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艾妲他們在無人駕駛武裝直升機的追殺下逃出加克圖索地區之後,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悽慘的景象。超過三分之一的人在那些飛行機器的掃射下犧牲了,馬匹丟失了一半以上。僅有的幾輛運輸車算然全在,但是物資掉落了不少,而且幾輛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更要命的是,其中一位會修理車輛的游擊隊員被擊中了,現在正在後面的車廂上昏迷着。在諾曼他們的督促下,游擊隊裡會駕駛的人不少,但是真能修理這些車輛的人卻不多,犧牲一個,就是一個較大的損失。地球人並不禁止向亞述人出售汽車等物資,但是修理各種機械的技術在亞述人中還是一門比較少見的手藝。而且這些汽車使用的普通蓄電池或者燃油等物資的生產技術,亞述人手中也非常少。游擊隊如果依賴這些物資的話,很可能被地球人順藤摸瓜的找到隱藏地點。
薩拉站在一顆樹上,向南方極目遠眺。她在隊員們休息幷包扎傷口的這十幾分鍾裡一直保持這個姿勢。雖然從理智上講,諾曼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但是她還是在心中期盼着能有奇蹟出現。
“薩拉……”艾妲的身影出現在了樹下。
已經到時間了嗎,薩拉默默的想着,她從樹上跳下來,越過艾妲向大家休息的地方走去。
“薩拉!諾曼他……”
“艾妲!”薩拉立刻打斷了她,“我們不是第一次失去戰友了。諾曼,他有他的堅持和榮耀。請爲他驕傲,而不要爲我悲傷。”
冰藍色長髮的未亡人轉過頭來,眼中的淚光一閃而逝:“我爲他驕傲,艾妲。爲了這份驕傲,我不會讓他失望的。所以,不必擔心我。”
“可是,可是我們這次……薩拉,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我們是不是該繼續下去。已經有不少人動搖了,剛纔有人要離開,回家鄉去。我沒有阻攔他們,僅僅是回收了武器。也許,也許我們不能再這樣以同胞們的血肉來換取我們的追求了。”
薩拉長嘆了一口氣,反抗地球人並不是輕鬆的事情。不是人人都能視死如歸,不是人人都能在絕望中堅持。在這種血腥的打擊下,有人堅持不下去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做的對,艾妲。堅持不下去的人我們沒必要強留。”薩拉撫摸着艾妲翠綠色的頭髮,在一夜的奔逃中,她的頭髮上沾滿了露水和灰塵,還有斑斑點點的血跡。說實話,薩拉並不太擔心普通的游擊隊員,地球人的殘酷讓許許多多的人走上反抗的道路,心志不堅定的人,留在游擊隊中也沒什麼好處,這些人恢復平民的身份依然能夠給反抗軍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薩拉擔心的是艾妲。可以說,在對礦場的襲擊行動中,那些被揪出的礦工們的話,從另一個層面擊中了艾妲的心靈,這讓她開始懷疑自己行爲的正確性。其實不僅僅是艾妲,西法赫王朝本身不也是在這種“重視平民們的生活”的自我麻醉中向地球人本躬屈膝的嗎,更不要說王國內部大大小小的貴族了。這種得過且過,不停的在地球人面前退縮的貴族是最多的。
在遭受如此慘重的損失後,艾妲出現這種心理問題是正常的。
“艾妲,我很清楚你所想的事情。但是,平常的農夫可以這樣想,鄉下的小貴族們可以這樣想。但是你一定要堅信自己是正確的。”薩拉抓住艾妲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
“我們知道地球人從六千光年之外來到這裡,他們最終的目的就是將我們的一切一切全都抹掉。我們的文字,我們的習俗,我們的語言,我們生活的方式,一切一切都將被他們所摧毀。而我們的這些被摧毀之後,他們將摧毀我們本身,永遠的奴役我們。所以,我們必須反抗!”
“我知道這些,我知道的,薩拉,可是……伊布,諾曼,還有瓦恩佳。這麼多的同胞們都離開了我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不,不要想了,艾妲!”薩拉緊緊的將艾妲摟在懷裡,“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帶領我們的隊員們去北方,我們一定要找到一個落腳之處!”她鬆開艾妲,即使的轉移了話題。
“艾妲,電子地圖應該在你的身上吧,我們現在在什麼位置。”
聽到這個問題,艾妲擦了擦眼淚,從自己貼身的地方摸出了一個小小的個人終端。這個東西其實是在一次化妝偵查中一個地球人送的。上面有整個亞述地區的電子地圖,同時那個地球人還教給艾妲一個小技巧,可以在對自己進行一次定位後,利用終端上的里程記錄功能,隨時查看自己在什麼方位。
“我們已經離開了加克圖索地區,現在,應該是在布萊克費爾德的邊界上。”
“布萊克費爾德啊……”薩拉咀嚼着這個名字,“看來我們只好悄悄的從邊界地區越過這裡了。我們昨天晚上弄錯了方向,現在如果轉向西方的話,很可能會碰到地球人的搜索隊伍。我們只能從東部繞行伊拉特古——鄂加斯封鎖線了。希望我們能夠順利的越過那道封鎖線,進入雷馮斯公爵的領地。王國內,也之後雷馮斯公爵還堅持自己的獨立立場了。我真的很害怕最終連他也支撐不下去。”
艾妲低下了頭:“就算公爵支撐不下去了,我們也沒有責怪他的理由。”
西法赫王國除了王室的只屬領地外,還有六大公爵領。艾妲的父親,杜爾羅赫姆公爵已經死了,杜爾羅赫姆煙消雲散。布隆特希爾公爵和凱爾本公爵也不得不在地球人的威勢下匍匐着。安娜貝拉·基爾科因公爵夫人獨木難支,她的三個孩子竟然還有心情爭奪繼承權。基爾科因公爵的封地很可能就此分裂。在這種情況下,這三個傢伙能站在抵抗軍一邊的可能性非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