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宴會廳,在蜂蠟和松脂油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空氣中還飄散着,讓人提神醒腦的好聞味道。
這次,布拉耶沒有喧賓奪主,山德里亞伯爵,坐在長長的宴會桌的主位。
布拉耶和採佩什,伯爵夫人、費爾科、亞瑟以及其他小貴族依次而坐。
銀質餐具、花紋精美的玻璃酒杯暫且不說。
在宴會桌正中,採佩什看見一件熟悉的器物。
優美的器形,典雅的紋飾,蘇麻離青彩料特有的立體感和層次感。
這是一件,明朝早期外銷瓷器,一隻充滿東方美感的青花瓷花瓶。
確切的說,在這個時代的歐洲,青花瓷被人們稱作克拉克瓷。
花瓶裡,插着鮮豔的花朵,每一片花瓣,似乎都想要告訴周圍的人,山德里亞家族是多麼的富有。
不提六百年後的價值,哪怕是在15世紀,一隻這樣的青花瓷瓶,最少也要賣二百枚杜卡特金幣。
一時之間,採佩什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花瓶上,直到空氣中傳來陣陣濃郁的香味。
刷着厚厚一層蜂蜜的烤鹿肉,被兩名男僕擡上宴會桌,小鹿後背位置,還插着一把長柄分肉刀。
各種美味佳餚,被僕人們依次端上桌子。飲品方面,除了葡萄酒和啤酒,還有一瓶金黃色的大麥蒸餾酒。
採用蒸餾工藝,大麥蒸餾酒的酒精含量,能達到百分之四十以上,當時歐洲人,把這種酒叫做生命之水。
一百多年之後,蘇格蘭人給這種酒取了一個更響亮的名字,威士忌。
吃着美味,喝着美酒,一羣貴族開始商業互吹,當然,基本上都在奉承布拉耶這位奧斯曼特使。
山德里亞伯爵和採佩什,甚至展開了一場奉承競賽,把布拉耶誇獎到找不着北。
伯爵長子費爾科,更是見縫插針,在他父親和採佩什說話的空隙,說上一些讓人作嘔的好話。
至於亞瑟,全程默默吃肉,看錶情應該是心情不佳。
吉娜小姐的事情,給他帶來了太多的困擾。
在十分愉快的氣氛中,晚宴結束,今晚,採佩什沒有練劍,早早的就回到了房間。
搖晃着木質搖椅,哼唱着家鄉的歌曲,採佩什等着亞瑟上門。
“我來了,把信給我。”
採佩什一直都盯着大門,然而,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亞瑟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採佩什嚇的不輕,他慌忙起身,握住掛在搖椅上的短劍。
藉着燭光,看到是亞瑟這傢伙來了,採佩什才鬆了一口氣。
“亞瑟,你從哪裡冒出來的,走正門不好嗎?”
“你門口有奧斯曼人守門,我不想和他們打交道。
把吉娜的信給我,我馬上就離開。”
亞瑟指着身後的牆壁,算是回答了第一個問題,然後用一種十分嫌棄的眼神,看着採佩什說出後面的話。
“臭小子,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着我,解釋清楚,否則別想得到吉娜的信。”
“把信給我,我沒有什麼話想跟你說!”
亞瑟一副賭氣的模樣,看來這傢伙之前的悶悶不樂,並非是完全因爲吉娜小姐。
採佩什本就想,試探一下亞瑟對奧斯曼人的態度,現在看來,已經有了結果。
他故意做出不明所以的樣子,加重語氣說道:
“我好心好意的幫忙把信帶過來,你就這樣對待我嗎!?我沒有得罪你吧,亞瑟。”
“你沒有得罪我,但是你變了,而我,沒變。”
“說清楚,不要故弄玄虛。”
亞瑟雙眸有些泛紅,喉結聳動,他猶豫許久,最後還是說出了心裡話。
“三年前,你離開瓦拉幾亞的時候,我們說好的,等我們成長爲勇士,要並肩戰鬥,對抗奧斯曼人。
當年的約定,我一直都記在心裡。可是你,早就已經把這一切忘到了腦後。
算了,不提這些,把吉娜的信給我,你去過你選擇的生活吧,願主保佑你幸福。”
說完心裡話,亞瑟就又伸出右手,等着採佩什把信交到他手上。
採佩什則是不爲所動,繼續站在原地說道:“我變了,你的父親也變了,難道不是這樣嗎?”
問題很尖銳,同時也很真實,把亞瑟問的啞口無言。
他只能繼續執拗的說道:“把信給我,其他的我不想說。”
到這裡,採佩什可以確定,亞瑟是位可以信任的同伴,他準備向亞瑟說明一切。
“亞瑟,我可以向上帝發誓,我的初心,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我無時無刻,都想拿着手中的劍,殺光那些奧斯曼侵略者。
但是,我比三年之前,變的更加成熟,變的更懂得策略。
有些東西,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我現在只想問你,我親愛的朋友亞瑟,你願不願意加入我的計劃。”
說這番話,採佩什沒用任何的演技,完全是內心的真情實感。
“採佩什,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我願意加入,和我具體的說說吧。”
亞瑟直視採佩什雙眼,兩人眼神碰撞到一起,像男人、像兄弟、像戰友那樣。
兩人有了一致的目標,接下來,採佩什就詳細的講起,目前已有的計劃,和後續的打算。
“天啊!你居然敢把重任委託給一個馬伕,你難道瘋了嗎!?”亞瑟十分激動的說道。
“沒有辦法,我很難接觸到別人,況且從目前來看,達瓦爾乾的不錯。
下一步,我希望你找到達瓦爾,和他一起組建秘密部隊。”
“我纔不要和馬伕合作,把事情都交給我吧,我會去找最優秀的戰士,幫你把那些奧斯曼人幹掉。”
傲慢與偏見,在此時的亞瑟身上,完美地展現出來。貴族老爺們,基本上都有這些毛病。
“我不需要厲害的戰士,我只需要忠誠的愛國者,在這一點上,我真的不怎麼相信你的眼光。
配合達瓦爾一起幹吧,他現在已經有了騎士頭銜,身份不比你這個伯爵次子差。
話說回來,對於吉娜小姐,你的心思是怎麼樣的,跟我說來聽聽。”
除了安排任務,亞瑟的終身大事,採佩什覺得有必要關心一下,而且他已經有了解決的方案。
已經燃起熱情的亞瑟,心中的火焰,一下子又被澆滅,垂頭喪氣的半天沒吭聲。
“哎……我沒什麼辦法,吉娜已經和費爾科定下婚約,兩個月之後,到了麥子豐收的季節,就是他們兩個正式成婚的日子。
你瞭解我,我不可能帶着吉娜私奔,那不是一位紳士能幹出來的事情。”
“不私奔的話,吉娜的信,就沒有看的必要,看了反而會讓你變的迷茫。”
採佩什沒有偷看過書信,不過在送信之前,吉娜小姐已經和他說過目的。
這下子,亞瑟再次陷入無話可說的境地,對榮譽的堅守,和對愛情的渴望,正在他的腦海裡,做着激烈的鬥爭。
而此刻,採佩什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要糾結了兄弟,我已經想好辦法,一切都交給我吧。
接下來咱們需要商量一下,招兵買馬的事情,你手裡現在有多少錢。”
“錢?我手裡沒錢啊。”
身爲伯爵次子,一個僅僅16歲的青年人,亞瑟從來沒有插手過任何的家族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