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清晨,當天空毫無徵兆地變成一片漆黑,所有人都意識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其中,要屬阿格里皮娜市中的三位『弒神者』最敏感,秦時然、薩爾瓦託雷和愛莎夫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天空,他們都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就好像遇到了——
命中註定的宿敵。
太陽完全變成了黑色,只有外面一圈光輪,很像是日全食的景象,驀然間,雷聲炸響,一道白色的閃電從黑空降落大地,閃電釋放出極強的咒力。
來了。
秦時然等人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念頭,沒有過多猶豫,讓艾莉卡和莉莉婭娜留下來,然後發動【暴風】,帶領薩爾瓦託雷和愛莎夫人,一起前方閃電墜落的地方。
在一個小山丘上,排列着一個環形巨石陣,披着熊皮的凱爾特森林女神——阿爾提奧正站立在巨石陣旁邊,那道從天而降的白色閃電很詭異地漂浮在巨石陣上方。
當察覺到秦時然一行人的氣息,阿爾提奧緩緩擡起頭,白皙的臉上露出冰冷的笑意。
“果然來了麼,弒神之人。“
阿爾提奧冷冰冰地說道,沒有在意秦時然一行人徐徐落地,合上雙目,自言自語:“汝等三人,再加上遠離此地的三名……合計有六名弒神之人,這是何等悲哀之事。”
聞言,除了神經大條的薩爾瓦託雷,其他人若有所思,六個人?除了他們三人和烏爾丁,現在這個時期還存在其他兩個『弒神者』。
“如今妾身還是負傷之身,要將六人悉數斬殺難以實現,即便將妾身的兒子呼喚而來,狀況也不會有變化……”
阿爾提奧不急不緩地述說着:“但如果妾身將兒子的代理者——殲滅魔王的英雄顯現,汝等會是他的對手嗎?呵呵,妾身很期待……”
“統率騎馬民族的馭龍之王、善於陰暗魔道的妖術之王、仇視人民的流浪之王、沉湎於遊樂的劍之王、斷鋼的勝利之王、自妖魔洞穴而來的騷動女王……”
第一個明顯指的是烏爾丁,第二和第三就是未知的另外兩個『弒神者』,第四個是薩爾瓦託雷,第五個是秦時然,最後一個是愛莎夫人。
也不知道阿爾提奧是怎麼得出這些結論,不過總結得都挺到位,秦時然的前綴比其他人都要短,只有“斷鋼”兩個字,但回想一下過往的經歷,所言極是。
『鋼』,是『鋼之軍神』的簡稱,秦時然從降臨這個世界到現在,一共誅殺了六個『不從之神』,分別是韋勒斯拉納、梅爾卡託、珀爾修斯、齊天大聖·孫悟空、雅典娜、蘭斯洛特。
其中,除了作爲『地母神』的雅典娜,其他五個非常巧,居然都是『鋼』,包括梅爾卡託,作爲屠龍的最強獵人,龍蛇爲『地母神』的象徵,屠龍殺蛇的英雄便具備『鋼』的性質。
殺了這麼多『鋼之軍神』,確實擔得起“斷鋼”二字,秦時然不禁腦洞大開,他以後的稱號會不會變成【斷鋼之勝利王】?有點拗口,還是免了吧……
說起來,在刀劍神域世界玩ALO時,也做任務獲得了單手劍神器裝備“斷鋼聖劍”,這麼一想,他和“斷鋼”二字蠻有緣的……
不過艾斯特是鋼屬性的劍精靈,明明是“斷鋼”,佩劍卻是“鋼”,感覺有點自相矛盾啊……
“有汝等六人聚集的大地,無疑是終結的末世!”
阿爾提奧驀然睜眼,眼神十分犀利,正氣凜然地呵斥道:“妾身爲了切裂末世的黑暗,滅殺弒神之魔王們,向劍祈願新生——最尊貴的劍啊!汝乃殲滅魔王之刃,汝乃白色的救世之光,汝乃殺盡弒神之人的英雄!”
說罷,阿爾提奧伸手向後一拔,衆人這時纔看到阿爾提奧披着的熊皮裡面,掛着一件兵刃,當她將其拔出來時,秦時然不由臉色一變,神情微微陰沉,輕聲吐出一個詞——
“救世神刀。”
阿爾提奧手中持有的兵器,儼然就是『救世神刀』,秦時然已經見過兩把,一把是亞歷山大的收藏品,不久前作爲坑殺桂妮維亞與蘭斯洛特的誘餌,另一把是秦時然誅殺蘭斯洛特後的戰利品,現存放在『混沌之間』的閣樓中。
『救世神刀』不僅是『最後之王』的兵器,也是分身,每當『最後之王』完成殲滅地上所有『弒神者』的使命,就會瓦解,陷入沉眠,留下腐朽刀狀的遺骸,也正是因爲這樣,纔會有複數的『救世神刀』。
準確來說,只有『最後之王』手中那一把,纔是真正的、唯一的『救世神刀』,其他都只不過是『最後之王』的遺骸。
當阿爾提奧拔出『救世神刀』,周圍突然捲起一陣暴風,狂暴地吹打四周的一切,空氣中瀰漫着鐵鏽的味道。
“喲,看來對方也要湊人數,三對三啊……”
如此緊張的時候,也只有薩爾瓦託雷還能這麼沒心沒肺,不過看似吊兒郎當,眼中也是充滿凝重。
這陣不尋常的風,是又一柱『不從之神』的顯現,而且風的神明,加上阿爾提奧和她即將登場的“兒子”,如薩爾瓦託雷調侃的那樣,將會是三對三的局面。
“爲了討伐魔王,身爲大地女神的妾身應允古老之盟約,並將對吾兒阿爾託斯所授予之加護,及妾身的一部分生命託付於汝!”
話音剛落,阿爾提奧的手腕突然裂開,一縷縷氣流飄出來,被『救世神刀』全部吸收——這是阿爾提奧的生命力,大地的精氣,就像雅典娜那次一樣,啓動『救世神刀』需要吸收大地精氣。
“在這個世界最後顯現的聖王啊——現在現身吧!”
伴隨着高亢的吶喊,浮在半空的白色閃電迅速變化,並且降落到地上,當完全觸碰到地面時,已化作一個體型修長的少年,背對着衆人,頭髮蒼白,背影充滿孤寂之感。
白髮少年緩緩轉過身,前額的頭髮很長,使得面貌遮遮掩掩,難以看清,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樑,端正的嘴脣和尖細的下巴,只從朦朧的半張臉就讓人感覺全貌俊美。
身上穿着青色的束腰上衣和長褲,披着一件白色外套,衣着樸素,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高貴氣質。
“——————”
白髮少年嘴脣翕動,似乎在說話,但奇怪的是,秦時然三人完全聽不到,甚至無法以讀脣語的方式辨別白髮少年在說什麼,似乎有某種力量在干預,不想泄露白髮少年所說的內容。
不過阿爾提奧卻是聽到了,面色平靜地回道:“想要隱藏名字麼,那就以吾兒的聖名‘阿爾託斯’來稱呼汝——阿爾託斯啊,妾身的願望只有一個,那就是殲滅所有弒神之人!”
白髮少年無聲地點了點頭,默許了這個提議,緩緩擡起右手,阿爾提奧手中的神刀遺骸當即掙脫,主動飛向白髮少年。
當白髮少年的手握住神刀遺骸,刀身上的鐵鏽瞬間消失,彷彿洗盡鉛華一般,綻放出白金色的光輝!
這,纔是覺醒的『救世神刀』!
白髮少年舉起『救世神刀』,日全食的情景瞬間消失,天空重見光明,緊接着,一顆白色恆星憑空出現——比蘭斯洛特召喚的更加耀眼,氣息更加恐怖!
秦時然馬上發動【火眼金睛】,凝神望去,並未找到像上次蘭斯洛特與神槍聯繫的“線”,失望之餘,也在意料之中。
蘭斯洛特只是“使用者”,所以需要通過秘法搭建聯繫才能獲得使用資格,而眼前的白髮少年,是“擁有者”,原本就屬於他的東西,就像是他的一部分,如臂指使。
不必提醒,三位『弒神者』同時出手!
『在這起誓吧——我不允許有我斬不斷的東西存在!這把劍是能斬斷一切的無敵之刃!』
『善果未熟之時即便善人也遭逢惡報,善果成熟之時則適逢善報——善人應有善報,惡人應有惡報,直至將其擊退爲止——請授予加護!』
薩爾瓦託雷的右臂變成銀色的金屬,猛烈的灌輸咒力到魔劍中。
愛莎夫人詠唱言靈,祈求加護。
秦時然同時發動【黑日】和【太陽的恩惠】,召喚出黑色太陽以及在其中盤旋的小墨,黑色的太陽綻放出金色的光輝,小墨的龍之軀浮現精美深奧的神秘紋路。
然而,未等他們攻擊,白髮少年揮下『救世神刀』,閃耀的白色恆星從高空急速墜落,同時向上射出一道光束,貫穿了小墨和黑色太陽,小墨的投影當即粉碎消失,連火焰都來不及從口中噴出來。
當白色恆星即將砸落之際,一道裂縫突然撕開,化作幽暗的洞穴,將三位『弒神者』吸了進去……
——————
現代。
生物不死的境界。
萬里谷祐理和清秋院惠那在史密斯的帶領下,進入了古老的神殿,愛麗絲公主因爲史密斯的命令,只能勉爲其難地在外面等候。
神殿內的佈置宛如迷宮一樣複雜,行進的通廊彷彿永遠沒有終點,假如沒有知情者帶路,絕對會迷失方向。
無數石板在空中漂浮,十分奇幻,每一塊石板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萬里谷祐理看着這些石板,數不盡的知識在腦海中紛至沓來,就像是連上了一個豐富的資料庫。
“那、那個,史密斯大人,請問這些是……”
萬里谷祐理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提問。
“生者的世界,不死之神的世界,生與不死的境界——將這三界過去發生之事與今後將會發生之事網羅下來的記錄,就是『虛空記憶』。”
史密斯不厭其煩地回道:“像你們這些魔女就是讀取了飄蕩在『生物不死的境界』的虛空記憶,纔會被授予【靈視】的啓示,而這座『普魯塔爾科斯之館』所收藏的石板,就是記錄了虛空記憶。”
“靈視能力者之所以能夠收到像預知未來的啓示,是以靈感來讀取‘現今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意識地預測‘今後即將發生的事情’,這是管理這裡的主人——『時之看守者』告訴我的。”
“你來這裡,自然會刺激到靈感,讀取到各種虛空記憶。”
原來是這樣……萬里谷祐理恍然地點了點頭。
史密斯帶着兩人來到一扇金屬門前,推門進去,是一個寬敞的房間,大量石板散落一地,一個白髮白鬍子的老人站在房間中央,面前放着一個三腳畫架,畫架上放着一塊石板。
老人拿着一支青銅筆,一邊在石板上書寫,一邊神神叨叨:“那個地方已經聚集了三個蠻王,必須修正,修正,修正……啊啊啊啊啊啊!!!”
老人突然咆哮起來,氣沖沖地把筆摔到地上,氣急敗壞地怒罵:“那個女人老是因爲一時衝動改變歷史,完全不考慮自己的行爲會給未來帶來多大的影響!這次居然有三位『弒神者』回到千年前,讓『最後之王』提前五十三年降臨!”
“老朽忍耐到極限了!王啊,趕快將那三人抹殺吧!”
老人扭頭對史密斯大喊。
這位老人就是『普魯塔爾科斯之館』的主人,被稱爲『時之看守者』的存在。
——非神的不死者,從擺脫壽命限制的人,昔日偉大的歷史學者,精通神秘學的賢人,如今是銘刻虛空記憶的石碑的管理者,正當歷史的編篡者……
當萬里谷祐理下意識想要了解老人時,【靈視】自動觸發,從這裡讀取到相關的信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高效。
毫不誇張的說,這座『普魯塔爾科斯之館』擁有一切答案,無所不知……除了一項,有關『最後之王』的記錄,全部都被封印了,即使在此地發動【靈視】,也無法得到任何『最後之王』的信息。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要我單獨抹殺三位同族,確實有點難度。”
史密斯搖了搖頭,輕笑一聲,道:“剛纔我和這兩位女士談過,有一個新的方案——不如你打開時間通廊,將她們送去三位『弒神者』所在的時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