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羽凡的房間,佈置得相當整潔。
將白雨朔的身體平放在牀上後,看着她此刻憔悴蒼白的面容,溫羽凡也是露出了關心擔憂的神色。對她而言,雨朔是真正賞識認同她,教會了她不少事情的人,對她而言,是一位良師益友。雖然知道她可以醒來,但多少還是有幾分擔心。
她發現,和以前相比,自己開始學會去關心他人,而不再是隻想着自己的事情了。以前,溫羽凡對於和自己無關的事情,多數都不會去理會的。甚至她往往只會誇大自己的不幸,而因此埋怨世人,卻很少去考慮自己爲別人做了什麼。
或許是因爲這樣,她多少從焦夢期身上看到了一些過去自己的影子。
她感覺到,那個女人看似孤傲的背後,卻也隱藏着深深的寂寞。
葉想看着雨朔躺下後,再度看着坐在牀邊沉思的溫羽凡。這一刻,她的臉龐不再是那般冰冷,在一頭漂亮的栗色捲髮下,那雙眼睛顯得尤爲美麗。
葉想,在這一刻,竟怦然心動。
之前,每次看到溫羽凡,他都會不知不覺地放慢腳步,會在意她說的話。原本以爲是共患難過的原因,所以沒有多想。可是,在《幽靈飯店》中,卻是往往會想起她來。尤其這一刻,終於真的如同之前和溫羽凡約定的那般成功歸來,再度看到她,讓葉想有幾分再世爲人的感覺。
他想說一些話,想盡可能地多說一些話題,讓他能夠有機會留在這裡,和溫羽凡再獨處一段時間。
“嗯,羽……羽凡……”
原本是很簡單的話語,葉想此刻說出來,卻是有些吃力起來。
“嗯?”溫羽凡擡起頭來。
看着她這張美麗的臉,葉想一時間都有些沉醉於其中,好半天才組織起語言來:“我是想說。我現在已經成爲了鬼差……”
“嗯,你剛纔說過了。不過鬼差的事情我也不太懂……”
葉想剛纔純屬沒話找話,然而這麼一來話題卻是無法擴展開了。他則是知道現在必須把話題引到一個和溫羽凡有關的事情上來,於是馬上說:“那個,你馬上要去演第二部電影了吧?”
“嗯,是的。因爲距離上映的日期越來越近,海報也是增加了一些。海報上的內容簡介也開始變得詳細了。是一個發生在一個家族的故事,方冷是男主角,雨朔姐是女主。我似乎只是個小配角而已。現在,也只能依靠雨朔姐保護我了。不過現在又死了不少人,演員表應該會變動得比較厲害。”
“不會延遲上映吧?”
“不會啊。雨朔姐提過,延遲上映一般只有聯合拍攝。或者高級乃至頂級難度的恐怖片纔會發生這樣的情況。這一次應該只是中等難度恐怖片而已,我演的也只是個普通角色。雨朔姐講解的時候你應該也聽着啊,難道忘記了?”
“嗯,對,對啊。”
葉想當然知道,他只是希望話題能再擴展一會,他能多聽溫羽凡說幾句話。也心滿意足了。
雖然認識溫羽凡的時間很短,不過,葉想卻是很大程度上被她吸引着。也許不能說是愛上,但,至少有着一絲心動的感覺了。
溫羽凡這個人,不太懂得察言觀色,如果換了白雨朔,必定會發現現在的葉想有種侷促不安的感覺。但溫羽凡卻是絲毫看不出來。
“雨朔一定會好好保護好你的。”葉想接着說道:“她。真的很厲害,也很堅強。如果不是她,我真的沒辦法活着出來。”
別的不說,最後那一波鬼分身的攻擊,如果沒有雨朔,他這個新鬼差,早就葬送在了《幽靈飯店》裡面!當然。他只記得白雨朔的恩惠,並沒有去想,其實他也救了雨朔多次。他更不知道,雨朔已經下了大決心。一定要好好保護他,並讓他成長起來。雨朔,對他抱着非常大的希冀。
“如果,如果我也可以參演《歸來》就好了。那樣,我也就可以保護好你了。”
這時候,葉想忽然這般說道。
“你?”溫羽凡這時候看着葉想,隨後說道:“算了吧,你剛演完那麼難的電影,休息一段日子吧。”
“嗯,是,是啊。”
“新電影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不過還是恭喜你,居然成爲了鬼差。鬼差很少,一共才五個啊。哪五個來着?我記得最厲害的一個是地獄第十九度影院的南宮小僧,然後是十四度影院的一個日本女人,名字不記得了,還有三個是誰來着?”
接着,也不等葉想回答,她繼續接着說道:“你先去休息吧,應該很累了吧?我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累,能不累嗎?葉想只想着立即倒在牀上,睡個一天一夜。可是,在溫羽凡面前,他卻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疲倦。
“我不要緊的……”
“去休息吧。雨朔姐這裡我負責照看着就行了。”
顯然溫羽凡一點也沒有看出葉想希望待在這裡,完全是因爲她。此刻她都那麼說了,葉想也只能離開了。
走出房間後,他最後看了溫羽凡一眼,將門輕輕掩上。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一道冰冷的視線。他馬上回過頭去,卻發現,背後正是焦夢期!
她露出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盯着葉想,而身後,則是跟着方冷和李唯思。現在的李唯思,哪裡敢讓焦夢期離開自己的視線?
此時看到葉想,李唯思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已經想好,萬一焦夢期要讓葉想實驗自己能否被捕鬼鐐銬捕捉住,該怎麼對方冷說。
“恭喜你活着回來啊,葉想!”焦夢期此時自然還不知道葉想是鬼差,雨朔昏迷了,李唯思又不會說出來。不過,現在二人見面,葉想哪裡還有不說的道理?
雖然嘴巴上是說着恭喜的話,可是焦夢期的表情卻是冷笑着。而她對同樣活着回來的李唯思,卻是不冷不熱。對葉想卻這個態度,分明就是不給李唯思面子。
“還好。這一次,我成爲了鬼差。”
這句話一出,方冷和焦夢期都是臉色一變。
“鬼差?真的?”方冷頓時也是很驚訝:“你竟然是鬼差了?那,那高跟鞋……”
“被我獻祭了。”
方冷激動不已,隨後說道:“太好了,太好了!葉想。以後你就是我們影院的重點培養對象!既然你成爲了鬼差,那麼我也不需要再當鬼差了,我也不太捨得手上的詛咒之物。葉想,以後不光是雨朔,我親自培養你。雖然我不是鬼差,不過和鬼差有關的情報我多少購買過一些。可以對你有些幫助。以後遇到其他電影院的人,我也幫你再買一點相關情報!”
李唯思臉色愈發陰沉,他已經開始等着焦夢期開口了。
然而,接下來方冷爲葉想做出安排,焦夢期卻是不怎麼說話了。
她回過頭,玩味地盯着李唯思,那雙眼睛。充滿了讓人冰冷的寒意。對於這個女人,李唯思向來都是萬分忌憚,一直欲除之而後快!
此時方冷眼中完全只有葉想,焦夢期和李唯思被他完全忽略了。焦夢期來到李唯思身側,看了他一眼,繼而就說道:“到我房間來。”
李唯思自然也只有跟去。
不一會,來到焦夢期的房間後,她將門關上了。
“這裡的聲音不會被傳出去。不用演戲了。李唯思。”她冷冷瞪視着李唯思,道:“你已經投靠墮星教團,以爲我不知道嗎?”
“焦夢期,沒證據,不要亂說話。”李唯思卻是依舊硬挺着。
“是嗎?那你幹嘛那麼緊張?我沒有證據,自然奈何不了你啊。”
說着,她一步步朝着李唯思走去。而李唯思則是不由自主地身體一顫。後退了一步。
“別那麼害怕啊。我又不會吃了你。”焦夢期卻是笑着走上去,擡起手,撫摸着他的臉龐,說道:“我真要殺你。你以爲你能活到今天嗎?你真以爲我是因爲方冷,才留你這條命的?”
李唯思一怔。
不錯。這個女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別人對方冷的話都是畢恭畢敬,可是她絕對是個例外!
“你該不會,想讓我當雙重間諜吧?”李唯思畢竟很是聰明,很快猜到了這一着。
“你投靠墮星,不是因爲你忠誠於安月形,而是因爲你害怕他背後的尼特萊爾,不是嗎?”
“喂,你敢說那個人的名字?”
“讓他詛咒我試試看?”焦夢期眼中露出一絲猙獰:“你們怕他,我不怕他!李唯思,路,我擺在你眼前了。你是墮星的人,就算方冷願意容你,其他人呢?現在是敏感時期,你私自投靠一方陣營,就等於讓我們影院宣佈和侯爵對立!侯爵,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你該比我更清楚。”
這一點,李唯思哪裡會不清楚。侯爵同樣是以冷酷無情,鐵血手段而聞名,否則怎能闖出如此大威名?慈不掌兵,方冷這個性格的人,內部的人是服他,整個二十度影院,就不會把他放在眼裡了。只有殺伐果斷,才能被人所敬畏,不敢去輕視!
“開什麼玩笑,我不能那麼做!”
忽然,焦夢期的手將他的脖子死死掐住,繼而,衣袖落下,裡面露出了那恐怖的紋身。
“你想現在死,我也可以成全你。反正只要證明你的確是尼特萊爾那邊的人,就算殺了你,方冷也不會拿我怎麼樣!”
“焦夢期,你威脅我!”李唯思此時怒不可遏!
“我就是威脅你了,那又怎麼樣?”
焦夢期把話說得如此露骨。她絲毫沒有在李唯思面前迴避她身上擴散的紋身。
“焦……焦夢期,你真要把事情做那麼絕嗎?是,我知道你和孫以川的關係,可是,你也要爲我想想!那個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真逼急了我,我……”
“別裝了,李唯思。你不是那種能夠輕易豁出自己性命的人。你就是因爲怕死,纔會這麼選擇。可是我不一樣,我爲了復仇,什麼都豁得出去,包括我的命。單論這一點,你就輸了!”
李唯思沉默了。
的確!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焦夢期這個女人爲了復仇早就不惜一切代價了。可是他李唯思不一樣,做事還是事事計算,要想辦法生存下來。在這一點上,他就已經輸了!
思索了許久後,他最終屈服了。他沒有自信心,能夠在現在殺掉焦夢期。這個女人身上的紋身是寄生類詛咒之物,在沒有鬼魂的情況下,詛咒是優先針對人類演員的!
“我答應你。和墮星有關的情報,我會傳遞給你。但是,你也絕不可以出賣我的名字!”
“當然。這是交易的最基礎。”
焦夢期露出一絲笑意。然而那笑意,卻是讓李唯思不寒而慄。
當天晚上。
在方冷的房間內。
“這次又拿回一件新的詛咒之物,也真是可喜可賀,而且,我們影院還多出一位鬼差。”
方冷此刻又點燃了一根香菸,對着前方吐出幾個菸圈來,而他的臉上,並沒有掩飾一絲激動之情。
接着,他回過頭,說道:“那麼,他答應你了?”
“當然。他沒有選擇。”
方冷身後的人,赫然正是焦夢期!
“小心點,別讓他看出破綻來。”方冷此時也是有幾分嘆惋:“其實,我早就猜到他投靠墮星了。”
“我知道,一直以來,一方面你沒有證據,另一方面,你也因爲賞識他,所以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現在也很好,讓他變成打入了地獄第十度影院的一根楔子。這麼一來的話……”
“我說過,不要輕舉妄動。要爲以川復仇,現在還不是最佳時機。”
方冷麪色沉穩地說:“暫時就利用李唯思吧。但是,我希望你考慮清楚,我們現在,沒有能力和那個人正面爭鬥。目前我們這裡有了新的鬼差,足夠有讓侯爵重視的資本了。投靠驅魔陣營,已經時機成熟。”
焦夢期的身體斜靠着牆壁,斜睨着方冷,說道:“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麼?”
“下次在我面前,不要抽菸。我討厭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