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去思考損失的問題,鄭瞳已經感覺到自己離終點非常的接近,整個房間都是在往哪一點呈螺旋坍縮而去。
鄭瞳也沒什麼好辦法,他決定用支付餘火的辦法,在最後這段路硬闖過去。
半分鐘後,以十二份餘火、八十九具屍體爲代價,他終於來到感應中的那個位置,然而真正到達後,他感受到的卻只有沉重的寧靜和深深的絕望。
在這個地方上下左右都沒有區別,此前死死咬着他不放的童男童女,還有阻攔他前進道路的物件全都消失不見,好像他們從來都沒存在過似的。
鄭瞳也說不清自己在什麼地方,只感覺無論放眼望向何處,都只是無垠的黑暗,以及沒有盡頭的時間。
緊咬牙關,不讓自己顯露出弱態,鄭瞳沒有一刻忘記過自己的意志,他要活下去,絕對不會在這個莫名其妙的末日裡死去。
“啊。”
鄭瞳痛苦地捂着左眼,血如同噴泉似的從指縫間涌出,兩顆眼瞳從其中分裂開來,這兩顆眼瞳就像血櫻一樣也處於暴走之中,不同的是,它們並沒有產生意志,只是按照本能四處亂轉,感受到眼眶的“容器”過小待着很不舒服,它們劇烈地運動着令眼眶撕裂要移居到身體其它部分。
這只是一個信號,提醒着鄭瞳時間已經不多,他根本不敢去查看身體其它地方的狀態,而是強迫自己專心去思考眼前的困境。
顯然他已經來到關鍵的地方,否則屍體不會就這樣放棄追殺。他需要思考的是這個地方存在的意義,以及必須前進的路在哪裡。
對於時間而言,它是無形的,也沒法觸摸,只有在被觀測的時候才能感覺到其流逝,對不同的人來說,時間是不一樣的,即使用世界上最精準的儀器去計量,在重力加速度改變的情況下,時間也會呈現出差異。
對鄭瞳而言,用速度來超越時間是不可能的,因爲速度本身就是用時間來衡量的,而且在剛纔的追逐中也充分證明,自己快,對方也會跟着快,時間是與他同一的存在,靠這種方法根本沒法擺脫。
鄭瞳的視線在無裂·天使靈翼、深蝕·惡魔死棘和不屈·意志化身間移動,他深吸一口氣,強忍着身體上、精神上的各種痛楚,說道:“帶我活着離開這裡。”
不需要什麼方向,不屈·意志化身作爲“倔強”的概念,絕對不會被絕望、無助和恐懼所打倒,哪怕沒有一絲生機,也要拼盡全力去博取機會,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這就是鄭瞳最強烈,也是超越時間的唯一方式!
不屈·意志化身戴着鳥嘴的面具自然看不見神情,但他沒有任何猶豫,手持蘊含着伏行之混沌力量的手術刀在身旁空間一劃,深邃的通道出現在另一頭,兩側被無盡的漆黑所籠罩,完全看不見裡面隱藏着什麼。
鄭瞳帶着兩大邪言武器緊隨其後進入其中,他剛收回右腳,身體就被巨大的吸扯力拉着往裡面走,從黑暗之中,一條條長長的手臂伸出,它們的爪子上長着寬大的鉤爪抓向鄭瞳。
深蝕·惡魔死棘立起就是一鞭,然而從這些爪子上卻是穿了過去,鄭瞳一愣,和在房間裡的感覺不同,這些爪子似乎與他並非處於同一個空間。
“走!”鄭瞳咬牙,他現在可沒有時間去研究爪子的詳細,只是從中感受到了很強的深淵氣息就足夠理由讓他趕緊逃離這個鬼地方。
無裂·天使靈翼抓住鄭瞳往通道盡頭飛去,有那股可怕的吸力,他倒是不用擔心被那些爪子給抓住。
還好通道里不再有那麼詭異的時間陷阱,這次他順利地離開了通道,然後在一陣眩暈中與堅實的地面親密接觸。
咚。
鄭瞳落到地上,他連忙爬起來,確定自己所在的位置。這裡已經和廣場上的風景不同,到處都是密集的房屋,如同階梯般搭建起來,遠遠看去似乎也是暗合着一條螺旋的軌跡,青色的牆面發着微微的光芒。
他需要檢查自己的身體,可血櫻卻不老實地蠕動起來,它向鄭瞳傳遞想法,並且模擬出嗅覺與他共享。
這時,鄭瞳聞到了方圓十公里內各種血液和肉的味道,很難形容這是什麼感覺,但鄭瞳的腦海裡卻是自然地將其分成了“好吃”和“不好吃”兩類。
時間的加速令血櫻進化到誕生出一定的意志,再想像以前那樣完全聽從命令就不太容易了,鄭瞳是靠着神怒默焰的威懾力讓血櫻服從,可如果逼急了,血櫻同樣也有可能與他拼得魚死網破。
“想開餐可以,你必須聽我的命令。否則我不介意現在就讓你永遠沉眠在冰塊裡。”鄭瞳冷冷地說。
血櫻緊貼在他的後背表示臣服,它已經深刻體會到鄭瞳是個說到做到的人,現在自己還不能徹底脫離鄭瞳的掌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它的本能卻是瞭解的。
鄭瞳鬆口氣,他完全沒料到這次探索房間居然如此兇險。
爲了逃離那個地方,他至少折損了十五年壽命,頭髮、指甲全都瘋長,眉宇間更是出現了一些皺紋。
他左邊的黃金詭瞳分裂成兩個形成重瞳,但還沒有完全分離,而右邊的黃金詭瞳才分裂到一半,兩顆重疊的眼瞳中間有道破碎的痕跡,無數的方塊往下方墜落到眼球晶體所看不到的盡頭。
這幅模樣若是被人看見肯定能把對方嚇個半死,鄭瞳有預感,若是繼續待在裡面,他應該很快就能得到第四、第五隻瞳孔,但是在他成功獲得下一個階段的能力前,這些詭瞳也會因爲過速的增長而無法滿足眼眶這麼狹小的環境,無法受到控制的眼球會擠出眼眶,瘋狂地成長然後變異,對鄭瞳的身體而言它們就是外來的入侵者,先是小範圍的基因崩潰,然後是全面破壞,鄭瞳甚至無法想象自己最後會變成什麼模樣。
與此同時,他的大腦也同樣受到影響,涌入腦海裡的古惡魔語知識並沒有得到增加,不過在十五年的飛逝中,哪怕只有一個念頭曾經閃過和古惡魔語有關的知識,這個念頭也相當於思考了十五年,他對古惡魔語的應用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他有信心,或許可以開始嘗試用古惡魔語的構架來創造屬於自己的穢語。
不過與此相對,他也失去了帶有邪言的舌頭,即便是常駐效果也難以抵擋歲月侵蝕,只是大約三年時間,黑色藤蔓狀的符文就徹底裹住整個舌頭,直到最後舌頭化成一灘惡臭的濃水從他嘴裡溢出,數不清的蒼蠅從白色的卵裡孵化而出不知道飛向何處。
雖然只是用屍體獻祭就能換回舌頭的小事情,但也是給鄭瞳一個提醒,他的三大邪言武器同樣並非是永恆的。
除此之外,他的混沌烈骨和琉璃焰骨也產生了很大的變化,首先是骨頭密度變得更高,硬度和堅韌性比之前提升了一倍多,以鄭瞳現在的身體素質強化還未必能直接對其造成什麼傷害。
但這也不完全是好事,骨頭變得更重,會影響到鄭瞳行動的靈活性和速度,而且也使鄭瞳的身體稍稍有些僵硬,需要些時間來重新適應。
琉璃焰骨是被淬鍊得更加晶瑩剔透,混沌烈骨則是恰恰相反,變得漆黑如墨,隱隱中透着一股直透心底的惡意。從混沌烈骨長出的結晶狀突刺都被鄭瞳用神怒默焰給灼燒焚燬,可他心中的不安並沒有消失,也不知道其最後究竟會怎麼樣。
在鄭瞳自己身上發生變化最大的自然還是血櫻,它是從毒氣末日世界裡帶出來的科技產品,原本不該有自己的意志,在都市傳說的末日世界經受燃爆者神怒默焰的灼燒沾染一絲深淵氣息,又吸收了衆多的屍體,末日造物主、末日使徒、末日行者、深淵使徒、深淵眷顧者、惡魂,數量帶來質變,在加上時間這個最可怕的催化劑,它竟然誕生出一點靈智,並且想要按照自己的方式進化,試圖擺脫鄭瞳的控制。
在衣服下面,最先暴露在空氣裡的就是血櫻,所以它到底經過了多長時間的加速,鄭瞳也很難說清楚,在危急時刻,鄭瞳只剩半截身體,他沒有辦法,於是發狠先下手爲強,利用血櫻的弱點,控制不屈·意志化身用神怒默焰將其冰凍。
還好血櫻還不夠聰明,它無法看出鄭瞳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在生命的威脅下,它選擇臣服,甚至還主動用自己的部分身體來反哺鄭瞳,令鄭瞳度過難關。
鄭瞳也說不好是否該保留血櫻,畢竟一旦起過異心,就很難再同甘共苦,更何況血櫻還只是在他的威懾下被迫屈服,潛藏在鄭瞳的背後變成了四瓣花的紋身。
至少目前還需要它的力量,鄭瞳暗暗地說道。
他的目光不禁看向守候在身側的三大邪言武器,作爲自己最強有力的殺招,它們全都傷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