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右賢王突然邀請餘長寧前去喝酒,甄雲心裡是無比疑惑的,作爲以前***厥降部的重要人物,左賢王阿史那·忠爲與右賢王阿史那·泥孰一直是她暗地裡防備的對象,她也在兩人身邊安插了不少的耳目,所以前不久忠爲想要謀反之時,甄雲才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忠爲此人勇者勇矣,卻蠻橫好鬥,做事往往不經過頭腦,此等勇而無謀之人倒是好對付,反觀泥孰,卻老辣狡猾得猶如一隻深山老狐,甄雲派人監視了他很長的時間,都沒有抓住他一絲一毫的把柄,這也讓甄雲大傷腦筋。
右賢王目前乃是***厥降部碩果僅存的領袖人物,有他在一天,對於甄雲在漠南的統治都是一個不穩定的因數,看來得想辦法將這個老狐狸除掉才行啊!
腦海裡剛冒出這個想法,甄雲不由又是啞然失笑了,以泥孰出了名膽小如鼠的性格,他能有何等膽量反抗自己呢?況且爲了爭權奪利而除掉他,自己與忠爲***能有什麼區別?現在正值用人之際,不求誓死效忠,但求求同存異……
剛剛想到這裡,躺在榻上的餘長寧喉頭突然“咕”地一聲,翻過身子伏在榻邊已是吐得一塌糊塗。
刺鼻的味道瞬間縈繞了甄雲的鼻端,她有些難受地皺起了眉頭,略一思忖,突然提起案上的銀壺倒了滿滿一碗牛骨茶,便走了過來坐在了餘長寧的身旁。
她將餘長寧扶起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淡淡開口道:“來,你先喝一點牛骨茶。”
餘長寧張大嘴巴難受地喘息着,待到甄雲將銀碗邊緣湊到了他的嘴邊,才貪婪地大口吞嚥起來。
其實餘長寧並沒有多少醉意,醉酒之舉乃是他與泥孰故意掩人耳目,待到芷雲將他抗回來之後,他一直故作呼呼大睡醉酒不醒。
原本以爲真雲待不了多久便會離開,沒想到他卻一直守在帳內等芷雲歸來,無奈之下,餘長寧強迫自己嘔吐而出,便是希冀用酒臭味使真雲離去。
然而沒料到的是,真雲以堂堂可汗之身,竟如此細心地照料自己,一時間餘長寧不禁有些感動。
他靠在真雲肩頭,感覺到真雲含辭未吐,卻是氣若幽蘭,淡淡的馨香縈繞鼻端久久不散,心裡不由感到大是愜意……
然而沒過多久,餘長寧突然反映了過來,無聲吶喊道:擦,躺在一個大男人懷裡還愜意個屁!這該死的娘娘腔,有事沒事你在身上噴什麼香水!”
便在此時,芷雲端着一個食盤走了進來,真雲又親自將那碗熱氣騰騰的魚羊湯一勺一勺地喂進了餘長寧的嘴裡,待到他額頭細汗不止時,這才柔聲問道:“餘少卿,你沒事麼?”
“唔……唔……”餘長寧故作恍恍然地醒了過來,勉力一笑道:“原來是可汗,我……我這是在哪裡?”
真雲還未回答,旁邊的芷雲已是沒好氣地開口道:“剛纔你與右賢王一起喝酒醉得不醒人事,還是可汗將你帶回來的。”
餘長寧表情呆呆地點了點頭,長吁一聲虛弱道:“對不起,可汗,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無妨,你只是一時放縱而已。”真雲嫣然一笑,傾國傾城。
“擦!這該死的娘娘腔又對着我放電?!”見那猶如花朵般美麗的笑容,餘長寧心臟又是不爭氣地狂跳了起來,
甄雲卻沒有注意到餘長寧複雜的心思,她蹙眉問道:“對了,剛纔你與右賢王說了什麼?爲何你們喝得如此大醉?”
“唉,還不是因爲一件傷心事!”餘長寧早猜到真雲會問這個問題,不慌不忙地嘆息開口道,“因爲前不久思摩可汗來到大唐,乃是在下負責接待的,右賢王一直關心思摩可汗遇害的經過,所以請我前去詳細詢問,說着說着,右賢王因爲想及思摩可汗不由老淚縱橫,而我也因爲此事被陛下罷官勒令在家反省,所以也是悶悶不樂,同病相憐之下,才禁不住多喝了幾杯……”
“原來如此,那除此之外,右賢王還對你說了什麼話?”甄雲緊緊地盯着餘長寧的眼睛,目光說不出的銳利。
餘長寧重重地打了一個酒嗝,難聞的酒氣向着甄雲吐去,不禁讓她微微蹙眉,餘長寧這才從容回答道:“右賢王一直唸叨若是思摩可汗不死,漠南哪會出現如此情形……”
甄雲聞言冷笑道:“哼,他倒是對舊主尤爲關心。”
“唔,還有,右賢王說思摩可汗再世的時候大家仰大唐鼻息而活,那滋味猶如走狗,現在跟着可汗你與大唐廝殺了一番,這才覺得活得人模人樣,連腰桿都挺直了不少。”
“他真的這麼說?”真雲奇怪地一挑眉梢,表情顯然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我怎敢欺騙可汗?”餘長寧正色說了一句,繼而又苦笑道:“不過這些是不是他的心裡話,那就不得而知了。”
“哼,一隻病怏怏的老狐狸能夠蹦躂得了多高?”甄雲不屑地說了一句,又對餘長寧道:“醉酒傷身,你還是早點休息爲妙。”言罷長身而起,便要離開。
“可汗……”餘長寧慌忙叫住了他,表情有一股爲難之色。
甄雲笑道:“有什麼話但說無妨,何必如此吞吞吐吐?”
餘長寧喟然一聲長嘆:“常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不知可汗能否讓我修書一封送去長安,讓我給家人報個平安,免得他們擔心,不知你意下如何?”
甄雲微微蹙眉,顯然有些爲難。
“可汗放心,我只給家人說明自己安然無恙便可,絕對不會告訴他們所在何處,斷不會泄露可汗你的秘密,讓你爲難……”
看見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甄雲心頭不由爲之一鬆,淡淡笑道:“好吧,不過你書信寫好,須得交給我過目一看,我會令人將書信送去長安的。”
“謝謝可汗。”餘長寧聞言頓時大喜過望,急忙拱手致謝。甄雲展顏一笑,這才轉身而去。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餘長寧嘴角也是溢出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