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是章邁的第一人稱視角,我在糾結到底入不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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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不知道生於冰焰交融的年代是個什麼樣的感覺。一切的掙扎,犧牲,毀滅,憤怒都被我們親手封印進了歷史的書籍。剩下的,僅僅是一絲無論如何都提不起精神的祭奠。緬懷革命的先烈,成了我們每到一個紀念日所要朗誦的冗長的紀念文章中的一個常見詞語,至於真摯的感情什麼的,也許感情豐富的人會沉默上幾秒鐘,然後被其它的心情所代替。
因爲我們不能生活在懷念裡,我們需要向前看。
在亞述的這些日子,我親眼見證了一個王朝的毀滅。在地球人麻木甚至幸災樂禍的眼神中,西法赫王朝的人們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上演了一出關於尊嚴,死亡和生命的活劇。而最終,無論他們付出了多大的犧牲,也僅僅收穫悲傷,然後繼續迎接第二天的來臨而已。
聖安特奎斯,這座亞述人的千年王都終於也毀滅了,在槍炮和火焰的威力下,再次證明了沒有永恆的東西。亞述人也好,地球人也罷,破壞總是比建設更容易。
我們在城外的一處山上,遠遠的看着這座城市的結局。在持續了兩天兩夜的暴動之後,地球人心滿意足的將最後一處暴動人羣反抗的地方從星球上抹掉。而剩下的亞述人們,則木然的收拾着同胞的屍體,將他們堆在一起,然後放火燒掉。蛋白質碳化的味道,在遠遠的山上都能聞的見。在pa的觀測設備中,這些收拾屍體的亞述人帶着認命的神情,麻木的聽從地球人的命令。就算是在那裡發號施令的地球人沒有pa,這些肉體強大的亞述人也都噤若寒蟬,唯唯諾諾。他們眼神中最後一絲反抗也像這座毀滅的城市一樣,消失了。
但是,毀滅從來都孕育着希望。
艾妲和她的游擊隊員們穿上了黑袍,還有跟着我們一起逃出來的一些聖盃騎士。他們也都穿上了黑袍,然後從自己袍子的下襬上,撕下一條黑色的布料,並把它剪成燕尾的形狀。
西法赫王朝最後的騎士們,舉起這些用喪服改成的燕尾旗,翻身上馬。他們要去履行他們最後的騎士職責——將國王的死訊和王朝的覆滅傳遍整個大陸。
東方艦長這樣對我說:“我們沒能見識一個時代的開始,卻見證了一個王朝的終結。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這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吧。”
我寧願沒有那樣的福份。
鉛灰色的陰雲翻卷着,亞述行星上的低氣壓讓人分外的不舒服。就算是冬天,溫暖的聖安特奎斯周圍也沒有雪這種東西,但是從大洋上來的暴風雨卻會在這裡肆虐。我們必須感謝艾辭修大哥的機械修理技術,讓我們乘坐的卡車沒有在離開聖安特奎斯之後在糟糕的野外趴窩。我的技術在太空城裡算是不錯的,但是在野外,我的所有技術都成了屠龍之技。
好在,我還會修理一下pa什麼的。
那位於爾辛小姐在衝出聖安特奎斯之後,就和我們分開了。因爲我們雖然要去的目的地是一樣的,但是東方艦長卻說我們還要去另外一個地方,因爲我們在太空中的時候,將我們的ufp從太空中扔了下來。按照他的說法,他已經拜託了一位熟人去回收兩臺ufp。所以,我們不能同於爾辛小姐一起去北方。在這幾天的接觸中,這位警惕性奇高的小姐終於將她的真名告訴了我們,艾妲·於爾辛·杜爾羅赫姆,她所有的家人都在上次亞述人大起義中被地球人殘忍的殺害了。而如今,她的表妹,也遭受了和她一樣的命運。
這些日子,安的情況很不好。並不是身體上的,亞述人的身體素質很好,幾乎不怎麼得病。
但是她的精神幾乎全垮了。在她的眼睛中,我看不到屬於一個人的生氣,那幾乎就是一潭死水。她總是在把玩她的父親阿爾斯隆十一世給她的那塊琥珀碎片,又或者,看一眼我戴在小指上的常春藤指環。
我戴上了那枚指環,沒有其他的目的,僅僅是對於一位末代國王的尊敬。毫無疑問的,他是個合格的國王,只不過,宇宙的惡意將所有的堅持都變得毫無意義。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或者說,安慰對她沒有任何作用。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憔悴。
她需要一個活下去的意義。這是東方艦長的原話。我不知道這位艦長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他絕對比我看的明白許多。
如何活下去,爲什麼活下去,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也不用任何理由。因爲求生是本能。
但是對於心死的人,就必須激起他的一項情感。
如果將安心中的仇恨全部激發出來的話,她一定能恢復吧,但是,我真的不想她變成只記得復仇的人,那種偏激會毀了她的。
我們的卡車繼續向北方前進,我們在個人終端裡,得到了菲利普斯親王將安定爲叛國者。在西法赫王朝,這是可以隨意誅殺的罪行。因爲安燒死了自己的父親,同時還蠱惑聖盃騎士團攻擊王宮,殺死無數同僚的罪行。
可笑的言論,我將這條新聞從個人終端上刪除掉。這個傢伙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當他是國王了,他僅僅是個地球人手中的玩具而已。
但是,這條新聞我讓我們的路程更加艱難起來。因爲,我們已經毫無疑問的上了黑名單,起碼路上可以用來補充物資的暮光之城是沒辦法去了——那裡是完完全全的無法地帶,到時候,任何的國籍,身份都不再是安全的依仗,手中的武力纔是最好的伴侶。
所以,我們不能去那裡。
躲開這個重要的驛站的結果就是,我們不僅僅沒有充電的地方,就算是燃料也要努力蒐集。煤油也好,汽柴油混合物也好,甚至烈酒也算和亞述人用來製作食物的動物油脂和植物油,我們都收集來裝進了燃氣輪機的肚子。
安的身體越來越差,她經常很久不吃東西,小夕不得不一點點的喂她。
但是,這樣總不是辦法。
所以,我試着去說服她。
我試着用她父親臨死前說給她的話說服她,我試着用她公主的身份所承擔的責任說服她。但是,我都可恥的失敗了。
後來我又用她所需要同上合簽署的協議來說服她,她終於開口說話了。
“我不是公主了,我說的話還有人聽嗎?我還有什麼權力去要求別人去送死。”
“你當然沒這個權力!”我不經大腦的說出了這句話。雖然說出來之後,我差點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但是奇怪的是,安露出了一點驚訝的神色。
呼~有表情就好辦了!我抓住心中的那一點明悟,原本想不出的話好像機關槍一樣噴了出來。
“就算你是公主,越沒權力讓人去送死!安,醒醒吧,從那個王室公主,必須揹負整個國家的噩夢中醒過來吧!”
“噩夢!你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噩夢嗎!”
她纖細的手筆抓住了我的衣領,勒的我喘不過氣來。亞述人的體質啊,就算是虛弱了還這麼大力氣。我的腦筋不知爲什麼又開始走神兒,這要是以後我遭遇家庭暴力該怎麼辦。
趕緊忘掉這個可怕的想法,我努力裝出一幅牛逼哄哄的樣子。
“犧牲,從來都是自願的!不錯,你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又怎麼了!不還是一副肩膀,一個腦袋,一條命!你要做的,就是將同上合達成協議原原本本的說出來!誰願意犧牲,誰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獲取這小小的機會是由亞述人這個羣體中的每一個個體所決定的!他們僅僅能決定自身的去留,自身的命運,但也只有他們自己能決定!你這個公主僅僅送信的信使而已!”
“信使……”
有門兒!
“是的,每個人都有最後的怒吼!你能提供的僅僅是個機會,能傳達的也僅僅是個口信!這是你,所唯一能做到的!剩下的,就是你們全體亞述人自己的努力了!你的父親對你說,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知道嗎,這是地球上的一首歌的頭一句歌詞!後面還有一句呢!”
“是什麼?告訴我是什麼?!”
我掙開安的雙手,扶着氣喘吁吁的她坐好。把那首《國際歌》的後面幾句輕輕的哼唱給她,雖然我的聲音荒腔走板,不過總覺得比干巴巴的說出來好。
“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創造人類的幸福,
就要靠我們自己……’”
就唱了幾句,然後我發現,我根本沒記住整首歌的歌詞……
“靠我們自己……”安呢喃着,她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光彩。
“對,要靠我們自己。”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我從手指上摘下了那枚指環,拉過安的左手,將指環穿在她的無名指上。
“嫁給我吧!我以一個地球人的身份,向你求婚!我們兩個種族的未來,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