。”
慕梓煙也不過是隨口一說,聽慕凌睿如此回答,便知曉他的心中對洛瑤是真的,而且如今也不願意放下,只可惜,這二人……
慕梓煙無奈地嘆了口氣,便也不再提起,只是與慕凌睿閒聊了幾句,便一同去了國公府。
國公夫人許久不見慕梓煙,如今見她入府,自然是歡喜不已。
正巧齊雪兒與齊玉兒也在,加之慕梓煙尋到了解藥,無疑是救了世家子弟的性命,故而其他侯府的人對慕梓煙也心存感激。
慕梓煙只是想來看看國公夫人,也想來看看國公老夫人生前的院子,外祖母對於她來說,是這世上她最敬愛的人,只是她老人家離世,她卻不曾見她最後一面。
前世的遺憾延續到這一世,這無疑是慕梓煙最難受的心事。
轉眼,便過了三日,秦葻自從那日離開,如今也有十日,軒轅青箐與君千瑞則一直待在溫泉莊園。
而就在京城內漸漸地歸於平靜時,皇宮內卻突然出了皇榜,皇上禪位與十二皇子,皇榜一出,昭告天下,一時間滿城風雨,百姓驚詫不已。
慕梓煙得了消息之後,也只是淡淡地嘆了口氣,未料到君千勍當真說到做到,只是這樣的禪位,對於他究竟意味着什麼呢?
她無法給與君千勍任何的迴應,她心中放不下前世的糾葛,可是卻也不可能愛上君千勍,只因爲她的心中已經有了摯愛,那便是那個不論在何時都會包容她,不論何時都會以她爲先,時時刻刻想着她的人。
她握着手中的玉笛,沉默了許久之後,轉眸看着雲飛,低聲說道,“他也知道了?”
“恩。”雲飛點頭道。
“海東青已經許久不曾飛來了,他是不是尋到了能夠最快得到消息的法子?”慕梓煙擡眸看着雲飛問道。
雲飛點頭道,“恩。”
慕梓煙見他今日顯得甚是沉默,收起手中的玉笛,眉頭微蹙,“發生何事了?”
“只是覺得君千勍如此的犧牲,代價太大。”雲飛接着坐下,“他坐上了皇位,擁有者至高無上的權利,只要除掉了太上皇,而後將君千皓打敗,這大焱便是他的,他爲何偏偏不要呢?”
“你想知道?”慕梓煙看着他問道。
“恩。”雲飛自然是心存好奇的,如今見慕梓煙如此回答,想必是知道的。
“他無心皇權。”慕梓煙直言道,“從前是爲了太上皇,爲了慶王,可是他登上了皇位,卻失去了自我,其實他骨子裡頭是驕傲的人,卻也是一個灑脫的人。”
“這樣的人倒是少見。”雲飛覺得只要嚐到那至高無上的權利的人,便會想方設法地想要的更多,例如太上皇,卻不曾
皇,卻不曾見過竟然想要放棄的人。
慕梓煙擡眸看着遠方,“雲飛,你爲何要跟着軒轅燁,跟在我的身邊,其實你可有更好的生活。”
“我?”雲飛雙手抱劍,接着緩緩地起身,跟着她看着同一個方向,過了許久之後纔回眸看着她,“喜歡。”
“喜歡?”慕梓煙低笑道,“喜歡被我欺負?”
“哼。”雲飛冷哼一聲,“無所謂,不過我聽明白了,君千勍不喜歡皇位。”
“對了。”慕梓煙點頭道,“既然你明白了,便知曉他爲何會放棄皇位了,你去將瑞兒接來吧。”
“現在?”雲飛微蹙着眉頭,“這聖旨剛下,便將他接回來,會不會不妥?”
“免得夜長夢多。”慕梓煙直言道,“君千勍如此做,是要讓瑞兒名正言順地登基,若耽擱的太久,太上皇那處必定會動手,我想君千皓那處也待不住。”
“好吧。”雲飛當下便飛身離去。
慕梓煙站在窗邊,將窗戶推開,一陣冷風竄入,她嘴角卻揚起淡淡地笑容,時至今日,她所有的努力好在沒有白費,雖然中間頗多周折,可是好在走到了這一步不是嗎?
她轉眸便見芸香垂眸入內,低聲道,“大小姐,老爺喚您過去。”
“恩。”慕梓煙微微點頭,收拾一番之後便出了煙落院。
等到了慕擎元的書房,便見慕凌軒與慕凌睿也在,慕凌晁因着如今身子還未痊癒,這些時日一直在調養,並未前來。
慕凌睿卻也會將事情告訴他,免得讓他有所擔心。
“煙兒,二十皇子今夜之前必須入宮。”慕擎元看着她說道。
“爹爹放心,女兒已經命人去將瑞兒帶回來了。”慕梓煙低聲道,“想來一個時辰之後便會到。”
“如此便好。”慕擎元沉默了片刻接着說道,“其他侯府我這處已經傳了消息過去,他們自是不會反對,只是如今十二皇子年幼,怕是這朝堂之內必定會有動盪。”
“有洺世子在,再加上世家在旁輔佐,自是會盡快穩定。”慕梓煙看着慕擎元說道。
“不過,煙兒,這皇室與世家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卻也是相輔相成的。”慕擎元嘆了口氣,“但是一旦局勢穩定之後,卻也是水火不容的。”
“爹爹是擔心,十二皇子日後徹底親政之後,會變成第二個太上皇?”慕梓煙看着慕擎元說道。
“不錯。”慕擎元點頭道,“難保不會如此。”
“爹爹,十二皇子不會如此。”慕梓煙接着說道,“他不會變成第二個太上皇。”
“看來煙兒心中已經有數了。”慕擎元見慕梓煙如此地肯定,他心中多少也放下了一絲的顧慮。
“爹爹放心便是。”慕梓煙低聲道,“女兒不能擔保十二皇子日後會不會因爲皇權而做出什麼事兒來,可是女兒知曉,他是不會對世家趕盡殺絕。”
“我想要保住的是慕侯府,只要慕侯府能夠安定,誰做皇上我自是不管的。”這是慕擎元如今能夠做到的,畢竟經歷過了太上皇與君千勍,如今十大世家經過了幾番折騰,大不如前,只要不沒落,能夠保住子孫後代便好。
慕梓煙也很清楚,任何的朝代更替,都會死不少的人,一朝君王一朝臣,這是亙古不變的定律,即便是瑞兒登基,也在所難免,殺戮永遠不會停止。
她深吸了一口氣,反而有些厭倦了這樣算計血腥的日子,可是,她如今別無選擇,畢竟,如今只有瑞兒登基了,才能夠保住大焱,保住慕侯府與國公府,還有她的親人朋友。
她擡眸看着慕擎元,接着說道,“爹爹,瑞兒是女兒自幼看到大的,他很聰明,也很有主見,只要世家不做出什麼逾越出格的事兒來,他自是不會動手,更何況,他即便動手,也會看在女兒的份上,不會對慕家國公府做出什麼舉動來。”
這是慕梓煙能夠肯定的,畢竟,這些年來,她的確將君千瑞當成了親人,只因爲君千瑞太像她的麟兒啊,那是她歷經千年也不能忘記的疼痛。
慕擎元看着她,接着說道,“煙兒,你當初救他,就是爲了今日?”
“爹爹,女兒當初救他,只是因爲女兒與他的緣分。”慕梓煙如實說道,再加上君千瑞的身份,還有後來雲妃的相托,可是歸根到底,是因爲君千瑞總是能夠讓她生出心中的憐惜與疼愛,總是讓她想起她的孩子。
慕擎元也知曉,她與君千瑞之間的緣分,許是這一切都是因緣際會,也是命中註定的吧,慕擎元很清楚,現在沒有比君千瑞登基更能夠保住慕侯府與國公府的辦法。
慕梓煙從慕擎元的書房出來,便見軒轅青箐正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當下便保住她,笑得格外地甜美。
“嫂嫂。”軒轅青箐笑着說道,“你可想我了?”
慕梓煙彎腰捏着軒轅青箐的臉頰,笑着說道,“自然想了。”
“嫂嫂,小不點當真要當皇上了?”軒轅青箐覺得有些奇妙,不過後來仔細地想了之後,也覺得是情理之中的。
慕梓煙點頭道,“恩。”
“那我日後見了他是不是要下跪了?”軒轅青箐嘟着脣問道。
“這要看他了。”慕梓煙笑着開口。
軒轅青箐靠在慕梓煙的懷裡,有些不高興,小不點日後不需要她保護了,等他當了皇上之後,
皇上之後,便沒有時間陪着她玩鬧了,也不可能隨她回北青,想及此,軒轅青箐便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跌倒了谷底,一落千丈。
慕梓煙看着軒轅青箐緊蹙着眉頭,低笑道,“青箐,等瑞兒登基之後,你也可以入宮找他。”
“不了。”軒轅青箐擺手道,“那皇宮就是個囚籠,我纔不願意進去呢。”
此時,君千瑞剛過來,正巧聽見軒轅青箐的話,他跟着愣了愣,臉上並無任何的情緒,只是那漆黑的眸子卻閃過一抹幽光,接着便恢復了原來的神色,臉上帶着濃濃地笑意,行至慕梓煙的跟前,恭敬地行禮,“姐姐。”
“瑞兒。”慕梓煙垂眸看着他,接着說道,“待會隨我入宮吧。”
“是。”瑞兒對於慕梓煙向來是最親近的,他安靜地站在慕梓煙的身側,瞧着從來都是那般地單純。
慕梓煙握着瑞兒的手,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比她的麟兒長得要高,也長大了不少,結實了不少,卻跟麟兒一樣招人疼愛,惹人憐愛。
她慈愛地看着君千瑞,不知爲何,瞧着這樣的君千瑞,越發地覺得是自己的麟兒回來了。
君千瑞擡眸看着她,衝着她露出燦爛地笑容,只有在慕梓煙的面前,君千瑞纔會露出這般毫無雜質的笑容,而軒轅青箐看着,心裡頭着實不是滋味,他每次看見自己都是兇巴巴的,何曾露出這般笑容呢?
君千瑞轉眸看着她,接着收斂了笑容,接着說道,“小公主可是要隨我一同入宮?”
“不。”軒轅青箐賭氣地回道,心中恨恨道,“瞧瞧,這臉變得還真快,看着嫂嫂的時候便笑得一臉的燦爛,看向我的時候便故作深沉。”
君千瑞見她斷然地拒絕了,便也不再多問,而是將目光落在了慕梓煙的身上,接着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姐姐,我是不是該去見見慕侯爺?”
“好。”慕梓煙雙眸露出驚喜,笑着應道。
君千瑞微微點頭,接着便跟着慕梓煙一同向前走了,壓根沒有再理會軒轅青箐。
軒轅青箐見君千瑞對自己算是徹底地無視了,也不知怎得,心情越發地失落,接着便轉身向外走去。
慕梓煙見軒轅青箐如此,垂眸又看向君千瑞,沉吟了片刻說道,“瑞兒,你對青箐的態度爲何那般冷淡?”
“沒有啊,姐姐。”君千瑞仰頭看着慕梓煙,露出了明媚地笑容。
慕梓煙知曉君千瑞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她擡起手摸着他的頭頂,低聲道,“這世上能夠毫無算計對你好的人真的很少,等你坐上那皇位之後,你會明白,能夠有這樣的人對你,你便應該好好地待她。”
“姐姐,瑞兒知道。”君千瑞握緊她的手說道,“姐姐,我會好好對你的。”
“傻瑞兒。”慕梓煙被他的話逗樂了,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君千瑞卻一本正經地說道,“瑞兒不開玩笑。”
“好。”慕梓煙笑着點頭,便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向內走去。
慕擎元得知君千瑞入了慕侯府,便在書房等着他,果不其然,他便來了,慕擎元自然出了書房親自前去迎接。
慕凌軒與慕凌睿也跟在身後,待瞧見君千瑞與慕梓煙笑吟吟地上前,遠遠瞧着,宛若一對極親近的姐弟,這讓慕擎元明白了慕梓煙適才所說的話,看來這十二皇子對煙兒當真是極敬重的。
君千瑞走上前去,慕擎元恭敬地行禮,“臣見過十二殿下。”
“慕侯爺無需多禮。”君千瑞挺起胸膛,如今比慕擎元上次見的時候長高了不少,故而這身上獨有的王者之氣便也越發地散發了出來,讓人望而生畏。
慕擎元自然也感受到了這股油然而生的氣勢,暗暗思忖道,看來這是最好的選擇。
君千瑞便隨着慕擎元入了書房,待坐下之後,慕擎元便也坐下,緊接着慕梓煙與慕凌軒、慕凌睿相繼落座。
君千瑞擡眸看向慕擎元,臉上帶着淡淡地微笑,不疏遠,反而帶着幾分地親近,只因爲慕擎元是慕梓煙的父親,故而君千瑞纔會對慕擎元表現出不一樣的親近。
慕擎元卻覺得君千瑞年歲雖小,可是這份氣度倒是難得,心中便也對自己的決定越發地肯定了。
也不過是這舉手投足間的沉默,與幾次的眼神交匯,衆人卻也是各懷心思,各有各的判斷。
過了一會,君千瑞主動地開口,“倘若沒有姐姐,便沒有我的今日,我對姐姐心存感激,母妃去的早,在我心中姐姐便是我的母親,我對她向來敬重,即便日後我登上了皇位,對姐姐也不改初心。”
君千瑞只是單純地說着自己對慕梓煙的感激,可是在慕擎元聽來,便是一種承諾,只要有慕梓煙在,君千瑞便不會對慕梓煙在乎的人做什麼,如此一來,慕擎元越發地覺得這十二皇子當真是前途無可限量,日後大焱怕是有希望了。
慕凌軒與慕凌睿對視了一眼,二人心知肚明,君千瑞此番言語,是給他們一顆定心丸,讓他們安心,對於他登基之事,莫要生出其他的心思來。
慕梓煙擡眸看着君千瑞,也不知怎得,此時,當真是將君千瑞當成了麟兒,頗有榮焉地看着他,眉眼間皆是笑意。
君千瑞擡眸對上慕梓煙的笑容,也露出一抹燦爛地笑容,比起適才的微笑,卻更顯親近。
等君千瑞離
等君千瑞離開之後,慕擎元轉眸看着慕凌軒與慕凌睿二人,“這十二皇子當真不簡單。”
“父親,他小小年紀,便有如此的心思,日後怕是更不容小覷。”慕凌軒看着他說道。
“恩。”慕擎元雖然不是徹底地放心,卻也當真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也算是散去了心中的疑慮。
慕梓煙垂眸看着君千瑞,低笑道,“瑞兒適才的話,倒是讓我很高興。”
“姐姐高興就好。”君千瑞仰頭笑看着她,“姐姐,你放心,瑞兒會保護好你的,也會保護你在乎的人。”
慕梓煙反握着他的手,“我只想看着瑞兒好好地長大。”
“姐姐,瑞兒明白。”君千瑞點頭應道,握着慕梓煙的手也越發地緊了。
慕梓煙感受着他手上的力度,雙眸微動,接着說道,“瑞兒如今的內力倒是見長。”
“是先生教的好。”君千瑞不敢邀功,只是實事求是地說道。
慕梓煙接着說道,“那瑞兒可準備好了?”
“入宮嗎?”君千瑞站定,看着她問道。
“恩。”慕梓煙點頭,“現在入宮。”
“瑞兒都準備好了。”君千瑞堅定地看着她,正色道。
“好,那我們入宮。”慕梓煙只覺得這一刻,心中涌現出了莫名的激動,卻不知是爲何。
她握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地出了慕侯府,接着坐上馬車,便朝着皇宮而去。
軒轅青箐悶悶不樂地回了慕梓煙的院子,躺在軟榻上,擡眸望着天頂,只覺得胸口堵得慌,還不忘嘟囔道,“小不點,你心裡頭只有嫂嫂,哼,等我回了北青,我必定不會來尋你。”
“青箐姐姐。”她正在出神,便見一隻小手拽着她的衣袖。
她轉眸待看見是君玉莬,連忙翻身坐起,接着彎腰將君玉莬抱了上來,盯着她看着,而後說道,“小不點沒有帶你入宮?”
“皇兄說讓我乖乖地待着。”君玉莬如實地回道,接着扯着軒轅青箐地衣袖,“青箐姐姐,皇兄說,讓你也好好待着,莫要亂跑,宮裡頭危險。”
軒轅青箐嘴角一撇,“他知道什麼?”
“皇兄懂得可多了。”君玉莬驕傲地說道,而後盯着她,“青箐姐姐,你不高興嗎?”
“不高興。”軒轅青箐揪着宮絛,冷哼了一聲,“莬兒,你日後便入宮去了。”
“恩。”君玉莬輕輕地點頭,“皇兄說,日後會好好保護莬兒。”
“他保護的人還真多,要保護嫂嫂,要保護你……”軒轅青箐嘴角一撇,頗爲委屈,“只會對我兇。”
“皇兄不兇。”君玉莬眨着雙眸,非常認真地回道。
“他對你不兇,對嫂嫂不兇。”軒轅青箐拿起一旁的荷包,當下便用力地丟了出去,接着躺下,“可是每次看到我都很兇。”
君玉莬看着她自言自語,不免覺得有些奇怪,在她的心中,皇兄是最疼愛她的人了,怎麼可能會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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