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放學後,九州誠和江鳥老師故意挑選不同的時間分別離開了學校。
爲了避免被新聞部發現端詳,他們選擇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集合,隨後一同前往鴉川學姐的家中。
昨日,江鳥老師就以“想要了解學生的生活情況”爲由,向鴉川家打了一通電話,申請進行家訪。
鴉川家的夫妻是開居酒屋的,倒也挺爽快,說是“休業時間隨時都能來拜訪”,於是江鳥老師便與他們約定今日到訪。
“不敢相信,我居然真的會陪你做這種事...”
一路上,江鳥老師疲憊地嘆着氣,走路姿勢如同脫線的木偶。
明明她已經不是鴉川咲文的班主任了,卻還是藉着學校的名義,私自對她進行家訪...
這種違規行徑要是被校方知道,吃個警告處分都是輕的。
但這是九州誠的要求,她沒辦法拒絕...倒不如說,她早就沒有辦法回頭了。
“別喪氣了~”九州誠安慰道:“幫助遭受誣陷的學生,這也是身爲教師的職責,不是嗎?”
“啊對對對~優秀教師…我知道了...優秀教師...”江鳥老師擺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死魚眼。
人員爆滿的電車上,江鳥老師被擠在角落,靠着牆壁小憩。
九州誠則拿出手機,搜索「鴉澤屋」的信息。
如今的互聯網十分發達,只要隨便打開一個社交軟件或者地圖插件,就能找到附近大部分店鋪的相關情報,以及網民對它們的評價。
根據網上的情報顯示,「鴉澤屋」是一間近兩年開張的居酒屋,正好與鴉川學姐來東京上學的時間吻合。
這家居酒屋似乎沒什麼特色,主要是物美價廉,熱情好客,再加上週邊幾乎沒有其他競爭對手,所以運營得有點起色。
在瀏覽了「鴉澤屋」的菜單圖片後,九州誠翻到了這家店的評論:
「老闆娘是個美麗又健談的熟女,很適合單身漢去喝酒(笑)」
發這種評論,不怕老闆揍你嗎?
「老闆娘很帥氣,上次我在店門口被醉漢纏住,多虧了老闆娘出手幫忙!」
老闆娘指的是鴉川學姐的母親嗎?或許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
「這家店的老闆長相好凶啊!第一次見到還以爲是什麼被通緝的黑道殺手!嘛...不過相處過之後發現老闆還挺熱情的,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啊~」
一連翻了十幾條評論,發現至少有一半的評論說老闆長相很兇,看來不是個例。
讀完大部分評論後,電車也差不多到站了。九州誠收起手機,與江鳥老師下了車。
兩人又步行了一陣子後,腳步終於停在了掛有「鴉澤屋」牌坊的店門前。
現在還沒到開業時間,店門口掛着「休業中」的牌子,大門也緊鎖着。
“打擾了!”江鳥老師敲了敲門,喊道:“請問鴉川夫婦在嗎?我是秀燼學院的老師,今天來進行家訪。”
不一會兒,店門被打開了,接待他們的是一位中年婦女。
這位女士莫約四十歲左右,留着亞麻色的大麻花辮,身材保持得很好,看來經常鍛鍊。
“老師您好。”中年婦人將雙手放在小腹上,客氣地微微鞠躬:“我是咲文的母親,鴉川舞子。”
“鴉川夫人,很高興見到你!”江鳥老師也欠身鞠躬,充滿禮節地露齒微笑。
“下午好,鴉川女士!”九州誠主動打招呼。
“這位少年是...”鴉川舞子好奇地看向他。
“哦!這位是我的學生助手!”江鳥老師連忙按照提前準備好的臺詞打圓場:
“他以後也想當老師,所以我就讓他跟着我學習了!”
“哦~原來如此~”鴉川舞子頗感欽佩:“您真是一位熱心腸的好老師,令人佩服。”
“哈哈哈...多謝稱讚...”江鳥老師心虛地笑了。
寒暄一番後,鴉川夫人領着兩人進入客廳。
只見榻榻米的桌子前,坐着一個扎小馬尾的男人。
如果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這個男人,便是“中年硬漢”。他的體型微微呈倒三角,花襯衫下的肌肉隱隱浮現,還帶着機車族的墨鏡與黑手套。
最重要的是,男人的面龐非常嚇人。尤其是那對吊睛的上三白眼,即便隔着墨鏡也能讓人感受到恐怖的殺氣。
如果按照“相由心生”的說法,這個男人保底一餐三個小孩起步。
“老公,接待老師就不用戴墨鏡了吧~”鴉川舞子對男人抱怨道。
“我不是怕老師被我的眼睛嚇到嗎?”那個男人撓着腦袋,憨笑着開口了,語氣卻意外的和善:
“抱歉,江鳥老師。在下鴉川弘之,歡迎光臨寒舍!”
四人入座後,鴉川舞子爲衆人端來了熱茶。
鴉川弘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但是九州誠卻注意到他的手部動作有點奇怪。
這位鴉川先生用右手拿茶杯,但是他僅僅只用了四根手指,小指就像是蘭花指一般翹着,絲毫沒有發力。
明明是這麼一個硬朗的男人,居然會翹着蘭花指喝茶?
更令人在意的是,九州誠在見到鴉川先生的第一時間,就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質,他好像在哪裡見過擁有這樣氣質的人...
好像是上輩子協助警方進行掃黑行動的時候?
喝完茶,江鳥老師便與鴉川夫婦聊了起來。他們聊的話題大部分是關於鴉川咲文在學校裡的表現,其實就是在閒聊拖延時間。
至於九州誠,他早在談話一開始就以“上廁所”的藉口離席了。
鴉川家顯然是典型的雙層複式獨立建築,一樓改造成居酒屋,二樓則是私人生活區域。
能在兩年前買下一棟東京都品川區的複式獨立房屋,還有開居酒屋的啓動資金,看來鴉川家的經濟條件不算差。
九州誠並沒有去洗手間的意思,而是戴上從學校化學實驗室裡薅來的橡膠手套,悄悄走上二樓。
他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通過“家訪”來套出有用的情報,畢竟鴉川夫婦不一定知道女兒在學校裡乾的壞事。況且就算九州誠向他們解釋了來龍去脈,鴉川夫婦也有可能護犢子,極力幫着自家女兒說話。
事已至此,九州誠決定私自潛入調查,直接去鴉川學姐的房間裡發掘線索。
九州誠知道這麼做有悖法理,但是面對卑鄙無恥的新聞部,他若是繼續自恃清高,只會落得一敗塗地。
好人憑什麼被人拿槍指着,不能掏槍指回去?以惡人之道還治惡人之身,這也是一個“好人”應該有的權力。
九州誠上樓後,根據門牌上的名字找到了鴉川學姐的房間。
他確信鴉川學姐現在還在學校處理新聞部的工作,沒有回家。
“咔,咔——”
九州誠輕輕轉了兩下把手,卻發現房門上鎖了。
“可惡…原來女生都會鎖房間門嗎?”九州誠眉頭一皺,從口袋裡掏出兩根鐵絲,塞進鎖孔裡試探起來。
上輩子的時候,他倒是認識一個當過開鎖工的師兄,學過幾手開鎖技巧,但只是入門級別的。
這個門鎖結構有點複雜,他運氣好也要十多分鐘才能開。若是運氣不好,鐵絲直接斷在鎖孔裡了,恐怕會惹出不少麻煩。
皺眉想了想,他還是放棄了。
出於僥倖心理,他又找到鴉川夫婦的房間,輕輕轉了一下門把手。
“咔擦——”運氣不錯,鴉川夫婦的房間居然沒有上鎖。
九州誠輕輕推開房門,觀察一番後便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房間是很標準的夫妻房,正中間是雙人榻榻米,周圍還有桌椅臺櫃以及各種家電。
他的目光在房間裡仔細掃視了幾圈,試圖找到有用的線索。
終於,他的目光被牆櫃上的一副相框所吸引。
他盯着相框裡的照片,皺眉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道:
“這是...鴉川學姐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