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民們看不到“邪神的腕足”,在他們的眼中,他們住的屋子是被憑空砸出好幾個洞的。進屋的兇狠男人,是憑空飛進來的,同屋的室友是被憑空打死的。
他們不可能反抗得了這個兇狠的男人,而且這個兇狠的男人還說“要把他們全殺了”!
強烈的恐懼到達一定的程度,是會摧毀人的意志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某張牀鋪上的籠民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進屋的越獄犯毫不留情,直接用“邪神的腕足”刺穿了他。
噁心的血腥味充斥着整個房間,但卻沒有讓這個大開殺戒的越獄犯產生絲毫的不適。
相反,他的表情還越來越癲狂,眼睛裡黑色的瞳仁,正逐漸擴大。
這是拘靈師逐漸失去理性,趨於瘋狂,走向失控的一種現象,是使用“邪神的腕足”的副作用。
要不了多久,這個越獄犯就會徹底淪爲一個只知道殺人的瘋子!
鍾亦蟄伏在陰影中,靜靜地等待時機。
他在聆聽,確定屋外的越獄犯所在的方位。
咚、咚、咚。
聽到了。
狹窄的屋子內,逐漸殺瘋了的越獄犯已經奪走了九條人命,只剩三個一直不敢出聲的籠民,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一個四十多歲、肚子隆起的孕婦,一個青春期的小男孩,還有一個面色蠟黃的枯槁老人。
那越獄犯看着最後三個可憐人,毫無憐憫地舉起一條觸鬚。
與此同時,屋子裡的氣溫驟降!血流成河的地面迅速結成一片血色的冰,凍住了屋內越獄犯的雙腳。
屋內越獄犯感到皮膚上刺骨的寒冷,與此同時,雪莉主動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雪莉怒目圓睜,雙頰浮現出霜白色的雪花紋路。
她全力施展本靈術“凍結”,恨不得把這個越獄犯活活凍死!
說時遲那時快,屋內越獄犯舉起一共三條觸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剩下三個籠民!
那是孕婦、小孩,和老人。
千鈞一髮之際,一直躺在角落陰影裡的“屍體”驀然暴起。他舉起槍口,瞄準屋內越獄犯的後腦勺,扣下扳機!
這具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屍體”,纔是鍾亦變得。
其實,屋內越獄犯的三條“邪神的腕足”一起紮在牆裡的時候,纔是鍾亦現身開槍的完美時機。但鍾亦那麼做的話,剩下的孕婦、小孩、老人,就都活不了了。
以一敵二,鍾亦自顧不暇,被迫牽連一屋子十二個籠民,已經讓他感到良心受譴。所以這最後三個人,他無論如何也想保護!
下一秒,屋內越獄犯身邊的最後一條觸鬚突然一扭,在生死關頭,擋住了鍾亦的那一槍。
鍾亦心抖手不抖,立即再開兩槍。
其中一顆子彈鑽進了越獄犯的肩膀,但另一顆飛向心臟的子彈,被及時回防的三條觸鬚擋了下來。
“痛死了!你這賤人!”
那越獄犯破口大罵,猛地轉身,四條觸鬚頃刻間擰成一隻“鑽頭”,重重地砸向鍾亦。
轟!脆弱的牆壁被洞穿,鍾亦被四條觸鬚擰成的鑽頭狠狠地撞飛出去。
在飛出屋外的時刻,鍾亦的意識已經接近模糊。他最後聽到的聲音,是雪莉的呼喊。
“我要死了嗎......我的靈體,最終會被阿瑞奇和雪莉吃掉嗎......”
“可是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我還沒爲父母報仇,我還要參加週五與霞社的‘決戰’......”
“不知道我死了之後......阿瓦隆財團還會不會針對雲社......”
意識模糊間,鍾亦的腦子裡閃過了很多很多想法。接着,他的身體狠狠地撞在隔壁棟的牆壁上,掉到滿是尖銳物品的樓梯上,不停地往下翻滾,最終滾到了地面上。
全身各處不斷襲來的疼痛,刺激着鍾亦瀕臨昏迷的意識。
鍾亦用僅剩的力氣,支撐着地面,讓身體倚靠在牆角。
這樣就可以仰頭,看着上方。
他看到剛剛那兩個越獄犯,從籠屋頂層探出腦袋,尋找着他的蹤跡。
鍾亦心想,千萬別發現我。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他身邊的手機響了。
剛剛鍾亦翻滾下來的時候,手機掉出衣兜,摔在了地上。現在這手機不停地震動、響鈴,鍾亦的手不夠長,不能及時關掉鈴聲。
馬上,那兩個越獄犯就發現他了。
鍾亦無奈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來電人是“陸煒”。
“陸隊,我特麼勞您給我收屍了。”
樓上,那兩個越獄犯用“邪神的腕足”,把自己固定在空中,像兩隻黑色大蜘蛛一樣,慢慢地爬下樓。
鍾亦徹底失去了抵抗的想法,閉上眼睛準備等死。
就在這時,阿瑞奇飛出了靈竅,飛到了鍾亦身邊。
“鍾亦,要不要和敵人同歸於盡?”
鍾亦又睜開眼睛:“怎麼個同歸於盡法?”
“拿出你懷裡的‘寒水膏’,直接吃下去。它會短時間內提升你身體的‘適靈性’,讓我的靈體可以與你的軀體兼容,得以‘降靈’在你身上。之後,我會接管你的身體,幫你殺掉這兩個敵人。”
鍾亦大受震撼:“這樣也行?這算是‘降靈儀式’?”
阿瑞奇解釋道:“這不是‘降靈儀式’,沒有輔助性的靈性材料,也沒有引導靈性力量和保護你的陣式。你的意識在被強行‘降靈’的過程中,會漸漸睡去,再也醒不過來。”
鍾亦沉默片刻,道:“你給我幾秒鐘,讓我考慮一下。”
阿瑞奇道:“對你來說,結局都是死,至少這麼做我能替你報仇。‘降靈’對我是有利的,我有機會殺掉這兩個惡人,然後拖着你的殘軀去找陸煒,和他那邊的‘靈魂碎片’融合。”
氣氛像是到了臨終關頭,鍾亦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很抗拒,他很害怕,甚至對今天晚上來到這裡的選擇,感到了一絲後悔。
但他知道,不管自己接不接受,這就是自己人生的終點了。
“唉,起碼能拉兩個墊背的。”
鍾亦安慰着自己,他掏出懷裡的密封瓶,倒出一整截“寒水膏”。
“阿瑞奇,答應我,幫我跟陳擒虎他們道別,還有告訴陸煒,週五17點,帶隊去南郊舊工業區,屆時,那裡會有三十個越獄犯出現。”
阿瑞奇深深地看着此刻的鐘亦。
“我答應你......雖然和你相處的時間很短,你也不尊敬我這個老師,但是,我暫時不會忘了你——誰讓你是我帶過的最差的學生。”
“咳咳,我就當沒聽到你最後那句話。”說完,鍾亦一口吞下了整截寒水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