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寧坐上馬車,在騎士的護衛下向着長安城而去。
馬蹄起落間,車廂也是輕輕地搖晃着,他望着蘇紫若漂亮的鳳目,不由淡淡笑道:“數月不見,蘇姑娘風采依舊,你的武功已經恢復了嗎?”
蘇紫若輕輕點了點頭,突然又冷聲提醒道:“什麼數月沒見,明明才一個月零十天而已。”
餘長寧聞言大奇,笑道:“咦,你竟記得如此清楚,莫非每日都對本公子念念不忘,所以纔來長安找我?”
蘇紫若略一愣怔,頓時知道自己的失言,故作鎮定地淡淡開口道:“你的自我感覺真是太好了,紫若這次是奉師叔之命前來給公主殿下送丹藥,所以纔來長安,與你沒有半點關係。”
餘長寧恍然地點了點頭,啞然失笑道:“長樂公主整日都是生龍活虎,氣焰囂張,哪有半分生病的樣子,你的師叔也是小題大做了,竟讓你千里送藥。”
蘇紫若蹙眉冷哼道:“公主從小便有氣疾的毛病,若非長期服用師叔煉製的靈丹妙藥,說不定早就病發,所以師叔每年纔會專程送藥給公主。”
餘長寧沉吟片刻,腦海中不由回憶起剛纔刺客襲來的場面,皺着眉頭道:“蘇姑娘,你剛纔可與那些刺客交手?”
蘇紫若輕輕頷首道:“與我過招那幾人武功只是泛泛,不過刺你一劍的那黑衣人身手似乎不錯,可惜剛纔我擔心你的傷勢,所以見他逃走也未追趕。”
餘長寧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一拳砸在車廂上憤然道:“刺客顯然早就盯上了我們,所以纔會選擇在回長安必須路過了那片樹林裡埋伏,而且出手也甚是兇狠,索若非陛下御賜的寶衣,說不定現在我已經是命喪當場。”
“你可知是行刺之人的身份?”
“不知道,不過聽那黑衣人的口氣,似乎認識我一般。”
“哦,爲何?”
“他剛纔與我一照面,便驚得說了一聲‘是你’,而我也乘着他驚訝才能翻下馬車,躲過了第一波襲擊。”
蘇紫若沉思良久,方纔開口道:“那會不會是魔教的人?”
此話一處,她便頗爲後悔,餘長寧雖然在幷州搗毀了魔教的據點,但是一切都是因爲幷州刺史塗貴插手其中的關係,嚴格說來他與魔教並沒有深仇大恨,況且魔教那兩個妖女與他關係非淺,斷不會如此痛下殺手置他於死地。
餘長寧斷然開口道:“不管如何,那名刺客必定是認識我,而且他的嗓音似乎也有些熟悉,待我靜下來後好好想想,看是否能夠記起來是何人。”
便在此時,突然前方馬蹄大作,猶如沉雷一般滾了過來。
餘長寧與蘇紫若乘坐的馬車戛然而止,正在疑惑間,聽見外面護持的那名旅帥稟告道:“駙馬爺,前面來了一隊緹騎,不過身份不明。”
餘長寧聞言略一愣怔,對着蘇紫若輕聲道:“你先在裡面等我一會兒,我去看看就來。”說罷已是掀開車簾走了出去。
剛剛站在車轅上遠眺,卻見蘇紫若也是跟着自己走了出來,餘長寧不由皺眉道:“不是讓你在車廂裡等我嗎?怎麼……”
一言未了,蘇紫若已是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你又不會武功,爲防止刺客,還是我陪你出來爲好。”
餘長寧心裡一暖,不由對着她淡淡一笑,再看駛來的馬隊,騎士的臉龐已是清晰可見。
護衛旅帥抽出長劍正欲喝令來騎駐馬,不料餘長寧已是搖手笑道:“將軍不用擔心,這是公主府的騎兵。”
果然,紅甲騎士們發現了前面站在車轅上的餘長寧,全都勒馬停了下來。
長樂公主的馬車雖然在後面,但眼尖的婉平已是發現了餘長寧,不由喜聲開口道:“公主,是駙馬爺。”
車簾一動,長樂公主急不可耐地跳下了馬車,提起長裙飛一般來到了騎陣之前,當看到餘長寧正安然無恙地站在前面,美目頓時浮現出隱隱淚光。
見長樂公主突然出現在此地,餘長寧不由愣怔了,愕然問道:“公主,你爲何來了?”
長樂公主剛纔一直被恐懼慌亂的感覺煎熬着,此刻心頭一鬆,頓覺一陣眩暈感襲來,搖搖晃晃便要暈倒。
“公主……”餘長寧一聲驚呼,慌張跳下馬車疾步衝上前來將公主攬在了懷中,看到婉平也是急忙跑來,不由怒聲開口道:“婉平,公主她究竟怎麼了?”
婉平邊喘息邊回答道:“公主一聽到你遭刺客襲擊,便急匆匆地趕來,眼下恐怕有些勞累。”
聽到只是勞累,餘長寧頓時放下了心來,此刻長樂公主只覺頭腦昏沉,竟閉上美目軟軟地倒在了餘長寧的懷中。
餘長寧略一沉吟,將公主環腰抱起,向着公主府的馬車大步走去。
蘇紫若呆呆地望着餘長寧抱着長樂公主的背影消失在了前方,用力握着**劍的纖手一陣泛白,半響後纔是悵然一嘆,嘴角也劃過了一絲自嘲的笑意。
馬車還未到長安,長樂公主已是醒來,見餘長寧正臉色焦急地看着自己,她不由掙扎而起疾聲道:“駙馬你沒事?”
餘長寧點頭道:“只是受了一些輕傷而已,倒是公主你卻暈倒了。”
長樂公主鬆了一口氣道:“本宮只是有些頭暈而已,對了,聽高侃說你遇刺,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她剛一醒來便如此關心自己,餘長寧心裡不由大爲感動,對公主昨日欺負若瑤的那一番怨恨也是煙消雲散,便將遇刺的經過原原本本地道來。
聽罷,長樂公主輕嘆一聲道:“多虧蘇師姐突然出現救了你一命,你可得好好感謝她纔是。”
餘長寧微笑點頭,沉吟了片刻開口道:“我先送你回公主府休息,然後再去京兆尹府找樑大人搜查刺客。”
長樂公主正色道:“本宮已是無恙,何須回府休息?駙馬,千萬不要小看這次的行刺事件,刺客們雖然是針對你,但很有可能是衝着本宮而來,於情於理本宮都應該調查清楚。”
餘長寧點頭道:“那好,我們就一起前去京兆尹衙門。”
馬車在騎士的護持下飛快地進了長安,旋風一般碾過朱雀大道來到了京兆尹衙門之外。
長樂公主在婉平的攙扶下下得馬車,突見白衣似雪的蘇紫若正站在前面,不由走上前來款款一禮道:“多謝師姐對駙馬的救命之恩。”
蘇紫若望着長樂公主美麗的俏臉,心裡生出了五味雜陳之感,淡淡笑道:“公主乃歐師叔的記名弟子,說起來也是紫若的同門師妹,舉手之勞何須言謝?”
長樂公主上前拉着蘇紫若的手笑道:“師姐上次來長安時行跡匆匆,也沒多住幾日,麗質一直甚是掛念,這次一定要多留一段時間纔是,麗質也好儘儘地主之誼。”
蘇紫若猶豫了一下,卻是不置可否地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玲瓏的陶瓶道:“這是師叔讓我帶來的丹藥,你可得收好了。”
長樂公主面露驚喜之色,接過陶瓶感激笑道:“多謝師姐一路辛勞,請你回去之後替我謝謝師傅,麗質身份使然不能侍奉師傅之側,若師傅有閒暇,請她來長安城一聚。”
蘇紫若輕輕頷首道:“公主放心,紫若會將此話稟告給師叔知曉,使命完成,紫若也應該告辭了。”
長樂公主聞言一驚,失聲道:“師姐,你難道剛來便要走?也不多住幾日?”
蘇紫若搖頭笑道:“紫若還有要事要趕回劍齋,就不叨擾公主了。”
長樂公主面露失望之色,但還是尊重蘇紫若的決定,對着婉平吩咐道:“婉平,你吩咐本宮的馬車送蘇師姐回崑崙山。”
婉平點了點頭,立即前去將公主的旨意傳達給車伕知曉。
蘇紫若微微蹙眉本想拒接,但心念長樂公主也是一番好意,只得點頭同意了。
餘長寧剛進京兆尹衙門,便看見樑崇禮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他一見餘長寧便驚喜高聲道:“餘駙馬,你沒事就太好了,剛纔聽到你遇刺的消息,可將本官嚇了一個半死。”
餘長寧與他關係不錯,所以也不客套寒暄,立即沒好氣地開口道:“樑大人,沒想到在帝都長安,天子腳下竟有刺客藏匿,若是被陛下知道,你這京兆尹只怕是有苦頭吃了。”
樑崇禮苦着臉開口道:“駙馬爺呵,本官馬上便要到中書省去任職,也不願意在這要走的時候出現這種事情,放心,本官一定盡力查明刺客,給餘駙馬你一個交代。”
餘長寧皺着眉頭正在沉吟,長樂公主已是匆匆地走進了府來。
樑崇禮沒想到長樂公主鑾駕親來,急忙一個長躬問好,但見公主玉面寒霜,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已狠狠地問好了那些刺客所有的女性親屬。
眼見公主現在才進來,餘長寧不由奇怪問道:“公主,你剛纔幹什麼去了?”
長樂公主淡淡回答道:“與蘇師姐說了幾句話而已,所以耽擱了。”
餘長寧恍然點了點頭,問道:“對了,蘇姑娘怎麼沒一起隨你進來?”
公主輕嘆一聲道:“本宮本想留蘇師姐多住幾天,不料她卻要立即返回崑崙劍齋,現在已經走了。”
聞言,餘長寧心頭一陣大跳,不能置信道:“什麼,紫若離開了?”長樂公主美目睜了睜,有些奇怪餘長寧對蘇師姐如此親密的稱呼,回答道:“對,剛剛纔走,本宮吩咐府中的馬車送她回去,也免去一番遠行之苦。”餘長寧愣了愣,突然開口一句“你們先在這裡等等我”,說罷便向着府門外飛快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