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燕燕的話,宋聽風的表情十分平靜。
但是他內心深處的驚訝宛若波濤一般洶涌不止,他知道自己太小看這個擁有着比普通男人更強更大野心的女人了,或者說,燕燕就如一頭蟄伏的猛獸,無論是嗅覺還是感知都讓人恐怖。
雖然魏起說過同樣的話,但是魏起對他構不成威脅。
宋聽風並沒有問燕燕是如何知道的,有些東西不需要說出來,點到即止纔是好事。
或許是鬼靈門的情報網,或許根本不是。
“我要知道關於小倩的資料,能夠證明她身份的東西。”
宋聽風斟酌了一下話,說道。
他最初就將目標定在燕燕身上,自然也是出於一種直覺,看來是賭對了。
“我可以告訴你關於小倩的事情,也可以找來相關的證據,但是你必須保證我能夠得到我想要的。”燕燕也很直接,她接近宋聽風,完全是由於看中了宋聽風驚世駭俗的功法。
宋聽風點了點頭,將化龍訣第一卷潛龍捲的內容告訴了燕燕。
一刻鐘後,送走燕燕,宋聽風開始思索自己如今的處境。
不管是血魂堂或者往生堂,還是鬼靈門其他四堂,他的名字已經被人知曉,既然燕燕會這麼做,那肯定還有人會私下裡這麼做。
他並不擔心燕燕會把化龍訣的內容泄露出去,一則他有警告,二則像燕燕這種野心大如天的女人,越是強大的東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保險的辦法就是隻能捏在自己手裡。
燕燕很守諾,傍晚的時候就將宋聽風需要的資料拿了過來。
資料到手,宋聽風好意提醒燕燕,潛龍捲只是化龍訣的第一卷,而且潛龍捲是有相當長一段的虛弱期,運用之前必須謹慎。
既然得到了潛龍捲,這些問題燕燕自然很清楚,宋聽風之所以提醒她,很大的目的是要她知道,她有很多保守秘密的理由。
送走了燕燕,宋聽風將這些資料詳細看了一遍,當中對小倩的介紹十分詳細,甚至連當前所執行的任務都有詳盡描述。
這個小倩,正是鬼靈門安插在百草谷中的奸細。
不過單單是這些紙上文字,似乎還欠缺一定的說服力,和這些紙張一起的,還有一個鬼靈門弟子都有的身份牌,也就是血珠。
有了血珠,就算小倩想要抵賴,也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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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州,大周王都。
燈火輝煌的皇城之中,瀰漫着一絲緊張的味道。
皇宮大殿上,最前方的寶座之上雖然空無一人,但是下方一干文武官員,無不低頭沉默不語,大周皇帝在這種陣仗下不出現,這表明他是真的怒了。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皇帝陛下之所以發怒,倒不是因爲武正候的反叛大軍,他完全不怕武正候,甚至連北川城的北川武士和古樓蘭的樓蘭騎兵都不放在心上。
但他還是怒了,原因只有一點,那就是武正候南宮天元竟然敢!
他竟然敢挑戰大周皇族的威嚴!
這一點,是身爲大周皇帝,掌控整個西陸的秦朔陛下不能容忍的!
沉默了足足三十分鐘,秦朔才從殿後走了出來,再次坐在那張象徵無上權柄和威嚴的寶座之上。
“龍青山那裡可有消息?”
秦朔眼睛也不擡,淡淡的問道。
臺階下一名官員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迴應:“回稟陛下,使團傳回消息,說龍青山病的不輕,恐怕沒多少時日了……”
“恩?”
秦朔微微皺眉,心道這纔多久,那老頭就不行了?這也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秦朔想了想,眼下也唯有龍青山這傢伙能夠去戳南宮天元的屁股,只可惜這老傢伙動彈不了,幼虎國又太遠,不濟事。
“調秦驍部隊回滕州,陳兵滄江……”
秦朔揉了揉額頭,他也懶得四面出擊了,直接大軍列陣滄江以北,不管你是南宮天元的叛軍,還是北川武士或者樓蘭騎兵,統統填進滄江餵魚。
“回陛下,福王殿下在熙山與鬼靈門戰事膠着,恐怕……”
班中的一名將軍有些忐忑的迴應,秦驍在熙山率領天仙軍和鬼王陰兵軍團大戰,這個消息皇帝陛下是知道的。
啪!
秦朔感覺自己的火氣又要上來了,怒道:“區區一個鬼靈門,打打殺殺的鬧騰了好幾年,也沒能弄乾淨,秦驍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秦朔原本還想再說幾句,想起秦驍好歹是族中長輩,於是只能壓下火氣。
“周冀,調你的火龍軍團,再加上宇文聽風和聶成……”
秦朔想了一下,揮揮手道:“差不多了,我不想聽到他們渡過滄江的消息。”
命令下達,班首一名老將躬身出列,衝秦朔行禮之後便轉身離去,此人正是周冀,大周元勳老將。
老將軍周冀一出皇宮,立刻吩咐親信執令前去調遣宇文聽風和聶成。這兩個人是大週年輕一代的將領,如今分別在外把守關隘要衝。
半日之後,距離王都五十里外的火龍軍團營地,隨着一聲聲戰鼓炮陣,火龍軍團在周冀的帶領下開往滄江。
周老將軍可謂是雷厲風行,從整軍到出發只用了不到半日功夫。
從大周王都到南面滄江,急行軍的話只需兩日時間,按道理來說,周冀根本不需要這麼着急,他甚至可以優哉遊哉的在王都呆上幾天,然後再出兵也不遲。
只是老將軍不僅馬不停蹄的整軍出發,而且下的第一道軍令就是急行軍,這讓軍中一干將領都十分疑惑。
老將軍慧眼如炬,從這些將領們細微舉動已經猜測出來,但並不做出任何解釋,在急行軍的同時,不停地派出斥候探馬分別打探西北川和東樓蘭的軍隊動向。
西陸大週一家獨大已經超過百年,其他小國恐怕早已經是難以忍耐,此時碰上南宮天元的叛亂,自然會抓住機會,只是銀槍王龍青山遲遲未動,這讓周冀多少有些顧慮。
龍青山身邊並不缺智謀之士,眼下機遇不可能看不出來,就算龍青山命在旦夕,但是他還有繼承人在,或許他是要坐收漁翁?
王都皇城內,秦朔在散朝之後不久,思慮再三,寫了兩道手諭,讓飛衛加急送出。他雖然不把任何敵人放在眼裡,但是該謀劃的還是要謀劃,手中萬里江山加上項上頭顱,容不得他有半點疏忽。
“魅羅,隨朕去地宮。”
秦朔走出御書房,朝着周圍喊了一聲,便看到一道黑影從陰暗角落裡飄出,猶如影子一般跟在秦朔身後。
出了御書房,秦朔並不招呼任何侍衛,看上去就像是獨自一人,緩緩朝着宮殿後方走。
皇宮很大,守衛崗哨也很多,不過對於皇帝陛下如此獨自一人行走,他們都已經習慣了,或者說,他們知道在看不見的地方,一定有人存在。
秦朔也不刻意隱瞞,有時候還會在走動當中偶爾說幾句話,他不是自言自語,他說話的對象就是魅羅。
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秦朔在一處陰暗的石門前面停了下來。
皇宮裡面有這種石門本就已經很奇怪了,而且奇怪的是這個石門周圍沒有任何的守衛看守,附近也沒有崗哨。
秦朔上前幾步,伸出右手,五指伸展,然後靜靜的按在了石門上。
五指泛出金色的光芒,石門應聲而開。
石門不大,秦朔走進去之後側身到一旁等了片刻,這纔在門邊的一處隱蔽所在用手按了一下,石門緩緩合攏。
“魅羅,你說她爲什麼不給朕改命。”
秦朔倒揹着手,走路的樣子就像是在散步。
“陛下,逆天改命必遭神雷天譴,或許她還想多活幾年吧。”
在秦朔的身後,一個沙啞的聲音迴應,只有聲音,並沒有人影。
“呵,想多活幾年,她活的還不夠久嗎?”
秦朔嘴角上彎,笑道。
“只要是人,都想多活幾年的。”
魅羅說道。
說話間,秦朔穿過一道漆黑如墨的地下長廊,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紫黑色金屬做成的四方形牢籠。
“你看,她都那麼老了,難道不應該爲朕分憂之後光榮的死去嗎?”
秦朔伸手指着牢籠中央,不解的說道。
順着秦朔的手指,在牢籠的中央地上,微弱的光線中可以看到那裡匍匐着一個人,身形瘦小佝僂,趴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一次,魅羅沒有說話,或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秦朔看着牢籠裡面的影子,沉吟片刻,忽然笑着說道:“一百多年前你幫了我家祖上,爲什麼現在不能幫我呢?”
“幫了我,我就會把國師的位置給你,然後,我會給你風風光光的厚葬……”
“哈哈哈哈哈……”
秦朔忽然張狂的笑了起來,他不信,在這種生不如此的環境裡她能堅持多久,她能堅持幾個五十年?
而很關鍵的一點,自己很年輕!
“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就在你佈置下囚龍陣十年之後,我祖上便以剿滅邪魔爲名剷平整個骷髏島,就算你僥倖從這裡出去,也不過是孤魂野鬼罷了……哈哈哈……”
秦朔說着,伸出右手,習慣性的按在牢籠上,一股霸道至極的真元沿着牢籠匯聚成刺眼的金線,如一條條毒蛇,沿着地面迅速竄到那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