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胸腔裡的悲憤差一些迸發,爲了我?竟是爲了我?殺我沈家滿門,竟是爲了我?!極度忍耐之下,纔將那快要蹦出胸膛的恨壓下,只化作脣邊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涼笑意。
宮燈明滅,更漏聲聲,月色分明,已近子時。
沈婠知道今日必要給自己一個歸宿,到了明日,見了太后,怕是另一個局面。問道:“你要我如何?”
惜塵低語:“朕只想時時都能見着你。”
沈婠無聲笑道:“那還是不要當妃子的好,當了妃子,要見我,還得翻牌子。”
惜塵的嘴角也輕輕揚了揚,安公公好似不怕死,試探着說:“上陽宮還需一位奉茶宮女,不知聖意如何?”
沈婠不等惜塵開口,道:“很好。”你既然要時時見到我,我也想時時見到你,在你的寢宮用事,監視你的一舉一動,再好也沒有了!楚惜塵,你以爲我沒要你的命,是捨不得嗎?不,要你的命容易,但代價還不夠大!
“奉茶宮女?”惜塵蹙眉,“只怕委屈了你。”
“不委屈,我本來就是要給人充當官婢去的,能留在宮裡,已是萬幸了。”
惜塵心想奉茶宮女的活也不是很累,下朝之後又能見到她,如此也好。當下便對安公公說:“好吧,婠婠就暫且擔當奉茶宮女一職,記着,要有單獨的寢室,一應事物全都要最好的。”
安公公忙不迭的答應,惜塵恨不得他立時去辦,只是天色已晚,安心等到明日再辦。
這一晚,沈婠不願近惜塵之身,要在他寢殿外候着,惜塵一把拉住她,笑道:“同寢一塌又如何?朕不會對你怎樣。”
他平日裡不苟言笑,是親王中最冷的一個,當了帝王,笑的機會更少。只是他一笑起來,的確令人心醉,那狹長的眉眼,彷彿要飛起來一樣。
沈婠躬身而退,謙道:“陛下,不聞‘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惜塵一怔,斂了笑容,淡淡道:“隨你吧!”
沈婠方纔覺得,這一下,纔是自己認識的楚惜塵了。
第二日剛過四更,惜塵起身上朝,更衣宮女上前來爲他穿上龍袍。惜塵蹙眉:“不要你。”又指着沈婠道:“你來。”
沈婠一怔,她只是奉茶宮女,奉茶尚未學會,更別說幫男子穿衣了。
只是惜塵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安公公在一旁小聲提點,切莫誤了早朝。
沈婠無法,只得垂着頭,上前拿了衣裳來給他穿。
他左右將手端平,低頭看她緊張的樣子,脣邊一絲淺笑,配合她的笨手笨腳,卻讓她愈發慌亂。
肩上的傷依舊疼痛,端着手更是辛苦,她看到他微微顫抖的左臂,看到他痛苦,她該高興纔對呵!只是卻緊蹙了眉,想要快些弄好。
愈是急,便愈是容易出錯,他笑:“釦子系錯了。”
沈婠一頓手,對旁邊的更衣宮人道:“還是你來吧!”
惜塵看她惱怒的樣子,不忍心再戲弄,站直了讓更衣宮人麻利的動作,那宮人瞥到帝王肩上攙着的繃帶忍不住“呀!”了一聲。三下兩下把衣服穿好,膽戰心驚的立在一旁。
惜塵戴上皇冠,在沈婠額上淺淺一吻,柔聲道:“等我回來。”說罷,安公公在前高聲道:“聖上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