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按照時間，胡石散的藥性應該起作用了。”
一如既往，君墨軒待着的木案只有衛幽一個人陪着。
衛幽說完這句話之後，君墨軒輕輕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有任何表態。
君墨軒這一整天沒再捧着小銅鏡暗發怔了，而是坐在木案邊上手持着毛筆不停的抄書。
表情看起來很平靜的從早上抄到半夜，一筆一劃的手裡的動作一刻沒停下。
他身邊的宣紙已經摞得高高的了。
一天了，粒米未沾，滴水未喝。
皇后下午來親自看望他一次，勸說無果，滿臉憂愁的離開了。
衛幽的勸解更是被無視了。
衛幽心裡也很悲苦，他知道殿下完全是想借着這樣來麻痹自己的神經，他不敢想象，殿下這樣要持續多久。
再抄下去，手真的要廢了。
“明天。”
君墨軒白玉般無暇蒼白的臉上映着搖曳的燭火，晦暗不定。
他道：“明天，繼續給慕朝雪送東西，金銀珠寶，首飾珠翠，都往那送，還有傷藥，再多送點過去。”
“是。”
衛幽見君墨軒開口說話了，忍不住就想借機提醒他吃點東西。
“殿下，皇后娘娘親手做的糕點……”
君墨軒手下未停，眉宇輕蹙的打斷：“不吃，拿走。”
“殿下！”衛幽大着膽子繼續沉聲道：“再這樣下去，身子會垮掉的。”
“……你出去吧。”君墨軒對衛幽道。
衛幽無言傷痛的又跪了一會兒，拿着擱在身邊的劍起身，並沒有聽從他的命令出去，而是將身影隱匿在黑暗裡。
君墨軒眼眸沉斂，繼續抄寫沒管他。
大殿裡滿室的安靜，唯有燭光晃動，讓他映在牆上的那一抹挺秀剪影更加的悲涼悽清。
“黛黛姑娘不會希望你這樣的，殿下。”隔了片刻，衛幽的聲音從暗處傳過來。
君墨軒輕笑了一下：“她不希望？”
君墨軒手持着毛筆蘸了一下墨，繼續寫，只是這回下筆的時候手有些輕微的抖動。
他道：“黛黛現在，如果真的有希望，那麼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從來沒有救過我，沒有認識過我，沒有愛過我。我是直接害死她的兇手，她忘卻我都來不及，怎麼還會在乎我身體會不會垮掉？”
衛幽又靜了會兒才道：“我覺得她不會這樣。”
“你是真的不瞭解她，衛幽。”
“我是不瞭解，但……或許換做別人，黛黛姑娘會這樣無情，可她是愛你的，殿下。”
“愛？”君墨軒嘴角無聲牽動了一下，滿是澀然的苦，他緩聲說：“別說愛，她恐怕，恨都不願意恨我了。”
“可，再怎麼她也不會希望你這樣消沉下去的……”
向來對感情之事完全白癡的衛幽能勸到這份上已經實屬不易了。
其實他這兩天內心的不安躁動不比君墨軒要少。
他感覺很無力很無奈，可他無法挽回任何事情。
衛幽能做的就是陪在殿下身邊，看着他一刻比一刻心死如灰。
衛幽覺得自己的話也許並不足以打動君墨軒，但他不說點什麼，做點什麼，心裡憋得難受。
他的目光對着君墨軒那邊，眼瞳裡有炙燙的光芒一閃而過：“就算，就算是爲了仇恨，殿下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讓合夥起來害黛黛姑娘的人，一個一個的都付出代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