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搖了搖頭,走上前去,在劉毅的耳邊低聲道:“希樂,別這樣。讓人看笑話。”
劉毅的臉上汗水直流,咬牙切齒地說道:“劉裕,不關你的事,別勸我。錢可以輸,尊嚴和麪子不能輸,要是我今天就這麼走了,以後在京口再也擡不起頭啦。”
盧循嘆了口氣:“劉從事,別這樣,我們就是給你面子,才借了你五百錢,今天你輸光了,這錢可以慢慢還我們,但是你是官吏,每天來這裡是賭錢,傳出去對你名聲也不好啊。”
劉毅厲聲吼道:“別說這些沒用的,就來句痛快話,這隻手,值不值百萬?!”
孫泰的聲音從一邊響起:“劉從事果然是性情中人,來人,給劉從事取三百錢來。”
盧循臉色一變,站了起來,只見孫泰道袍拂塵,仙風道骨,在孫恩和徐道覆的跟隨之下,飄然而至,一邊的賭漢們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通道,讓孫泰走了進來。
劉毅咬了咬牙:“我要的是百萬一賭,不是三百錢!”
孫泰微微一笑:“好了,劉從事,也請你體諒一下我們金滿堂賭坊吧,且不說你這隻手值不值百萬,若是人人如你這麼輸紅了眼就押手押腳的,那我們這賭坊也沒法開了。再說了,我們這裡是讓大家有個樂子的地方,要你這手又有何用?動刀流血多不吉利呀,您說是不是?”
他說着,笑着從一邊孫恩的手上接過了一個錢袋,放到了劉毅的面前:“這三百錢,就算是我孫泰的一點敬意,還請笑納。”
劉毅的神色稍緩,他咬了咬牙,接過這三百錢,只見孫泰對着盧循沉聲道:“盧循,你繼續陪劉從事玩,我們開這個賭坊,要的是大家笑口常開,明白嗎?”
盧循點了點頭:“弟子知道了。”
劉裕的眉頭一皺,對着劉毅說道:“希樂,你今天手氣不好,要不我來代你玩這局吧,輸了算我的。”
劉毅哈哈一笑,擺了擺手:“沒事,我想,這回我可以時來運轉了,一定不會再輸的!”
他說着,一把把兩個棋子都抓起來,放到了起始點,抄起了五色木子,緊緊地盯着對面的盧循:“這一把,老子不信贏不了你!”
一個時辰之後,盧循平靜地把面前一個錢袋扔到了對面:“劉從事,你贏了,這是你應得的錢。”
劉毅哈哈一笑,抓起錢袋,叫道:“好,咱們再繼續。”
盧循微微一笑:“天色已晚,今天本坊還要盤點,請劉從事改日再來。”
劉毅的眉頭一挑:“什麼意思,今天我才連贏了兩把,就要我走?是怕我的手氣來了擋不住嗎?”
盧循笑着搖了搖頭:“象劉裕大哥連着贏了我們七八天了,不也是每天都歡迎他大駕光臨嘛。劉從事的手氣回來了,那不是這一天的事,明天還可以繼續嘛。”
劉毅聽得很受用,心滿意足地長身而走,把面前的銅錢全放進了布囊之中,往腰上一系:“我就愛聽你這話,好,那我明天再來。”
劉裕微微一笑,陪着劉毅走出了賭坊。
二樓,小窗之後,孫泰冷冷地看着兩人一路大笑地走了出去,一邊的孫恩嘆道:“叔父,這些天讓那劉裕贏了太多的錢,今天還要送錢給這劉毅,值得嗎?”
孫泰微微一笑:“放長線才能釣大魚,劉裕確實是天生的賭才,但是,他畢竟還是嫩,碰到真正的老千,他是贏不了的。”
“至於那劉毅嘛,本就不是我們的目標,別讓他輸太狠了,畢竟他現在也是刁刺史的人,真讓他輸得傾家蕩產,也不是好事。想必他心裡也有數,今天這錢,等於是我們送還給他的,下次,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說到這裡,孫泰的眼中冷芒一現:“明天,讓那人來,下次,我不會讓劉裕笑着出賭場!”
劉裕與劉毅一路同行,路上劉毅得意萬分,大笑不已,一邊拉着劉裕的手,一邊說道:“劉裕,今天多虧了你啦,這麼旺盛的贏錢手氣站在我這一邊,嘿嘿,這賭博啊,就是要靠運氣,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你看,後面我贏得盧循那小子直接想哭!”
說到這裡,他拿出一個錢袋:“這五百錢是你幫我賺回來的,給你!”
劉裕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不用了,你今天贏錢,真的跟我關係不太大。”
劉毅的臉色一變:“怎麼就跟你沒關係了?你太謙虛了。是你把運氣給了我。”
劉裕嘆了口氣:“你還沒看出來嗎,今天是那孫泰故意要你贏的。盧循是承了他的意思,纔會讓你兩局。”
劉毅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他回憶起剛纔的賭局,臉上現出一絲茫然的表情:“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這麼回事,這盧循前面連續擲出貴採,但跟我最後兩局,幾乎一個都沒有。難道,這不是運氣?可是擲色子又能有什麼技巧?”
劉裕微微一笑:“這個色子,輕重不一,我一開始也以爲是純的力量,但現在才明白,是有巧力的,高明的賭徒,能控制這些色子的重量,再加以不同的力量和旋轉,擲出大致自己想要的點數!”
劉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這也行?五個色子哪可能用同樣的力量來擲?我不是沒這樣想過,但自己玩了以後,發現根本不可能啊!”
劉裕笑着搖了搖頭:“這中間的訣竅,全在這最後的一吼之上啊,只要是能看清楚色子的旋轉,知道它大概的轉動情況,最後在關鍵的時候,吼那麼一下,就能吼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面,嘿嘿,這就是貴採的精義啊!”
劉毅驚得合不攏嘴:“還能這樣啊?奶奶的,怪不得後面老是輸,我看那盧循就是在最後鬼喊鬼叫的,往往給他一叫就能叫到自己想要的面。不行,我得回家先練練,練得吼啥是啥的時候,我再來樗蒲!”
他說着,向着劉裕一拱手,轉身就走,劉裕笑着搖了搖頭,也準備轉身離開,卻突然聽到一個人在背後嘆氣:“寄奴,你教訓劉毅倒是很在理,可是就看不到自己的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