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輕語第一次見識到他這麼無情的樣子,雙眼含淚,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他,上前兩步要抓他的手,被凌筱筱拂開了。
“江輕語,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應該知道怎樣給自己留些體面, 現在的場景已經很難看了,希望你自重。”
凌筱筱知道他們之間七年的感情不是說忘就忘的,誰都有個青春年少春心萌動的時候,但出軌之後還厚着臉皮找回來,就讓凌筱筱唾棄了。
“我自重?明明就是你趁人之危。”江輕語瞪着凌筱筱,她早就知道這個小姑娘喜歡陸霆, 但是這麼多年喜歡他的如過江之鯽,都沒被他看在眼裡, 沒想到分開纔多久, 陸霆就被她拿下了。
說到這個凌筱筱就來氣,自己珍而重之的男人,被當成傻子扣上一頂綠帽,田超拿着這些話題是如何讓陸霆在公司顏面掃地的,他又是如何黯然面對戀人背叛的,這些一切凌筱筱都看在眼裡。
“你不要跑來大言不慚的說些廢話,你出軌朱嘉偉是事實,陸霆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情,你現在怎麼有臉三番五次的麻煩他。”
“你懂什麼!”江輕語被她揭了老底,臉上掛不住,有些疾言厲色的看着她。
“我和陸霆是七年的感情,你這麼兩天算什麼,他不過是拿你解悶,跟我賭氣而已。”
陸霆看江輕語越說越不像話,怕她傷到凌筱筱,就把人拽到身後, 看着江輕語說:“結束了就是結束了, 七年也好,幾天也罷,愛情不是用時間來定義的,你選擇離開我沒攔着你,但是你再想回來也不可能了。”
“陸霆我只是……是朱嘉偉他,他家暴我,他對我不好,是我當時豬油蒙了心,對不起你,陸霆我心裡還是有你的啊!”
江輕語抓住他的胳膊,聲淚俱下,控訴着朱嘉偉的暴行,講着自己這些時間如何不容易。
自從朱嘉偉從朝華開除之後,夜不歸宿已經是常態了,稍有不順心就對江輕語非打即罵,用錢侮辱她,折磨她,江輕語眼中逐漸失去光彩,把高傲的骨頭踩在腳下,碾成泥。
江輕語把他送給自己的所有奢侈品都賣了, 不敢一次存到醫院,怕那不爭氣的爸爸又取出來花掉,只好一點點的存。
又要照顧母親,又要趕回上海工作,難免有疏漏的地方,被林黛西抓住把柄,跟新上任的部長邀功示好,江輕語這個位置也變得岌岌可危,事業家庭兩不兼顧,雙雙失意。
江輕語哭的梨花帶雨,青色的長裙映襯着眼淚,像一朵搖搖欲墜的白蓮,等着有人採擷回家好好珍藏。
陸霆不吃這套,推開她緊緊握着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路都是自己選的,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江輕語,我對你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不要再來打擾我,打擾筱筱,這不是你原本的樣子。”
原本的江輕語明媚張揚,站在領獎臺上侃侃而談,揮手間灑下萬種風情,石榴裙所過皆是馥郁芬芳,好像天生就是美好的代言人,需要被捧在手心上,供養着。
但如今,生活抹去了所有驕傲,眼裡的熾熱變成瘋狂,卻看不清現實,在偏執中迷失自我,被歡場踢出局,又不甘流於平庸,往日的智慧被埋葬,將醜陋和慾望擺在眼前。
陸霆拉着凌筱筱往外走,剛要叫人把她拖出去,就被追上來的江輕語緊緊拉住。
“陸霆,陸霆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你還愛着我!我求求你跟我回家,你還去醫院看過我媽媽的,你答應她要跟我結婚的,你不能言而無信!陸霆!”
看着她胡攪蠻纏,大家都驚訝極了,記憶中的江部長永遠高高在上,哪裡會是這種潑婦模樣。
“李鵬!把她趕出去!”
陸霆徹底沒有了耐心,江輕語現在過得再慘,都是咎由自取的結果,貪戀朱嘉偉的錢財,又被狠心折磨拋棄,現在回頭說一些不倫不類的話,只會讓陸霆更加厭煩。
原本一拍兩散,陸霆也沒指望她能回心轉意,大家各自安好,如今非要來鬧這一場,所有人臉上都難看。
“結婚?”凌筱筱震驚的看向陸霆,他答應家長要結婚?!
陸霆看着江輕語被拉出去,轉身把凌筱筱帶回辦公室。
“過年的時候,她母親病重一定要見我,我不好不去,只是一些哄老人家開心的話,不作數的,她今天來鬧這一通我也沒有想到,抱歉,委屈你了。”
凌筱筱知道兩人畢竟在一起這麼久,肯定見過家長,說過談婚論嫁的話題,雖然有些失落,但陸霆坦坦蕩蕩的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也就搖搖頭表示沒關係。
凌筱筱指着江輕語落下的蛋糕說:“這還挺好看的,昨天你生日也沒吃上蛋糕,不如嘗一嘗吧。”
陸霆拎起來說:“咱不吃這個,你想吃我給你買最喜歡的紅寶石蛋糕。”
陸霆把蛋糕拿出去給李鵬:“你們分了吃吧,就當中午加餐了。”
凌筱筱看着陸霆把事情處理的周全妥當,給了她滿滿的安全感,心裡熨帖,看着他的背影就笑了。
江輕語即便有七年的感情在,一朝背叛,也絕不可能回到陸霆心裡的,他這樣一個高傲的人,是不會時刻被曾經的綠帽子提醒着過日子的。
七年又如何,愛情這麼玄妙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固定公式,現在能夠得到最優解的人是她凌筱筱,江輕語在朱嘉偉牀上獻媚的時候,就已經被宣告出局了。
*****
田超因爲危害公共安全、故意傷人、挾持人質等數罪併罰,已經遞交司法機關審判,要在獄中度過十幾年的時間。
那個可憐的老人得知兒子入獄,一夜白頭,生生老了十幾歲,彎下的腰再也沒能直起來,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拄着柺杖站在村口,滿眼期盼的看着遠方,想象着兒子有一天會從這裡回家。
凌筱筱坐在陸霆懷裡捧着蛋糕吃的開心,你一口我一口膩歪的讓人牙疼。
“時景明那邊已經同意這個方案了,儘早跟內容組溝通加進去,要注意內容連貫銜接,不要出什麼紕漏。”
凌筱筱吃了一口蛋糕,說:“我已經跟他的工作室談好了,後期宣傳的時候請時景明來代言,把這個遊戲推到高潮。”
時景明的國民熱度很高,《風華引》也出自他手,尤其是他和玖笙的愛情熱度仍舊居高不下,他來代言會給遊戲增加很多熱度,只要質量不卡臉,這個遊戲必然爆火。
陸霆點點頭,凌筱筱平時看上去不經世事,但在工作上出奇的細膩,總能想到一些深入人心的點,想必時景明也是被她設計這個方案的初心打動了。
江輕語坐在醫院走廊哭出聲來,她用盡最後的尊嚴回去乞求陸霆,沒想到短短几個月就已經有新歡在側,當衆讓人把她丟出去,所有的臉面都沒有了。
“六牀病人家屬在不在,六牀家屬!”
聽到護士的呼喊,江輕語從凳子上站起來,眼淚都顧不得擦,跑過去。
“怎麼了?”
“病人突然出現休克,已經室顫正在搶救,這是通知書,家屬籤一下。”
護士把通知單塞到江輕語懷裡,看着病危兩個字,江輕語手抖的拿不穩筆,眼淚大顆大顆砸在紙上,顫抖着簽下名字。
看着母親被推進搶救室,她只能在外面乾等,爸爸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可心力交瘁的她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呆呆的盯着搶救燈,期盼着母親轉危爲安。
“你是病人家屬吧?趕緊去繳費,別耽誤了。”
江輕語看着又是一筆高額費用,突然間天旋地轉,在醫院裡爲了保住媽媽的命,每天都是流水一樣的錢花出去,但她仍舊躺在裡面人事不省。
可現在江輕語根本指望不上任何人,朱嘉偉上一次打過她之後,已經告訴她,不會再掏錢了,這個一直抱住的金大腿也沒有了。
突然,江輕語想到了田超,聽說之前田超被陸霆告上法院要求他償還欠款,雖然當初的田園故居她參與的並不多,但是陸霆說過有她一份的,這就是現在唯一的希望了。
江輕語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陸霆正和凌筱筱吃飯,看來電顯示是她,直接掛斷。
凌筱筱好奇的問:“誰啊?怎麼不接呢?”
“江輕語。”陸霆的語氣很不耐煩,那天已經把話說沒明白了,還來糾纏什麼。
電話一直在響,陸霆拒接,凌筱筱看不過去了,出言勸他:“這麼晚了說不定真的有事,你接起來聽聽,要是不靠譜再掛斷就是了。”
陸霆皺着眉頭,按下免提。
“什麼事?”
江輕語見他接聽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喊着:“陸霆,陸霆我媽媽搶救了,醫院讓我交錢,但是……但是我實在拿不出來,我,我聽說法院判了田超還款,你能不能把我的那份給我。”
“田超沒還呢,他正在走司法程序,這種民事案件都押後了。”
江輕語現在聽不得沒有這兩個字,一直在哭:“我求求你,你當初說過的,我陪你創業,那八十萬裡有我一份,我求求你給我,我媽媽真的需要救命啊!陸霆!”
“我說了,田超沒有還錢。”陸霆耐着脾氣重複一遍。
“那你借給我好不好,我管你借,我給你打欠條,你借我一點,求你了陸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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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霆這邊養着工作室,自己的生活都尚且拮据,哪能拿的出存款借給她,冷着聲音說:“我手上也沒有,你再想其他辦法吧。”
“不可能的!你的工作室那麼大,你怎麼會沒錢……”
江輕語抱着電話哭喊,顧不得周圍人投來的異樣眼光,聽到電話被掛斷的忙音,直接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聲音撕裂絕望,母親躺在裡面等着救命,她這個做女兒卻沒有辦點本事。
凌筱筱看他直接掛斷了電話,想了一會說:“其實……工作室賬上還有一筆錢,不如……”
“不行。”陸霆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那是朝華撥給工作室的經費,怎麼能挪用。”
“現在工作室走上正軌了,運營都很平穩,也沒有大筆的支出,她那麼着急肯定是緊要關頭。”
凌筱筱對江輕語沒什麼好感,但是電話裡她那麼絕望,父母生死關頭,讓她坐視不理,凌筱筱終究狠不下心。
看陸霆沉默不語,凌筱筱握上他的手,她瞭解陸霆,這個男人能對江輕語狠心劃清界限,甚至老死不相往來,但是這樣等着救命的大事,他心裡也不會好受。
“人命關天啊。”
陸霆擡頭看着凌筱筱的眼神,那樣純潔,這個姑娘只想着救人,即便江輕語是她的情敵,幾天前剛剛詆譭了她,這種時候仍舊摒棄前嫌,願意幫忙。
想來這就是江輕語和凌筱筱的不同之處吧,一個崇尚金錢,追求物質,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一個潔白無瑕,眼中燦明如星月,始終保持着最真實的自我,不肯爲任何不屑的事情彎腰。
兩人匆匆結賬之後趕回工作室,陸霆看着賬面上的金額,還是猶豫了,這樣做公私不分,不是他帶領團隊的處世之道。
凌筱筱見他不動,只好自己動手,把錢轉出來。
“別擔心,這件事沒人知道,田超那邊的進程已經快要結束了,這筆錢很快就能補上。”凌筱筱安慰他說。
“筱筱……你爲什麼這麼做?江輕語對你並不好。”
凌筱筱知道陸霆心裡怎麼想的,怕她覺得委屈,不想在這樣的事情上讓她有一點不舒服。
於是凌筱筱笑着說:”我是不喜歡江輕語,但我也說了,人命關天,我媽媽……媽媽當年就是在我面前離世的,我知道那種感覺,那種撕心裂肺眼睜睜看着親人逝去,所以即便我不喜歡她,我卻做不到讓自己坐視不理。”
陸霆把女孩抱進懷裡,心裡震撼,這樣嬌小的她,宛若雲霧一樣純潔,卻有着這樣強大的內心,讓他如何不愛。
“好啦。”凌筱筱拍着他的背:“快給她轉過去吧,等着用呢。”
江輕語坐在地上哭到不能自已,短信鈴聲響起,透過眼淚看到賬戶上多出的錢,一時間又哭又笑,就要往收銀臺去。
但是哭的太厲害,手腳都用不上力氣,爬了好幾次才爬起來,抓着包就要往前跑。
“滴。”
搶救室大門開了,醫生低着頭出來,滿眼無奈。
“女士,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聽到身後的醫生這麼說,江輕語愣在原地,僵硬的轉過身,一字一頓的問:“你說什麼?”
“女士,患者多器官衰竭,搶救無效,剛剛於二十三時四十二分離世了,請您節哀。”
江輕語雙眼無神,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往下落,緩緩搖着頭:“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們騙我!”
江輕語跑過去,把手機舉到醫生面前,嘶喊着:“你們讓我交錢,我拿到錢了,你看看!我有錢了!你們給我救救她,救救她啊!”
江輕語情緒失控,抓着醫生的領子搖晃,周圍的護士都上來勸阻,此時她耳中什麼聲音都沒有,機械的喊着,求醫生救命。
母親驟然離世,讓江輕語這麼久的精神支柱瞬間崩塌,形象全無在搶救室門口哭喊,那悽慘的樣子,聲聲泣血,一句一句的叫着媽媽,讓聞者傷心。
“求你們救救她——我馬上就去交錢,醫生你再救救我媽媽吧!”
姍姍來遲的江父看見女兒這樣,知道老婆死了,跪在搶救室門口無限悔恨,左右開弓狠狠給了自己幾巴掌。
“我來晚了老婆,你怎麼不等等我啊。”
江輕語哭的癱軟在護士身上,看見爸爸跪在門口,掙扎着走過去,雙眼通紅的質問他:“你是不是又去打牌了?我媽媽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爲什麼就是改不掉,這個家都被你打散了!你爲什麼!”
江父面對女兒的控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跪在地上默默掉眼淚。
江輕語看到醫生拿來的死亡通知單,摩挲着母親的名字,涕淚雙流,一下暈厥過去。
江輕語再醒來,就是在病房,醫生說她傷心過度昏睡七個小時。
江輕語雙眼無神,兩行清淚從眼角滑進鬢髮,媽媽死了,江輕語滿心都是這個念頭,手緊緊攥住牀單,那些揪起的褶皺透露出她此時內心的悲痛。
看着手背上回血的針頭,江輕語拔掉針頭,不管冒出的一串血珠,整個病房籠罩在死寂的氛圍中。
她偏執的想,如果,如果陸霆早一點把錢給她,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媽媽說不定是可以搶救回來的,如果她沒有選擇離開陸霆,現在會不會過得幸福美滿。
一定是這樣!
一定是的!
陸霆……陸霆現在跟凌筱筱恩愛親密,可她要獨自承受喪母之痛,爲什麼!
這不公平!
別人都在享受生活,卻要她這樣痛苦。
江輕語被各種情緒夾雜在一切,深深陷進旋渦無法自拔,爸爸嗜賭如命,曾經的愛人另結新歡,傍上的金主不拿她當人,這些時候所有的痛苦屈辱統統涌現出來,壓在江輕語的心上,如同一塊巨石,讓她喘不過氣。
時間過了很久,手背上的血跡已經乾涸,針眼處泛起青紫的大包,江輕語狠狠按下去,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好像喪失了痛感。
“喂,嘉偉,我有事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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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後,上海喜瑪拉雅中心斯諾克會館,江輕語一身黑裙走進來,球案上,朱嘉偉摟着嫩模卿卿我我,她看見了,覺得噁心,但眼中仍然一片平靜。
早就知道他是這樣的人,現在任何事情都不會讓她的情緒有什麼起伏。
朱嘉偉看見她站在那,覺得這個女人好像有哪裡不同了,但是他並不放在心上,拍拍身側女人的翹臀,示意她先走,然後坐在休息區,等着江輕語過來。
江輕語落座,朱嘉偉知道她母親去世,只覺得一身黑色讓他晦氣,撇撇嘴沒說什麼。
江輕語把一張銀行流水單放在桌面上,緩緩開口:“這是那晚陸霆給我的轉賬記錄,三十萬,我已經打聽過了,田超的刑事訴訟還沒有走完,這筆錢不可能是法院執行的還款,按照我對陸霆身家的瞭解,他根本不可能一時拿出這麼多錢。”
朱嘉偉看了一眼,他現在更感興趣的是江輕語,之前還一副處處維護陸霆的樣子,現在怎麼就把把柄送到了他手上。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我不好過,所有讓我難受的人都要不好過。”江輕語眼光流轉見再也不見明媚,而是一片冰冷。
朱嘉偉仰頭喝盡杯中酒:“啓明工作室是由朝華傳媒注資的,既然你說你瞭解陸霆,那這筆錢的來源並不難查。”
“凌筱筱是凌淞華的女兒,說不準這筆錢也是凌筱筱給的。”
江輕語說到這,就認定當初她離開的時候,陸霆沒有絲毫挽留,一定是早就知道凌筱筱的身份,爲了攀上白富美,索性任由自己分手,並且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內就和凌筱筱搞在一起。
“這個交給我。凌筱筱的身份不用擔心,凌淞華那個老狐狸要是知道陸霆有這麼一筆來路不明的錢,是不會同意讓女兒跟他在一起的。”朱嘉偉眼中的陰狠在昏暗燈光下更添鬱色。
“陸霆,沒了朝華的支持,狗屁都不是。”
“我等你消息。”
江輕語見他表態,也不逗留,直接起身離去。
朱嘉偉對陸霆的厭惡早在朝華的時候就出現端倪,即便被開除,也沒有讓他學乖收斂鋒芒。
有些人的心天生就是黑的,無論處在何種境地,受過周圍人多恩惠,也永遠都學不會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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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輕語依舊在朝華任職,周圍人都發現從前只是高冷的江部長,這次銷假回來,更加冰冷不近人情,整天看不見笑臉,以前只是不愛搭理林黛西,這次因爲一些口角,直接將巴掌招呼到她臉上,半點情面都不講,底下人對她都噤若寒蟬。
“凌董,朱嘉偉來了。”王君在門口看到他也很詫異,這可是李健的得力干將,離開之後還是第一次回來,點名要見凌淞華。
“讓他進來吧。”
凌淞華並不把一個朱嘉偉看在眼裡,李建這個最大的對手都已經倒臺了,他手下的小嘍囉能掀起什麼風浪。
“好久不見啊,凌董事長。”
朱嘉偉進門直接坐在他對面,一點也不客氣。
“你離職以後還是第一次回朝華,有什麼事?”
朱嘉偉拿出一張單子放在他面前,笑着說:“不急,您先看看這個。”
這張單子就是江輕語給朱嘉偉的銀行流水,凌淞華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朱嘉偉。
“您也知道,江輕語現在是我的女人,但是她母親前一段時間離世了,當晚她手機裡就收到了三十萬的轉賬,您不妨猜一猜轉賬的人是誰。”
凌淞華眼神黯淡下來:“我沒有興趣聽你打啞謎,有話直說。”
“我,江輕語,陸霆三個人的糾葛,在公司裡傳的沸沸揚揚,雖然江輕語是踹了他跟我在一起,但是這麼久了,陸霆一直都沒有放棄對江輕語的糾纏,這份單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朱嘉偉說起謊話來臉不紅心不跳,好像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連看向凌淞華的眼神都不曾偏移半分。
“三十萬,陸霆出手真是闊綽,不知道他那個剛剛成立,還沒有站穩腳跟的工作室,能不能讓他賺到這三十萬。”
凌淞華是個聰明人,有些話只需要點到爲止,朱嘉偉適時停下,任由凌淞華自己猜想。
“你有什麼證據?”
朱嘉偉擺擺手:“證據從我這裡拿出來,未免太不可信,您大可以自己去查,朝華是啓明工作室的注資方,每個月查一次賬總不會稀奇吧?”
凌淞華掩下心底的猜測,看着朱嘉偉好整以暇的樣子,就知道他今天的來意不會只有這麼簡單。
“繼續說。”
“陸霆這個人,怎麼說呢,有能力有本事這都是毋庸置疑的,但他就是太有本事了,我朱嘉偉再不濟,這麼多年也算閱人無數,可我從來沒有看清過陸霆這個人。”
“令女凌筱筱在他手下才多久,就被迷得神魂顛倒,可陸霆一邊勾搭着您的女兒,另一邊……”朱嘉偉敲敲桌面上的賬單:“另一邊卻在跟前女友糾纏不清。”
“您向來慧眼識珠,這不過這一次只怕也被燕雀啄了眼睛。”
“一邊是舊情難忘,七年的愛人說分就分,一邊是家世顯赫的現任女友,哄得心花怒放非他不可,這其中的深意和人品,您仔細想想,真是讓人膽戰心驚。”
朱嘉偉久居上位,整天玩的都是陰謀論,他是最瞭解這些人的陰暗心思,他們重視的無非就是家產、資本,話不用挑明,只要把懷疑的種子種下,凌淞華必然會自己去查,到時候陸霆再大的本事也都變成了別有用心。
可凌淞華到底是老狐狸了,不會被朱嘉偉三言兩語所迷惑。
“我記得是你把江輕語先帶上牀的吧。”
凌淞華的意思就是,陸霆那麼驕傲的人,眼裡不揉沙子,知道女友出軌之後,分手是必然,跟什麼陰謀論能扯上什麼關係。
朱嘉偉無所謂的笑了笑:“男人的劣根性,我懂,您懂,陸霆自然也懂,如果他內心真的這麼介意,爲什麼還要跟江輕語不清不楚,聽說過年的時候,陸霆還親自到醫院去,當着她媽媽的面說,以後一定會娶江輕語。”
“那個時候,他們早就分手了,可您的女兒正對陸霆情根深種,陸霆會看不出來?”
凌淞華面沉如水,朱嘉偉知道這目的達到了,不緊不慢的說:“在商業上,陸霆確實是百裡挑一的人才,可再大的才幹要是心懷不軌,您想想,那後果得多可怕啊!到時候只怕這朝華就要改姓陸了。”
說完,朱嘉偉站起來微微欠身,轉頭離開,留下凌淞華一人獨想。
凌淞華意識到,如果真的像朱嘉偉所說,凌筱筱那麼天真單純,根本不是陸霆的對手,自己百年之後,凌筱筱作爲繼承人,就是懷璧其罪,很容易被陸霆玩弄於股掌之中。
想着,伸手按下內線電話:“溫華,到我這來一下。”
溫華敲門進來之前,凌淞華把那張賬單翻過去,看着他說:“這個月啓明工作室的財務報表還沒送來,你親自過去一趟,我要看看。”
“好的。”溫華不疑有他,應下就走了。
凌淞華捻着手裡的紫檀珠串,如果這筆錢來路不明,那陸霆身上就要好好盤點一下了。
溫華下午就去了工作室,一說要這個月的報表,陸霆眼色一暗,不動聲色的問:“這還沒到月末呢,怎麼就要看報表了?”
“凌董上午要的,可能是前幾個月的都沒看,心血來潮了唄。”溫華沒注意到他眼中的變幻。
凌筱筱在一邊有些心慌,那筆錢雖說已經到了工作室的賬上,但畢竟是朝華拿出來的,莫名其妙的沒了爸爸那裡肯定說不過去。
凌筱筱出去泡了一杯咖啡遞給溫華:“溫華哥哥你坐一會,我去整理一下。”
凌筱筱跟陸霆使了個眼色,她能走,可陸霆必須留下陪溫華,不然兩個人都出去了,按照溫華的精明肯定當時就要露餡。
凌筱筱看着打出來的流水,這名目上怎麼都好說,可這收款方卻改不了,這別說給爸爸看了,就是溫華都能一眼看出端倪。
凌筱筱急的直轉圈,這種造假的事情根本不會做啊,但是這筆錢要是解釋不清楚,那爸爸一定是要個結果出來的。
溫華一杯咖啡都見底了,凌筱筱還沒回來。
“你們工作室這個月流水很大?筱筱去了這麼久。”溫華站起來往出走,陸霆沒有理由攔着他,只能硬着頭皮跟上去。
“看什麼呢!”
溫華從背後突然抽走凌筱筱手上的報表,把凌筱筱嚇的尖叫出來。
溫華順手翻起來,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停住了,他這雙眼睛看過很多賬,有沒有問題一眼就能看出來。
“晚上將近半夜,匯出三十萬,名目是時景明工作室簽約代言。”溫華看着面前兩人的表情,陸霆自然不會有什麼改變,倒是凌筱筱沒想到他眼睛這麼毒,手指不自然的絞着裙角。
溫華慢慢說道:“時景明可是巨星,這代言費這麼低?看來你們跟他關係不錯啊。”說着朝凌筱筱揚着下巴:“給錢了想必也簽約了,合同拿來我看看,回去給廣告部那些人學習一下,三十萬就能請個大明星,那朝華每年幾千萬的代言費是不是都被私吞了。”
這根本就是凌筱筱瞎編的,怎麼可能有簽約合同,看她踟躕着不動,溫華就知道這裡邊有貓膩。
三十萬對朝華不算什麼,但對這個工作室可就是大數目了,溫華拿着報表轉身要走,既然凌董要看那必然要回去交差的。
“溫華哥哥……”
凌筱筱軟糯的聲音一出來,溫華無奈的回頭看着他們:“不管你倆有什麼理由,都得等凌董看過之後再說,你倆仔細想想怎麼解釋吧。”
凌筱筱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露餡了,不知所措的看着陸霆。
“要是爸爸問起來怎麼辦?”
陸霆拍着她肩膀安慰:“事情本來就因我而起,你別害怕,到時候我去說,凌董問起來你就說你不知道。”
如果不是江輕語找上他,凌筱筱也不會心軟想到這個辦法,錢是從自己手上流出去的,凌董有什麼不滿都由他陸霆一力承擔。