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來到基地的花圃裡,坐在小亭子裡,谷濤低着頭從褲兜裡翻出一把瓜子。
“上次洗衣服忘記掏出來的。”谷濤說着,放了一顆進嘴裡:“有點回潮。”
經緣歪着頭看着這個奇怪的男人。
真的,她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人,他聰明、睿智甚至還有一些那些大人物纔有的遠瞻性,自己苦思冥想的東西,他輕而易舉就能修改得完美無瑕,提出的建議和意見也都是非常靈動跳脫,如果不看他這個人,光看他做出來的東西,腦子裡的形象就是一個儒雅的、雲淡風輕的、充滿智慧的羽扇綸巾,咫尺擁天下的智者模樣。
可是一旦當他真正站在面前的時候,他的毛病多到讓人不能忍,喜歡說髒話、生活習慣很糟糕、習性粗糙還不解風情,還經常幹出一些出乎意料讓人大跌眼鏡的騷操作,說實話……經緣是很討厭這樣粗鄙之人的,但偏偏這個傢伙就是這麼矛盾,特別是上次經緣看到他吃了一半的玉米掉在地上之後,他還撿起來繼續吃的行爲,真的……和想象中的他相去甚遠。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從褲兜裡掏出洗過的瓜子,還能吃得津津有味。
“本來我有點事想跟你聊的,但我現在突然就想問你一個問題。”經緣沉默了很久:“你應該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吧。”
正在把瓜子殼插到旁邊花盤裡的谷濤擡起頭,嗷了一聲:“特別高。”
“那你爲什麼這麼糙……”
“我樂意啊。”谷濤滿臉無辜的說:“這跟高等教育有衝突嗎?”
“沒有……但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谷濤攤開手:“我又沒給人添麻煩、又沒觸犯法律也沒違反道德,我怎麼就不能這樣了啊?”
確實啊,經緣突然感覺自己的思維走進了死衚衕,這個傢伙的生活雖然很糙,但他的確沒有給別人添麻煩更沒有違反任何規則,只是糙了一點而已,難道只是因爲自己不喜歡這樣,希望他變得更好一點纔對他提出奇怪的要求?
經緣趕緊把腦子裡危險的念頭甩掉,還用力搖搖頭:“好吧,是我廢話了。你今天碰到修靈了?”
“修靈?就是那個長頭髮的娘炮嗎?”
娘炮……整個崑崙恐怕都沒有人敢叫修靈是娘炮吧,而且長頭髮也不是娘炮啊。
“嗯,長頭髮的確不是娘炮,但油頭粉面、披頭散髮就是娘炮。”谷濤用力的點頭,手上還捏着瓜子一邊吃着:“聽說他很厲害的。”
“如果他來了,他手下的崑崙十二衆也一定來了。”
“那是什麼?我發現你們這些人啊,老是喜歡搞些奇怪的東西,什麼忍刀七人衆、崑崙十二衆的,聽上去很厲害嗎?土的很好不好。”谷濤滿臉嫌棄的說道:“下次是不是還有崑崙十衛士、崑崙八聖子、崑崙六君子、崑崙四天尊、崑崙三祖、崑崙雙煞、崑崙獨霸天?”
“我……”
經緣被他給噎得半天沒話說,畢竟真的有崑崙六君子……
“哎呀!你不要打岔!!!你聽不聽,不聽我走了。”
論嘴炮,經緣再修煉半輩子都不一定是谷濤的對手,所以索性撒潑好了,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她發現這一招對他最有用,每次這個老狗逼要拉着六子講道理的時候,六子都會眼睛一橫的喊道“老子不跟你講道理,要不你就依我,要不你就弄死我”,之後一般都是他認慫的。
所以經緣活學活用了。
“行行行,你說,你怎麼好的不學壞的一學就會啊。”
“誰學了!”
經緣好像在這傢伙面前特別容易暴躁,跟別人說話的時候都不會這樣,反正……看着他就莫名來氣。
“崑崙山上其實不像外界傳的那樣。”
“外界怎麼傳的?說實話……我沒太關注。”谷濤撓撓頭:“一羣小打小鬧的東西,我沒當回事兒。”
“你!!!”經緣用力一跺腳,拳頭捏得緊緊的:“你再打岔我走了!”
雖然經緣是在撒潑在發脾氣,但遠遠看上去,她剛纔的動作就是在撒嬌,反正正坐在不遠處的樓頂上用望遠鏡往這裡看的經芸是這麼認爲的。
“你說你說。”
谷濤懶得跟她一般見識,一邊聽經緣講故事一邊嗑瓜子。
“崑崙山縱橫千里,人跡罕至。上面大一點的宗門有五宗十八門,我是天境宗的人,曾經也是……”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曾經也是大宗門之一,精通靈幻之術。”經緣盯着谷濤手上的瓜子,停頓了一下:“但後來因爲最重要的寶貝被偷走,天境宗逐漸式微,然後……”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然後……啊!!!!”經緣突然爆發了出來,朝谷濤伸出手,氣呼呼的說:“瓜子給我!”
“你不是不吃嘛,女人真是奇怪。”谷濤把瓜子遞給經緣:“洗過了,沒什麼味道。”
經緣擡手把瓜子全部給扔了,舒心的長呼了一口氣。可轉眼一看,谷濤又從另外一邊的口袋裡掏出一包香菸糖,放在嘴上。
“……”
“我要砍死你!”
最終谷濤沒有再吃他的零食了,畢竟經緣炸毛了嘛,炸毛了就別再惹她了,看她的狀態和神態,谷濤認真的分析出來這幾天應該是她的生理期,不然不會這麼易怒暴躁,還容易心煩。
“算了,我跟你直接說重點吧,反正你也不願意多聽。這崑崙十二衆是護衛整個崑崙山安全的人,從各門各派裡挑選出來的,每個人都一兩樣看家的本事,比如修靈的看家本事就是玄天劍氣,也是天劍宗的絕活。比如南華宗的影術,可以以影傷人、以影控人,修行到高深時,還能影分身。”
谷濤昂起頭:“會搓螺旋丸嗎?”
經緣咬緊牙關,仰起頭深呼吸兩口,嘴裡嘀咕道:“我不生氣我不是生氣我不生氣……”
等了好一會兒,她才平復起情緒繼續說道:“比如我們天境宗,幻術天下第一,化虛爲實、化實爲虛之術無人能及。”
“哦?你也是那個傻fufu的十二衆之一?”谷濤表情狐疑的看着她:“看不出來啊。”
“昂。”經緣點頭:“怎麼了,有問題?”
“沒事。”谷濤笑了起來,但他覺得這可能惹怒經緣,所以連忙正色起來:“哇哦……”
經緣轉過頭,一隻手抱着身後的石頭柱子,用力的撓了起來,牙齒咬得咔咔直響,另外一隻手用力捏住自己的大腿,強行忍住了這不正常的情緒。
“而作爲十二……十二衆之首的修靈,他下山一定會帶着這些人。”經緣喘着粗氣的看着谷濤:“我能咬你一口嗎?”
“爲什麼?”谷濤趕緊把手縮進了袖子裡:“不帶咬人的。”
“我有心魔……”
“你有心魔我讓辛晨給你拔個火罐啊,咬我幹什麼。”
“算了……”經緣用力的甩了甩頭:“他們一定會帶我回去。”
“看到牆上的字了沒?”谷濤指着不遠處大樓旁邊印着的二十四個字:“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法制……”
經緣索性閉上了眼睛不看谷濤。
“喏,自由的定義不是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而是你不想幹什麼就不幹什麼,你想回去我不攔,你要不想走。”谷濤頓了頓:“天王老子來,我也讓他被擡着回去。大不了違反和平協定就是了,反正誰也管不了我了。”
“什麼和平協定?”
“不得對任何智慧生命種族進行滅絕性打擊。”谷濤說這話的時候,眼裡放着光:“崑崙而已嘛,三千克基因噴霧搞不定他們,我讓辛晨全網直播倒立拉稀。”
谷濤的話讓經緣愣了一下,剛纔她好像看到他眼神裡那股奇怪的詭異的充滿了殺氣的光芒,但仔細一看卻還是那一副死魚一般的無神雙眼。真的,經緣覺得他真的是可惜了,明明生了一副好臉蛋卻雙眼無神。
“可是他們爲什麼這麼大費周章來找你?”
“因爲……”經緣咬了咬嘴脣:“我已經被許配給他了。”
“哈?”谷濤吃驚的張開嘴,像只蛤蟆。
“哈個屁。”經緣跺了跺腳:“不然我爲什麼要跑路,我不想嫁。”
谷濤連忙點頭:“那我是不是躺着捲到了一場豪門恩怨裡?”
經緣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她真的很怕再跟他多說幾句話,自己會暴躁成另外一個人,所以趁着現在自己還能壓得住心魔的時候趕緊離開,不然到時候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真是奇怪。”
谷濤蹲在原地,滿頭問號的看着經緣離開的背影。
而這時候他左臂上的信號燈亮了,接着提示巡迴裝置啓動,他看了一眼還納悶呢,而等了一會兒,緊急醫療倉的基座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知道是這東西回來了,可是……
“奇怪,我什麼時候扔出去的?薩塔尼亞,我什麼時候把這東西扔出去了?”
“五十七天之前的凌晨三點二十二分,在市中心爆炸區域的地下空間中。”
“這樣啊。”谷濤撓撓頭:“我爲什麼要扔這個?我沒受傷啊,那個東西不是被桉姐活捉了麼?現在在水晶監獄裡關着呢。”
“你扔向了一個成年男性。”
谷濤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要糟!”
話音剛落,他拔腿就跑,鑽進泰坦追擊者裡就衝出了基地……
“你爲什麼不提醒我?”谷濤質問薩塔尼亞:“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抱歉,那段時間我正在升級系統。”
“行,找理由都這麼敷衍了是吧。”谷濤啐了薩塔尼亞一聲:“要出了人命,我讓你升級個夠!”
很快,谷濤就來到了市中心的爆炸區域,這裡的地面工程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正在慢慢往下清理,到處都是塵土飛揚的,而他也顧不上許多,開啓了導航系統一路鑽進了地宮裡。
地宮已經坍塌,到處都是錯亂的支撐物,根本不足以支撐一個人的體量鑽出去,谷濤想進去也只剩生生在坍塌體上鑽出一個洞才竄了進去,等到進去之後,他立刻打開了生命探查系統,可是除了一些小動物之外,這裡並沒有什麼生命體了。
“薩塔尼亞,我跟你講,出了人命你要負責!”
“艦長,甩鍋不是好習慣。”
谷濤懶的再說了,而是開啓了全地形掃描,然後發現前方似乎有特殊的東西,他趕緊跟上,來到了地下湖的旁邊,裝甲上彈出數百個無人機,瞬間把這裡照的個透亮。
“這裡有人生活過?”
谷濤來到一個熄滅的火堆旁邊,火堆早已經涼透,裡面的木炭也都被溼氣給沾的潮潮的,看上去有幾天沒人用了,而周圍散落着肯德基全家桶的桶和各種食物飲料的殘渣,還有魚骨架和小型齧齒類動物的骨架。
“嗯?三天前的肯德基?”谷濤撿起一張小票:“有人給送吃的?”
看到這些,谷濤長出一口氣:“應該是出去了,可是到底是怎麼出去的呢?薩塔尼亞,找一下。”
“明白,艦長。”
很快,在精準定位的無人機的幫助下,他們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個洞,這個洞直徑大概三四十公分,剛好可以供一個成年人爬出去,谷濤順着這個洞鑽了大概五百米,突然就看到了一絲光線照射了進來,他從洞口探出頭,發現這裡居然已經來到了市中心廣場公園的角落,不遠處還有幾個老頭正在下象棋……
“這個洞不像人類能挖出來的。”谷濤縮回洞裡,在細密一點的土質層裡找到了不屬於人類的爪印:“比對一下。”
“比對結果爲黃鼬,又名黃鼠狼。根據爪印大小的對比結果來看,其體重爲三十公斤左右。”
三十公斤的黃鼠狼嗎?谷濤眨巴着眼睛,想象了一下三十公斤的黃鼠狼有多大……
“這是成精了吧?”
谷濤舒了口氣:“不管了,那個鐵汁能活着出去就行,差點鑄成大錯啊……薩塔尼亞,你如果還有下次,我會重新設定你的邏輯定義,也就是說是完全抹殺你,明白了嗎?”
谷濤的警告讓薩塔尼亞沉默了起來,隔了很久纔回答道:“明白,抱歉艦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