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亦開槍的瞬間，六隻尖銳的鐵矛也朝他迎面襲來。他早就做好準備，把未投出的鐵槍變回盾牌，“砰砰砰砰”擋掉了四隻鐵矛。
一隻鐵矛被盾牌彈開，割傷了鍾亦的左臂，一隻鐵矛擦傷了鍾亦的右腿。一剎那，鍾亦的手腳血流如注，但急劇分泌的腎上腺激素讓他屏蔽了疼痛。
在他對面，顧志祥的左半身突然向後一震。子彈鑽入了他的左肩，但還不足以致命。
鍾亦咬了咬牙，校正槍口，連續再開三槍！
三發子彈劃破夜空，一發落空，一發擦破手臂，最後一發沒入顧志祥的眉心。
顧志祥全身一僵，周身八條“邪神的腕足”迅速化成了灰燼。失去支點的屍體再也無法停留在空中，砰的一下砸在了籠屋的頂層。
鍾亦放下槍，像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倒在地上。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全靠求生的本能和腎上腺激素支撐着身體的活動。現在戰鬥結束，原本被腎上腺激素麻痹的疼痛感，也漸漸恢復。
身體的疼痛，體力和靈性力量的雙重消耗，讓鍾亦恨不得馬上閉上眼睛，就地一躺直接睡過去。
但是鍾亦眼睛一閉，顧志祥死時那瞪大了的眼珠子就會一直在他的腦海裡晃，敵人的血、自己的血的氣味，蓋過了其他所有的味道，反覆地衝擊着他的鼻腔。
一股難以忍受的噁心感衝上鍾亦的喉嚨，鍾亦把槍一扔，扶着地面嘔吐起來。
過了好久，鍾亦才一點點緩過來。他看了一眼手錶，已經1點零1分了。
籠屋羣的底下，隱隱約約傳來一些人聲。鍾亦估摸着，那邊應該都是從“天堂路21號”出來的人。
橫在地上的建築鋼材和遺留的戰鬥痕跡，瞞不過拘靈師的眼睛。只要有身懷“靈魂碎片”的越獄犯或者官方拘靈師在場，立馬就能推斷出剛剛這裡有兩名使用“變形術”的拘靈師戰鬥過。
鍾亦知道，沒時間給自己調整了。他必須馬上清理現場，然後離開這裡。
“阿瑞奇，收了靈魂碎片，把屍體處理掉。”鍾亦道。
阿瑞奇已經在做了。他伸手一抓，一道藍白色的毫光就從顧志祥的屍體裡飛了出來，融進了他的體內。接着，阿瑞奇的靈體表面一陣浮動，逐漸穩定下來後，靈性力量和記憶片段都得到了增長。
然後，阿瑞奇對顧志祥的屍體用了“變形術”，鍾亦親眼看着那具屍體沉進了頂樓的地面，和混凝土變爲一體。
做完這些後，阿瑞奇看了一眼鍾亦顫抖的手掌，淡淡地道：“記住殺人的感覺，絕對不要忘記。”
鍾亦苦笑道：“忘不了。”
這時，雪莉也飛回到鍾亦面前，說：“我剛剛飛了一圈，沒有看到任何監控。”
“好。”
鍾亦把槍收進了槍套，撕下衣角給自己的傷口做了個簡單的包紮。雪莉趁着這個時間，把鍾亦流到地上的血都凍成冰，再由鍾亦踩碎這些冰，將它們踢到樓下。
“走吧。”鍾亦說道。
......
鍾亦再睜眼時，陽光已經透過窗戶照進了房間。他迷迷糊糊地打開手機一看，11點，還有三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於陸煒。
鍾亦想起來了，今天凌晨2點左右的時候，他纔回到家。然後他拿了些紗布和酒精棉回到臥室，本想處理完傷口再製作一下儀式所需的“靈藥”，結果處理完傷口後，倒頭就睡着了。
“唉。”
鍾亦嘆了口氣，隨手把手機一扔。
突然，手機鈴響了一下。
有封郵件。
鍾亦猶豫再三，打開了郵件。
裡面只有孤零零的一行字——“我知道你今天凌晨1點，在做什麼。”
鍾亦微微皺眉，他點開了郵件附帶的圖片，那上面赫然是宋福被封住嘴，被綁在一張椅子上的樣子。
“？”
鍾亦想了半天，終於記起來。昨天自己殺那顧氏紈絝的時候，小丑面具“改變外觀”的靈刻術效果還在，所以他用的還是“宋福的外觀”。
於是宋福先被抓了，然後才輪到自己。
可是爲什麼會找上自己？抓宋福的人又是誰，目的又是什麼？
“雪莉，你當時不是說附近都沒監控嗎？”
鍾亦把雪莉從褲腰帶裡揪出來，但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雪莉一邊睡，嘴裡還嘟囔着：“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鍾亦無語了，他跑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清醒了之後，他突然想起來一個有可能使自己身份暴露的細節。
當時，現場確實沒有監控，但是他在逃跑的過程中，遇到了一個雙眼是機械義眼的小男孩。
“7年前，市面上配置最低的機械義眼，都已經裝載了錄像功能。7年後的義眼產品，只會比以前更發達。”鍾亦喃喃自語。
鍾亦小時候就在父親的義體診所幫過工，這種級別的常識，過了這些年還留在他的腦子裡。
鍾亦繼續想道：“昨晚我和敵人在籠屋區發出的打鬥動靜不小，那裡又是潮社的地盤，潮社一定會有人來調查這件事。”
應該是潮社來調查此事的人，從那個雙眼是機械義眼的小男孩口中，探聽到的。
鍾亦倍感頭疼。怎麼昨天，自家雲社剛決定要和霞社開戰，自己這邊又被潮社盯上了。
不過現在還沒到擺爛的時候。鍾亦從衣兜裡取出了那張老徐給他的“黑金卡片”，仔細研究了一下。
這是潮社發給疑似越獄犯的人的東西，也是除了購物袋裡的靈性材料外，鍾亦全身上下唯一和潮社有關的東西。
鍾亦給陳擒虎撥了個電話。
“虎哥，咱雲社有沒有懂電子技術、黑客技術之類的人。”
“有啊？行，發個地址給我，我現在就去。”
......
下城區，一座獨棟公寓門前。
這裡風景優美，對面是一條江。房屋周圍帶有一片院落和綠地，總算讓鍾亦呼吸到了一點新鮮空氣。
鍾亦按響了門禁鈴，過了兩三秒，聽裡面傳出了一個慵懶的女聲。
“報上名來。”
“鍾亦，陳擒虎介紹來的。”
門“咔”地開了，鍾亦擺出一副笑臉迎向房屋的主人，誰知門後面的竟是一個企鵝模樣的塑殼機器人。
“請進吧。”企鵝機器人的臉部顯示屏上彈出了相應的字幕，說話間它還擺了擺手，看起來頗爲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