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先是一愣,轉而笑着扭過了身子:“希樂,你不是一早走了嗎,怎麼現在才…………”
說了一半的話,劉裕突然收住了嘴,轉而看向了劉毅與孟昶身邊站着的一條大漢:“咦,這不是無忌麼,你怎麼也來了?”
何無忌哈哈一笑:“劉裕,你可別忘了,我何無忌可是這廣陵的從事啊,現在謝將軍出鎮廣陵,廣招天下壯士,我又怎麼可能無所事事呢?你也真是的,來北府從軍,也不來見見我這個老朋友。”
說着,他看向了劉毅等人,笑道:“可惜,那瘦西湖的螃蟹,你是無福消受啦,倒是讓劉從事他們吃了個痛快!”
劉毅笑道:“你可別以爲請我吃了幾個螃蟹,就可以把賭賬給混過去了,這回我從軍,暫且記上,等到打完秦虜之後,你還是得連本帶利地一起還我!”
何無忌的臉微微一紅:“哎呀,都從軍了還談錢,多傷感情,這仗下來還不知道你我能不能活命呢,要是到時候有命在,一定還你那七百錢!”
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何從事這回也是來投軍的?”
何無忌笑道:“這是自然,家父本身就是淮泗一帶的流民帥,帶頭大哥,當年可是名震一方的英雄好漢呢,這些年來朝廷對外休兵,家父也解甲歸田,但一聽說這回謝大帥組建北府軍,要大戰秦虜,他老人家又帶着當年的老弟兄和子侄們來投軍了。”
說到這裡,他努了努嘴角,衝着那邊的高雅之等人說到:“說起來,高掌櫃當年和家父還是併肩子作戰,過命交情的兄弟呢,你看,高掌櫃不也來了嗎?”
劉裕嘆了口氣:“京口真的是藏龍臥虎啊,想不到平時看起來和和氣氣的高掌櫃,居然當年也是南下的流人,還有這段經歷呢。”
劉毅笑道:“劉裕啊,你有所不知,非但無忌的父親跟高掌櫃有舊,無忌的母親,還是號稱江淮兵王的劉牢之的姐姐呢。那個劉牢之你也應該認識,就是謝大帥身邊的那個紫面護衛呢。”
劉裕的心中一凜,這些天來,他反覆回想起謝玄身邊的護衛,劉牢之和孫無終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他甚至無數次地在想,如果當夜自己控制不住,出手真的跟謝玄手下的人交起手來,那定然不是劉牢之和孫無終的對手,畢竟,那種真正在戰場上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人,有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狠厲氣質,是自己現在所不具備的。
劉裕想到這裡,點了點頭:“劉牢之確實是我劉裕平生僅見的英雄好漢,他是謝將軍的左右,這回也應該在軍中擔任要職了吧。”
何無忌笑道:“舅舅這回是統軍大將,跟高掌櫃,家父,終叔,還有田洛將軍,諸葛侃將軍,劉襲將軍等人一起,成爲北府軍的軍將,聽說各部隊將會在招收了新兵之後進行大比武,把最優秀的新兵組建成一個箭頭部隊,號稱老虎隊呢。”
檀憑之哈哈一笑:“老虎部隊?這名字好,下山猛虎,銳不可當!這部隊,我加定了!”
劉毅笑了笑:“檀兄弟一身武藝,肯定是落不下你的。不過…………”他看向了站在一邊,低頭不語的劉穆之,“劉先生怎麼也來了呢?這是軍營,不是學堂,只怕並不適合你啊。”
劉穆之不服氣地拍了拍肚子:“這裡有貨就行了,再說孟昶孟兄也是讀書人,他不也來從軍了嗎,你也沒說是學堂吧。”
劉毅笑道:“孟兄不一樣,他從北方一路南下,身經百戰,可謂文武雙全,這點檀兄弟和魏兄弟都知道。而你劉先生,是出了名的文弱啊,要是去管個後勤,理個財應該還可以,但這戰鬥部隊嘛,嘿嘿,你還是先瘦下來再說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鬨堂大笑,只有劉穆之氣得臉色通紅,卻又是無一言反駁。
劉裕邊笑邊搖頭:“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了,咱們也別杵在這裡了,胖子這回是想來建功立業的,未必會跟我們這些人一起在戰鬥部隊裡呆着,咱們先去報名吧,自然有徵兵官會把我們分到該去的地方。”
劉毅點了點頭:“理當如此,走吧。”
衆人一路走進了營門,這一羣龍精虎猛的好漢,即使是在一衆來投軍的壯士裡,也是顯得卓爾不羣,就算是胖子劉穆之,那足有兩個人寬的,如門板一樣的身形,看起來也挺能唬人的,若不是走幾步就要喘一下,甚至還會讓別人當成是大力士呢。
所過之處,其他人紛紛閃開,很快,他們就擠到了一個徵兵官的席前。
這是一個頭發胡子花白,滿臉皺紋的老兵,臉上除了皺紋外,幾道不深不淺的刀疤,讓人觸目驚心,他盤着雙腿,坐在榻上,面前一張小案,頭也不擡地拿着一枝毛病,在一卷白紙上記錄着:“一個個來,叫什麼,哪裡人,有何特長?”
劉毅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吾名劉毅,劉邦的劉,毅力的毅,乃是南徐州的州中從事,這回來投軍,想謀個參軍之職,還請前輩多多關照。”
老兵擡起了頭,看了看劉毅:“你就是京口劉毅劉希樂,小字盤龍的那個?”
劉毅點了點頭:“正是。”
老兵低頭在一個紫色木牌上寫了起來:“上頭打過招呼,下次見面的時候,我該叫您長官了。這是您的木牌,請去帥帳報道。”
劉毅微微一笑,接過了這個木牌,一個小兵恭敬地上前領着他,轉身就走。
老兵繼續說道:“下一個。”
劉穆之笑着走上了前:“我姓劉,名穆之,京口人士,熟讀史書,博曉古今,精通諸夷語言,想要…………”
老兵的頭都沒有擡,拿起另一塊黃色的木牌,邊寫邊道:“是江家的乘龍快婿,上面提過你的,謝將軍要你去鎧曹參軍那裡報道,去吧,劉穆之,下回再見面的時候,應該是我向你行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