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華皺了皺眉,鎮定的問:“哪家醫院了?我們現在就去看她。”
在外人眼中,李夢婷絕對是一個女強人,但沒人知道那是她硬撐出來的,這幾年來,沒有他在身邊,她已經將那些情緒封閉了起來,就算有什麼事也會等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間裡纔會拿出來孤獨的舔着傷口.但現在不同了,她的強心針已經回來了,並且就坐在她的身旁.
剛聽到消息時她有點六神無主,驚惶失措起來,但手掌心傳來的熱力讓她慢慢的鎮定了下來.“我爸打120,中醫院派車來接了她去.”
“走!我們現在立刻去中醫院.”說完也顧不上桌面那些食物了,拉着李夢婷就起身去拿車.
“伯母是怎麼回事了?好好的怎麼會進醫院了?”孫華看見李夢婷蒼白的臉色慢慢有了點紅暈纔開始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早兩年我媽就開始經常頭痛了,剛開始是一個月才痛那麼一兩次,再後來就是越來越頻繁,我爸爸整天忙着跟那些豬朋狗友打麻將,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回事,而我工作又忙,往往回到家裡他們都睡了,第二天一早醒來又要上班了.”說到這裡,李夢婷雙忍不住掩面低泣起來,“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早點注意到我媽的情況就能及早治療了.”
孫華低嘆一聲,世上的事都是這樣,往往當事情發生以後才知道原來當天自己如果能擠出哪怕是一點時間去關心一下身邊的人,結局也許就會改寫,.
他一隻手抓着方向盤,一隻手伸到車頭的紙巾盒,遞了塊紙巾過去,“婷婷,不要想太多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就不要再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拉了,伯母究竟是什麼病了?”
李夢婷接過紙巾,往臉上抹了抹,深呼吸一口平靜一下心情才繼續說:“腦腫瘤!有一次我因爲不舒服中午就回到家,發現媽媽躺在牀上冒着冷汗,面色白得像紙一樣,滿臉痛苦的樣子,就急忙送她去醫院了,後來聽醫院的建議拍了個CT,才發現她腦里長了個腫瘤,已經有彈珠那麼大了.醫生說要開腦做手術將腫瘤切除,但他們沒那個技術,不敢做,還說就算數遍全國也找不到敢做這手術的醫生.”
“腫瘤?”孫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那醫生有沒有說在哪裡有得做?”
“說了,在星國,他說那裡的醫生技術比國內要高,臨牀經驗也多,還有設備也先進,相信如果送過去那裡的話還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生存下去,否則,以這個腫瘤生長的速度,最多不超過三年就會長大到壓着其它腦神經,最終腦癱瘓而死亡.”說到這兒,剛收起來的眼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
孫華沒再說話,他知道她爲了母親的病已經壓抑了很久,現在還是讓她哭出來發泄一下吧.
車子飛快的去到了中醫院,兩人直接衝到了櫃檯.
“請問是不是有個叫張淑芳的人剛被送了進來.”李夢婷焦急地問.
值班護士正在打着電話,小聲說大聲笑,聽到有人問,斜着眼睛瞟了李夢婷一眼,那個眼神的意思像是在說,”沒看到我在打電話嗎?一點禮貌也沒有.”
李夢婷強忍着心中的不滿,沒再出聲,心急如焚的站在那裡期待她快點說完那個電話幫他們查一查記錄.
哪知道值班護士乾脆掉轉身子,讓後背對着他們,依然自我的說着電話,完全沒有掛斷的意思,細心的豎起耳朵聽一下,什麼家裡的豬生了沒?誰家的婆娘放電了.貌似跟公事沒什麼關係.
“砰”的一聲巨響嚇了李夢婷一跳,轉眼望去原來是孫華忍不住了,大力的一掌拍在前櫃檯上,.
“喂,我說呢,你是不是應該先幫我們查一下再去煲你的電話粥呢?”孫華的話是有點詢問的意思,但語氣就是絕對不容拒絕.
值班護士被嚇得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了,驚恐的望着孫華,顫抖着放下手中的電話,看到孫華似乎沒有動手的意思才急忙敲打着鍵盤.
“張,張淑芳,有這個人,晚上十點三十八分打電話叫救護車,十一點零七分被送進來,現在在留醫部四樓412房間.”剛說完就發現前面那兩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禁揉了揉眼睛再看一次,還是沒有人,不會話?這麼邪乎?一定是近一睡得不好,是幻覺,對,是幻覺.
兩人沒有等電梯,飛快的從樓梯間衝上了四樓,很容易就找到了412.
412是三人房,每張牀上都睡了有人,兩人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在最裡面的牀位上找到了已經昏迷的母親正在吊着不知什麼名字的藥劑.李夢婷終於喘了一口氣,無力的坐在牀頭,摸着母親的有些花白的頭髮,心中一酸,看了孫華一眼,強抑制住了淚水,黯然無語。
她爸爸一看到他們來了就從旁邊彈了出來嘟囔着,“你們來了就好啦,偏偏這個時候纔出事,我可是約了人打麻將的嘛,這下好了,打不成了.”感受到女兒射過來彷彿要殺人的目光立刻將嘴巴合起來.
轉頭見到孫華又嘻皮笑臉的說道:“孫老闆也來了呀?真是有心呀,那你們先在這裡陪着她,我剛纔急着出來沒吃東西,現在有點餓,先出去買點吃的.”說完不待他們反應過來就快步走了出去.
好像剛纔那個護士說十點多打的電話叫救護車的,難道這麼晚都沒有吃東西?那樣不會餓嗎?
這時,一個護士走了進來,“誰是張淑芳的家屬?”例行公事的語氣,那張臉像是假的一樣,一點表情都沒有.
李夢婷望了一眼孫華,站了起來答道:“我是她女兒.”
“值班醫生剛纔給她檢查了,詳細情況等一會再跟你說,哦,他交待過,已經通知了主治醫生趕回來,等一會有事情要跟你談.”護士走過去看了一下吊瓶,履行完自己的義務就徑自出去了.
李夢婷聽到這麼夜了主治醫生也要趕回來,似乎很大的事情,不由得擔擾的望着孫華.
孫華走上前抓緊她的手低聲道:“你媽沒事的,你不用太擔心.”他也看得出目前這句話並沒什麼說服力,只不過這個時候的安慰,基本就和出殯的奢華,和尚的唸經一樣,超度的不是死人,而是給活人一些安慰。
李夢婷點了點頭,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無精打采的等着醫生的到來.
大約二十分鐘後,剛纔那個護士又回來了,不耐煩的對着李夢婷說:“醫生來了,叫你去他辦公室.”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夢婷轉過頭懇求的望着孫華,“華,幫我照顧一下我媽,有什麼事情立刻通知我.”
那個不負責的爸爸掛念他那些麻將朋友,一見有人來就走了,現在她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
孫華點了點頭,”別擔心,去聽聽醫生怎麼說?事情也許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糟糕的.”
李夢婷暗道,希望如此了,然後有些麻木的向着醫生的辦公室走去,孫華在病牀的旁邊坐了下來,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眼前的病人.
慢慢的伸手在眼鏡的框邊輕輕的按了一下,好一會才舒了口氣站了起來,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拔了個號碼,“十一,你和十二過來新城的中醫院一趟,對了,過來時順便到我的別墅拿點東西過來.
在醫生辦公室裡,一個約四十多歲的男人正在換着醫生袍,李夢婷就坐在他的對面,旁邊還有一個戴着眼鏡的年輕男人.
“我是今晚的值班醫生,我姓劉.”那個年輕男人自我介紹着.
李夢婷點了點頭,根本就沒留意他說什麼,就轉頭望着那個剛穿好醫生袍的男人,“陳醫生,是不是我媽的病情惡化了”
劉醫生見她沒有理自己,感到有點自討沒趣,但良好的職業道德讓他接過了話,“今晚給張淑芳女士做檢查的是我,當她送進來的時候已經陷入了昏迷,我經他先生同意給她拍了張CT,發現她腦中的腫瘤已經大到足以影響到她的生命安全,所以就打電話給陳醫生要他連夜趕回來好和病人的家屬商量一下下一步怎麼做.
劉醫生的話無情的打破了李夢婷心存的僥倖,當聽到母親已經有生命危險時,立刻感到一陣暈眩,眼光有些空洞,喃喃的自語着,“那怎麼辦纔好呀?”
陳醫生看着她那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這種事情他是見多了,往往家屬要比病人本身更難接受事實.“李小姐,如果你有那個經濟能力的吧,我還是建議你準備一下,越快去星國越好.不過還是那一句,就算是在星國這種手術能完全成功的機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你自己艱艱考慮一下吧.”
“在國內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李夢婷不死心的追問一句,緊張的望着陳醫生,期望他從他嘴裡說出一些自己想聽的說話.
去星國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去的,辦證件等申批也要一段頗長的時間啦,還是將目光放在國內好了.
可是,現實和理想總是有些差距,陳醫生嘆了口氣黯然的搖了搖頭.
李夢婷也知道自己有點不切實際,但是,難道就這樣看着母親在那辛苦的等死嗎?
房間內陷入一片寂靜.過了好一會,李夢婷才面無表情的問道,“如果我媽不去星國,那她大約還能活多少時間?”
“最多一個月!”這點陳醫生倒能肯定,根據這段時間的觀察,以這樣的增長速度,不出一個月時間腫瘤就會長到令人無法承受的地步,那些腦神經就再也沒有地方閃避了,到時腦神經就會被擠斷,而由大腦控制的所有功能都會因這而停止工作.
“一個月,一個月.”李夢婷喃喃的在重複着這三個字.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驚呼,“你們,你們不可以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