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觀潮離開，俞桑婉沒有叫車子，而是徒步走着。
她現在的狀態，沒法回家……要是被小饅頭看見，會嚇着孩子。
一路步行，站在公車站牌，看着車子一輛一輛開過，俞桑婉一輛也沒有上。
“看看吧！我們的店就在那邊……”
一邊有人在發傳單，順帶着遞到了俞桑婉面前。
俞桑婉眉眼一掃，“不用了……”
但是，這麼一眼，俞桑婉和發傳單的人都愣住了。
塗珊妮怔住，抱着傳單就要走。
“站住！”俞桑婉疾步追上，拉住她，“爲什麼看到我就走？”
“我……”塗珊妮支吾着，眼簾低垂，並不敢看她，“桃桃，我沒臉見你——”
俞桑婉蹙眉，看着她一身樸素的衣服，也沒有化妝，現在竟然還在發傳單！說不清原因，一股無名火直往上竄！
俞桑婉按耐不住，擡起手捋了捋頭髮，怒喝道，“你到底在幹什麼？爲什麼會做這種事？”
面對這種質問，塗珊妮頭低的更厲害了，“桃桃，你不要生氣……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我要生活。”
“生活？”
俞桑婉陡然拔高了音量，眼中都是憤恨，“你當初那麼了不起！狠心拋棄丈夫、傷害自己的女兒，就應該過得好好的啊！現在是怎樣？你過得慘兮兮的就算了，爲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你知不知道，我不想看見你！”
“……”
塗珊妮語滯，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半晌，才支吾着，“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遇見你，我這就走！”
說完，轉過身抱着一沓傳單跑遠了。
看着塗珊妮跑遠，俞桑婉滿腔憤恨，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啊！”
這麼煩躁，怎麼辦？
明明知道母親不是個好人，就是她害的自己和謹軒分離、小饅頭有父親卻不能認！但是，怎麼也改變不了，她是她生母的事實啊！何況，上一次在山區，她還用自己的清白救過她！
“真是……”
俞桑婉一咬牙，撿起地上掉落的傳單，看了一眼。
看了更是憋悶……竟然是家麪店！她究竟要落魄成什麼樣？
這家店離這裡並不遠，俞桑婉把傳單揉皺，扔進了垃圾箱。
店裡，塗珊妮正在忙。
店面不大，雜工只有她一個，這個時候正是飯點，她被呼來喝去的忙的腳不沾地。
“快着點！”有客人催着。
“哎，來了！”塗珊妮答應着，端着托盤送過去，因爲太着急，湯汁灑出來了些。
立即引來客人的不滿，指責道，“你會不會幹活？”
“對不起、對不起，這就給你擦乾淨。”
“年紀這麼大了，怎麼手腳這麼不穩重？這樣得賠我洗衣費吧？”
塗珊妮愣住，臉上笑容僵硬，“應該的……”
她正往口袋裡準備掏錢，可是手卻被人一把扼住了。擡頭一看，愣住了，“桃桃……”
俞桑婉眉頭緊鎖，滿是怒容，“你這是幹什麼啊？”
“桃桃，你別管……”塗珊妮想要息事寧人。
俞桑婉卻不理，瞪着那個客人，“你也知道她年紀大了！她這個年紀，都可以做你媽了！對待長輩，你就是這麼說話的嗎？你父母沒有教你，最起碼的禮數嗎？”
“桃桃……”
“你別說話！”
俞桑婉氣的不行，她真是見不得現在塗珊妮的慫樣。
“喲！”那個客人也來勁了，露出流氓樣子，“你誰啊？她是服務員，灑了我一身湯，我還不能說了？”
“她不是跟你道歉了嗎？”俞桑婉反脣相譏，冷笑道，“還要賠洗衣費？就你身上這件幾十塊的t恤，要什麼洗衣費？”
客人受了屈辱，坐不住了，“你他媽說什麼？老闆！老闆，你還管不管了？這就是你店裡的服務態度？”
“來了、來了……”老闆這才匆忙趕來，瞭解了情況。
自然是數落塗珊妮的，“塗姐，你看這就是你不對了……我是好心，看你可憐才讓你在店裡做，你怎麼能得罪客人呢？”
“是，我道歉，我賠錢……”塗珊妮畏畏縮縮，當年貴婦人的樣子已經無影無蹤。
俞桑婉看不下去，一把拽過她，“你過來！”
她擋在塗珊妮面前，朝老闆喝道，“她不做了！”
“呃？”老闆一愣，“你是什麼人？輪到你管……”
“我是她女兒，我當然管的着！”俞桑婉板着臉，加上這一身裝扮和氣質，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千金。
老闆訕訕道，“喲，塗姐還有你這麼個有錢的女兒啊？你裝什麼孝順啊？你要是真孝順，也不至於讓你媽在我這小店打工……”
“老闆！”塗珊妮慚愧，忙阻止老闆說下去，“不是這樣的，我女兒很乖的……”
“嘁。”老闆不以爲意，“要走可以，但是……你這臨時不做了，我還沒找到人，你得賠償損失，所以這個月的工錢，就別想要了。”
“這……”塗珊妮急了，“老闆，我做的……”
“不做了！”俞桑婉瞪了她一眼，“求求你，別說話了！還不夠丟人嗎？你高傲的自尊呢？我們不做了啊！不管多少錢，不要了！走！”
說着，拉住塗珊妮就往外走。
“哎……我的t恤……”
“哼！”俞桑婉回頭瞪了那客人一眼，從錢包裡掏出五十塊，“給你！買件新的都夠了！我們走！”
從店裡出來，俞桑婉的心情還是久久無法平靜。塗珊妮跟在她身後，大氣都不敢出。
“桃桃……”
“別說話啊！”俞桑婉厲聲吼斷她，“爲什麼？爲什麼你是我媽？我不想管你的，可是爲什麼要在面前出現？”
“嗚嗚……”塗珊妮哭了，強忍着，“對不起，我這就走，我回去求求老闆……”
“回來！”俞桑婉大吼，“不要再去了！我養你！”
塗珊妮愣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桃桃？”
只聽俞桑婉說到，“你對我沒有養育之恩，但是我卻不能不盡養老的義務！不要再作踐自己，你的生活，我會安排好。”
塗珊妮捂住嘴，已是泣不成聲，“桃桃，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俞桑婉咬住下脣，眼淚直往下掉，這個時候……道歉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