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個屁！對方這番話，只能去騙騙別人，恐怕蘇總根本沒告訴他們陳躍要出的是什麼雜誌，漫畫不是地域性的雜誌，根本不需要顧及這麼多。
他疑惑地看了蘇總一眼，心中忽然冒起一個疑問。不過並沒有問出來。
蘇總還是笑着看這邊，既不答話，也不阻攔。
“各位老總，六分折扣實在太多。不瞞各位說，我這次聯繫完印刷廠之後，還有大約千把塊錢的盈餘，各位要六分折扣，是讓我在下個月就關門啊。”陳躍壓住怒氣對幾位中間商解釋。
“小夥子，賬不能這麼算。”山羊鬍子笑眯眯地說“你只算了虧，沒算算盈利呢？我們是C市最大的中間商，賣書是有保障的。這一分利，並不是我們多拿你的。而是會把你的書放到最前端，而且用廣告牌標識，讓大家都先看到你的書。這種推薦效果，可不是一般的雜誌能有的。”
最後那名和猴子長得頗爲有幾分血緣關係的男子也開口了“咱們的合同，一次就籤六個月，六個月都可以給你推薦，讓你次次都在最顯眼的位置。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新雜誌不就圖個名氣響亮嗎？目光不能短淺，名氣打出來以後賺大錢的機會多得是。”
猴子典型的K市人，那個地方的人以話難懂出名，一開口一屋子的鳥語花香。
“如果賣的不好呢？”陳躍問了一句。
“除非你的書吸引不了觀衆。否則以我們的推薦不可能賣的不好。”山羊鬍子笑着說。
如果是新手，恐怕就不會問下去了，因爲這是自己打臉的事。但是對方的顧左右而言他讓陳躍感覺到了一絲不對，他繼續追問道“萬事都有如果，我想知道賣得不好怎麼辦？”
幾個人頓時沉默了，如有默契地端起茶杯喝茶。
陳躍終於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事先說得好，事後不做事的他上輩子看得太多了。說白了，只要他簽下六分折扣的合約，對方就管到時候找他拿錢，四千本是吧？一本五元，就是兩萬。而且還是六個月，三個月一本雜誌做的不好就危險了，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賣地不好怎麼辦？太好辦了，退貨！別人出了力，你能不給錢？
“看來各位真把我當年豬了啊。”種種霸王條款，擺明了是對方認準他是個新人，讓他往坑裡跳，他壓抑的怒氣終於爆發了。最後的一絲微笑也從臉上消失無蹤，冷冷地說道“生意有你們這樣做的？只想賺到一筆就跑路？我告訴各位，我不做了！”
“C市的位置，誰想拿誰拿。本公司人少力薄，吃不了這塊餡餅。我們本來就是打算做全國，既然大家不給我這個機會。那就留給願意給你們六分折扣的吧！”
說完這句，他頭也不回地起身就走。
“年輕人，凡是三思啊。”山羊鬍子在身後意味深長地說。
陳躍笑了，他也回答道“我也想說，莫欺少年窮。如果我有拿下C市市場的那一天，你們誰都別想得到一本雜誌！”
“碰！”門被他狠狠摔上，讓門口的服務員都吃了一驚。
“脾氣夠大的。”山羊鬍子在陳躍走後，冷哼一聲“給臉不要臉，沒了中間商，我看他怎麼賣出去。”
“現在的年輕人啊，太沖了。該好好磨礪一下。”禿頂終於睜開眼了，嘴角掛着一絲琢磨不定的微笑“蘇總，冒昧問一下，他做的什麼雜誌？”
蘇總可是出版界的老江湖，一聽這句話，馬上就明白了這幾個人要做什麼。如果知道了對方的雜誌類型，多進和他同類型的別的雜誌，壓低他這本雜誌的進貨量。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要做雜誌而已。”蘇總微微一笑“本來還希望你們能夠談攏的，太可惜了。”
“年輕人不知好歹，沒什麼。蘇總有心了。”麻子笑道“現在的雜誌市場，基本都飽和了，文字類的有譯林，童話世界這些，訪談類的有知音，家庭這些。哪裡容得下什麼新雜誌，年輕人有信心是好，不過想開天闢地……呵呵。”
“還說不會給我們一本雜誌。哈哈哈，我恐怕這輩子都等不到這一天了。”猴子大笑起來。
“哎，時代浮躁了啊，年輕人多碰碰壁纔好……”
蘇總笑着聽完，拿起外套朝外走去。
“哎，蘇總，去哪？”
“錢我已經付了，那小子以前是我手底下的員工，好歹還是安慰一下。”蘇總笑着說。
他輕輕帶上房門，非常優雅，但關上的一刻，他的步伐就變快了，幾乎像競走一樣往樓下走去。
“走這麼快？！”這個茶樓在三樓，連下兩層，他都沒看到陳躍的影子，不禁焦躁起來。最後，幾乎是小跑。
等到一樓門口，他還是沒看到對方，不由得真急了。他完全沒想到，對方一氣之下竟然都不和他說一聲就走。
“剛纔有沒有一個差不多20的年輕人。大約175左右，穿着黑色上衣的，從這裡離開？”他拉住一名服務員就問。
服務員奇怪地看着他，讓蘇總氣得差點直翻白眼，問個人而已，這妹子當自己神經病了？！
“請問你有看到他離開嗎？”雖然是請，他的口氣已經相當不耐煩了。
服務員妹子終於回過神來，連忙慌着回答“不是，客人，您要找的那位先生，好像就在你後面。”
“什麼？！”蘇總急忙回頭一看，陳躍正拿着一桶冰淇淋吃的開心，笑着看他。
“你小子是二皮臉吧？”陳躍聽到這句話暗笑，認識蘇總這麼久，他從來都是教養很好的樣子，今天終於破功了。
“你在這裡幹嘛？”蘇總不等他回答，又接着問了一句，話語中滿是疑惑。
陳躍悠閒地挖了一勺冰淇淋，剛纔在樓上拂袖而去彷彿只是過眼雲煙。他笑着對蘇總說“等你。”
兩個字，蘇總不說話了。眼光警惕地看了他半天，終於感嘆了一句“那四個傢伙，不久以後肯定要後悔了。”
“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他疑惑地問，這不可能啊，這事除了他自己，沒人會知道。
“蘇總，你太小看我了。”陳躍把吃完的冰淇淋一放，此刻的他和剛纔在樓上判若兩人“第一，這樣的折扣，你佔不到一點便宜，這不是你做事的方法。第二，就算你能撈到好處，六分折扣只會把這場交易談崩，你還是撈不到好處。第三，他們四個人的態度，根本不知道我要做什麼雜誌，如果是真心想做一筆交易，我不相信你會不告訴他們……”
“停停停……”蘇總連忙打住了他“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個揣着明白叫苦的真明白啊。”
“還有第四，你要聽嗎？”
“不用了。”蘇總果斷拒絕“既然你已經明白我醉翁之意不在酒，應該也知道我爲什麼來找你吧？”
“這我真不知道。”陳躍回答道“不過肯定是爲了錢來的。而且我也想不通，當初爲什麼你一直躲着我。”
“本來，我是想以個人身份敲你一筆的。結果這四個人忽然親自找來，發生了一點變化。”蘇總說得光明真大“這麼說也沒錯。我想，現在你應該願意聽我談一談了吧？”
“請。”陳躍做了個請的手勢，這還真和他猜的一樣，幸好是有這四個人來了，否則他還真要被蘇總啃一口，雖然得看他願不願意。
兩人走進了一樓的包廂，一進門，蘇總就如釋重負地倒在椅子上，長嘆了口氣“這段時間，別說你累，我更累。畫王倒掉，你以爲我不會面對希望書店的指責？差點就地位不保。”
名氣最大的雜誌倒了，作爲負責人的蘇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陳躍露齒一笑“這麼說，你打算找一本新雜誌來代替畫王的位置？”
“聰明。”蘇總讚歎地說“一點就透。不過，這只是表面上的意思。中國動漫界方向未明。國家有意支持，但是這一行不是那麼好做的。你我都知道。”
陳躍目光閃了閃沒接話，確實，蘇總只要在這個位置上，還可以做別的欄目經理，那麼，蘇總爲什麼單獨來找他，剩下的可能就是在那四個人身上。
果然，蘇總接着說“今天那四個人，確實沒有假，是C市，K市，P市的最大中間商。書店的競爭激烈得很。新華有國家支持，肯定沒問題，但是一些地方的，甚至個人的書店，就不那麼好過了。要在新華的強勢下找到自己的方向，不容易。我們和那四個人，也是好不容易纔建立起了長久的聯繫。”
聽到這裡，陳躍已經明白了大致是什麼原因，也隱約猜想到了蘇總的真正目的。他接了下去“可惜畫王一倒，希望書店目前沒有臺柱級的作品。他們就趁機要價，你們因爲以往拉下這批中間商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吧？現在他們認爲你們還可以多付出一點。剛纔那些話，與其說是說給我聽的，不如是說給你聽的。要讓你知道，你們現在沒有他們不可能大範圍鋪貨，新雜誌再好也要依靠他們。”
蘇總苦澀地笑笑“是啊，以前對他們太好，他們就得寸進尺。只有一本新讀物的出現，交給一個新的中間商，他們才能打破這個平衡。讓我們重新掌握主動權。”
“而且這本雜誌還要是絕對具有衝擊力，有底氣，最好對於對方首腦層有所瞭解的。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而打破這個危險的佈局，就是蘇總，不，希望書店的代表提出的條件了？”
陳躍似笑非笑地看着蘇總一口氣說完，嘴角微翹地說“那麼蘇總，你們能提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