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早,孤飛燕和君九辰就秘密出發了,除了帶了幾個護衛之外,他們還帶上了顧雲遠。
雖已至春節,可天氣仍是春寒料峭。孤飛燕他們出發後沒幾日,就被風雪攔路。幸好,他們出發得早,還是趕在元宵節這日下午,抵達了冰海北岸。
茫茫冰海,一望無際。本該純白無暇的冰面,因爲染毒變成一片滲人的黑色,就連冰面上縈繞的一層薄薄的霧氣也都是黑色的。在陽光的照射下,整個冰海就好似一個廣袤無邊黑洞,一旦掉落進去便永遠出不來。
然而,讓孤飛燕和君九辰止步的並非冰海的神秘恐怖,而是他們心中那份近鄉情怯的心情。
兩人相擁,立於山巔,望着冰海,皆無話。顧雲遠就站在他們身旁,他亦望着冰海,那雙明淨的雙眸裡浮出了一抹似有若無的傷感。
孤飛燕和君九辰情怯歸情怯,歸心亦似箭。他們並沒有耽擱,很快便下了山。
冰海的北岸,向東西兩向掩面數千裡,岸邊是茂密的冰雪草叢,猶如蘆葦叢一般,可藏身匿跡。雲閒閣在冰海北岸的西側,設了七處秘密碼頭,在埋頭都埋伏了護衛。七處碼頭輪番無序使用,以確保不被外人發現。
君九辰令護衛都在附近等候,他和孤飛燕,顧雲遠入了冰雪草。按照承老闆說的路線,他們走了好久,才尋到了最遠的一處碼頭。此時,已是旁晚,夕陽西下,餘暉映冰海,讓神秘陰森的冰海多了一份莊穆。
他們和承老闆約好了時間,等承老闆來接他們入冰海。冰海岸邊本就冰冷,加之春寒時節,空氣更是料峭得很。他們不能生火, 怕引來外人疑心。
君九辰在一旁尋了一塊大石,他摸了下,只覺這石頭冰涼至極。他仍舊坐下去,喊來孤飛燕。
“承老闆沒那麼快來,走了半天了歇會兒。”
孤飛燕一來便要坐,君九辰卻突然將她拉過來,讓她坐在他大腿上。他替她裹緊了披風,連脖子都裹得嚴嚴實實的,而後纔將擁她入懷,再多一重溫暖。
孤飛燕並不知曉真相,她早習慣了。自從在雪族全族大會上故意秀恩愛之後,他就總喜歡抱着她坐在他腿上,外人在也不避諱,霸道得很。
君九辰低聲問道,“還冷嗎?”
孤飛燕連心都是暖的,也正是在這個溫暖的懷抱,她那緊張的心情才得以平復一些。她摸了摸小藥鼎,道,“小藥鼎要是沒罷工,那就好了。我都已經練到藥王神火的第六品了。哎,這寶貝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恢復。”
顧雲遠形單影隻,安安靜靜站在大石旁邊。聽了這話,他緩緩轉頭看了過來,很不巧,孤飛燕和君九辰也正好朝他看來。
視線一交觸,顧雲遠就立馬避開。
一旦懷疑了一個人,見他做什麼都是裝某做樣,都可疑。孤飛燕重重地拍了一下小藥鼎,質問道,“看什麼看,心虛不成?”
顧雲遠摸了摸鼻子,再次看過來。他作了個揖,認真回答,“王妃娘娘,你同靖王殿下相互取暖,足矣。你那藥鼎若是恢復了,就趕緊借在下用用,在下再這麼凍下去,小命休矣!”
他說罷,打了個寒顫,急急抱住自己。
孤飛燕當然聽得出顧雲遠的揶揄,她非但不尷尬,反倒故意往君九辰懷中依偎, 不再理睬顧雲遠。
君九辰將下巴抵在孤飛燕腦袋上,挑眉打量起顧雲遠來。想起孤飛燕過去的十年歲月,全都是白衣師父一個人陪着,他竟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顧雲遠自是知道君九辰在看他,他由君九辰看,徑自低着頭,抱着自己蜷縮成一團。直到君九辰不看他了,他才又轉頭看去,暗自嘆息,眼底浮出了一抹悵然。
夕陽西沉,天漸黯,冰雪草叢裡一片寂靜。
孤飛燕和君九辰都沒有太多的心思再去試探顧雲遠,他們望着漸漸變得冰海,各自陷入了沉思。
時間差不多了,再過一會兒,承老闆就來了。這意味着,孤飛燕就要見着父皇和母后了!她終於還是緊張了,不自覺將君九辰的手越握越緊。
君九辰感受得到她的心情,他另一手覆上來,按住她的小手。他低聲,“是開心的事,對吧。”
是呀!
終於能見着父皇和母后了,是值得開心的事情,不能哭的!不能讓他們擔心的。小時候,父皇最見不得她哭了。父皇主宰雲空,覆手風雲,但只要她一哭,父皇就不知所措。
孤飛燕認真地點頭,“嗯!”
這時候,孤零零站在一旁的顧雲遠又一次看過來,他似乎也能感受到孤飛燕的心情。他就看了一眼,眸中悵然更甚。
這時候,一側忽然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笑聲,“小燕兒……”
這聲音!
孤飛燕瞬間怔住了。君九辰立馬起身,一手護着孤飛燕,一手抽劍,冷聲,“什麼人?出來!”
豈料,孤飛燕卻突然掙開君九辰的手,朝那聲音的來向衝了過去,“乾爹!”
她哭了!
剛剛纔告訴自己不許哭,可這還未見着父皇和母后,一聽乾爹的聲音,她就已經控制不住了。
這個聲音,她印象太深了。
小時候,乾爹每次出現在她面前,都跟她開玩笑,故意用易聲術嚇她。但是,她每次都認得出來。
是他,錯不了!
孤飛燕很快就止步了,君九辰和顧雲遠也追了過去。只見,茂密的冰雪草叢裡走出了一個黑衣人來。
只見他身材高大,一襲黑袍遮掩了全身,就連腦袋都罩着大黑兜帽,臉上蒙着黑布。昏暗中,他低着頭,遠遠看去,彷彿就是一件大黑袍懸在那裡。
任誰見了這模樣,都會怯步。
可是,孤飛燕仍舊大步走了過去。她止步在他面前,一手捂着嘴,眼淚止不住地流。
黑袍人還未動,孤飛燕就像小時候那樣,伸出出手去。
“糖!你要是……要是不給我糖吃,我就,我就去告訴我父皇,你又嚇唬我!”
黑袍中伸出了一雙手來。這手極其好看,指骨分明,修長溫潤。
這雙手輕輕握着,似輕顫。
“小燕兒,你猜,糖在左手,還是右手?”
這聲音,不再陰陽古怪,慵懶帶笑,幾分恣意,幾分溫柔。別說孤飛燕,就是君九辰都熟悉了。
孤飛燕哽咽不能語,許久才道,“都有,左右兩手都有!”
黑袍人將雙手的糖果放在孤飛燕小手上,終是摘下蒙面,扯去黑袍兜帽。
只見他一襲紅衣如火,妖冶奢華,一雙桃花眼微眯,透出三分笑意,七分寵溺。
十年了,他幾乎沒有變,依舊那麼絕美得令天地無光,妖冶地令人魂骨俱消。
是他,沒錯。
雲空藥鬼谷谷主古七剎,雲空醫城少主顧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