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洹看得心都柔軟成了一灘水,他甚至想就這樣鬆口答應了。
他也想告訴李延,喜歡坐什麼就去做吧,願意喜歡誰就去喜歡吧,願意娶誰就娶吧。
可是,前兩個他可以承諾,甚至可以幫忙李延去實現,最後一個,他是絕對不可以點頭的。
“世間女子千千萬,你愛也好,恨也好,愛恨不得都好,都隨你,要娶寧婕,你死了這條心吧,不說今後,就是當下,你的想法已經破滅了。不僅僅是父皇不允許,寧國公那裡,也從之前得同意變到了模棱兩可,再過不久,就該是不同意了。”
李洹餘光看了看李延的神色,確定李延在聽,才接着說,
“明知不可能做到的事,就不要去嘗試了,再怎麼嘗試,也是白費力氣。”
“寧婕碰不得,那麼哥哥!”李延看向李洹,雙眸裡不再平靜無波瀾,已經有了翻滾的情緒。
他說,“寧綰呢,我可以碰寧綰嗎?我愛也好,恨也好,愛恨不得也好,都可以嗎?”
“不可以。”李洹修長的手指摩挲着茶杯外壁,雙眼迎上李延目光,從未有過的堅決和霸道,
“這世間的女子,寧婕你不準要,寧綰,你不能要。”
“那要是有朝一日我真的愛上了寧綰呢?”李延笑了起來,“哥哥,你是會爲我感到高興,將寧綰讓給我,祝我們幸福?還是,不管我愛不愛寧綰,你都絕不會退讓一步?”
“如玉,你若愛上誰家女子,哥哥自然是要爲你感到高興的,但高興歸高興,寧綰,我不會讓的。”李洹一板一眼的說。
他怕他態度稍微柔和點,會讓李延會錯意,因爲會錯意而做出一些與他想象背道而馳的事情來。
他的計劃,也是不允許一點點變數的。
“無論如何,都不讓嗎?”李延問。
“不讓,無論如何,都不讓。”李洹回答。
“好,我知道了。”李延點點頭,笑意更甚,“哥哥別那麼嚴肅,我不過是隨便問一句,說笑罷了,瞧瞧哥哥被嚇成了什麼樣子。”
心裡卻是冰冷一片。
腦海裡反反覆覆叫囂着一句——哥哥愛上寧綰了!
愛上寧綰了,意味着一顆心會分成兩半,一邊是他,一邊是寧綰。
可怕的就是,寧綰所佔據的位置會越來越大,然後逐漸的把他擠出去。
一個外人,會代替他,成爲哥哥心裡最重要的人。
有人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
可事實卻是,兄弟如手足,缺了一個還有另一個,就算全都沒了,也還能活着。女人卻是心,卻是五臟六腑,一旦缺少,便活不成了。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的哥哥,他大限就敬重的哥哥,終於還是沒有走出這一關!
“寧大小姐本就天人之姿,惹得世間男子側目,如今更是腰纏萬貫,不可同日而語,哥哥得小心謹慎,別讓別人搶了先。”李延開玩笑的說。
李洹笑呵呵的應聲,也跟着李延說笑。
他覺得,李延說的這句話,很明顯的還有其他意思,是在暗示他什麼。
他又覺得,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如今大勢已定,他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於是,他只覺得,李延是在說笑,真的是在說笑。
*
那廂,柳如風出手了。
他按照寧婕說的,把孫嬤嬤死的事情翻出來說了,也找了人證,證明就是寧綰做下的好事。
寧綰卻是什麼都沒有做,沒有忙着解釋,沒有忙着找人證什麼的,而是直接擺出了花嬤嬤的事情來。
花嬤嬤的案子是李洹斷的,案子背後還牽扯了私鹽,柳如風做賊心虛,自然不敢把事情鬧大,只能放棄栽贓陷害這條路。
柳如風纔開始就被寧綰不動聲色的打了個落花流水,柳如風氣憤,寧婕比柳如風還要氣憤。
“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這點小事都不好,死了算了。丹瑞!”
寧婕袖子一甩,把桌上的所以東西都拂到了地上,哐哐噹噹,好一陣響。
“小姐請息怒。”丹瑞上前。
丹瑞,就是王嬤嬤的遠房侄女兒,因着是寧婕選出來的人,一直都跟在了寧婕身邊。
春桃三人不知所蹤後,寧婕便將人改了名字,升爲了大丫鬟。
“薔薇院還這麼安靜嗎?”寧婕問,“寧綰真的那麼能沉住氣?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嗎?”
丹瑞回道,“很安靜,終日足不出戶……”
眼看着寧婕的臉色又要不好看了,丹瑞眼珠子轉了轉,小聲說,
“小姐,大小姐沉得住氣足不出戶,小姐可以讓人進來院子裡呀。”
“說吧。”寧婕面色微霽,坐到了椅子上。
丹瑞嘀嘀咕咕說了一大通,說得寧婕笑了起來。
說,“你過會兒出去告訴柳如風一聲,就說按照我說的來做,讓他好好生生安排着,別讓煮熟的鴨子又飛了。出去之前,再去薔薇院看看,那院子裡有沒有什麼稀奇事。”
薔薇院沒有住着稀奇古怪的人,當然不會有稀奇古怪的事。
只是今天,卻是沒有往常那樣安靜。
有人給寧綰送禮來了,送的也不是太過貴重的禮物,只是這禮物,卻是送得有些意味不明。
金寧挽着寧綰的胳膊,說,“阿綰,這是三哥手把手種出來的小東西,我問了許久纔給了我一盆的。”
寧綰看着面前的十幾盆綠植,頭疼的咬了咬脣。
看來,果然不是她多想了。
姚府,真的有撮合她和金詮的意思。
而且,這意思還那麼明顯,讓她想裝糊塗都裝不像。
“我喜歡這些東西,卻是辣手推花的主兒。”寧綰說,“之前拿來的四盆蘭花都差點糟蹋了,要不是如意公主身邊的丹青曉得怎麼養,說不準都養壞了。這麼珍貴的東西,就別拿給我浪費了。”
金寧皺眉撓了撓頭,嘟嘴道,“可我總不能拿來了又拿回去吧?哎呀,阿綰,你也別管它們死啊活的,你不知道,三哥很聰明的,他只是懶。要是他想做,不費力就能養出許多的,養死了,讓他再送來唄。他能送一回,還怕送第二回嗎?”
寧綰想,就是因爲這樣才壓根兒不敢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